“宫里传来消息,乌古突犯,一连拿下燕云十三洲,帝王大怒,右相上奏,竟要你领兵前去燕云,算算时间,圣旨已出宫门了。” 柳如烟看着褚符叙带着苍白的面容,美目闪过泪花。 褚家老祖宗是开国功臣,被封为魏国公,世袭爵位,其后辈也不负所望,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地位显赫。 而柳如烟是河东望族柳氏女,自小受尽宠爱,及笄后与当时年仅十五便被封为一品骠骑将军、继承父亲爵位的褚聿桉一见倾心,不久便结为夫妻,婚后孕育一子一女,极为恩爱。 但长子褚符叙是柳如烟在国乱时产下,那时因思念丈夫她曾偷跑边关,不曾想已患有身孕,外因下,褚符叙成为了一个早产儿。 以至于出生时就带有病根,柳如烟非常愧疚,其后几乎把全部身心都放在了长子身上。 而大凉的动乱也在褚聿桉胜的那场战役结束,但褚聿桉也在这场战役断了右臂。 他主动上交兵符,在家中专心和柳如烟养育长子,军功赫赫的魏国公府渐渐淡出了人们视野。 其后柳如烟诞下一女,取名褚岁晚。 如今,战乱又起,帝王下召长子,柳如烟可谓心急如焚,没等自己的夫君把话说完,便急匆匆的赶来褚符叙的院落。 褚符叙闻言温和的眉眼闪过错愕,但很快嘴角又勾起了笑容。 “母亲,国家有难,子安怎么能袖手傍观,既然陛下把重担交与子安,子安应不负所望才对,况且,子安也该出出府了。” 话落,褚符叙像个孩童一般对着柳如烟撒了撒娇,“不然,子安身上就得长草了。” 柳如烟沉默了一会。 下一秒,她突然别过了头,悬挂在眸中的晶莹再也止不住。 褚符叙薄唇动了一下,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母亲。” 褚岁晚上前了一步,走到了柳如烟即使是下意识使然,也无法忽视的位置。 “让我替兄长去吧。” 此话一落,院中静默了一瞬。 不远处刚踏进院门的褚聿桉,脚步停在了原地。 褚岁晚现今管不了这么多,她快速的说道:“京城中,鲜少有人见过兄长的模样,我乔装打扮一番,无人会知晓的。” “让我替兄长去。”她重复了一遍。 “不可!” 柳如烟和褚符叙异口同声。 柳如烟声音比刚刚还急切几分,“那里可是刀剑不长眼的战场,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亲我怎么办,还有你父亲,你兄长,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褚岁晚闻言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嗓音。 “你母亲说的是,时愿。” 时愿是褚岁晚的字,她见到褚聿桉先是喊了一声“父亲”,而后继续说道,声音很坚定:“父亲,时愿想的很清楚,太平时握笔,动乱时提剑,您常教导时愿,遇机遇不可放。” “现在这个机会摆在面前,时愿不应该放弃,您知道的,时愿从小在您的教导下习武学排兵布阵,时愿的志向很大,也很危险,但时愿想一试。” “因为时愿,不愿仅局限于一方天地。” “望父亲母亲,还有兄长”,褚岁晚停顿了一下,而后作揖跪了下去。 “成全。” 良久。 褚岁晚听到了褚聿桉一声带着沙哑的“好”字。 还有柳如烟隐隐的细弱的哭声。 而自始自终未言一句的褚符叙,看着褚岁晚远去的背影,从小到大,被病痛折磨都不曾落泪的他,眼眶第一次红了起来。 前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国公之子,才德兼备,出类拔萃,今外敌突袭,犯我边疆,民不聊生,特命魏国公之子,为此次征讨之将军,赐号晏清,复我大凉之安宁,钦此。” 易容好的褚岁晚,郑重的接过宫里人递过来的圣旨,嗓音异常的坚定。 “褚符叙,接旨。” 窗外树影晃动,沙沙作响,褚岁晚从回忆中拨回心神,她拂过呈放在架上的换洗衣物,是一套男子的白色锦衣,眸光慢慢凝聚坚定的神色。 她不后悔。 从未。 - 春寒料峭,晚间徐徐吹来的细风夹杂着几丝寒意。 马车辘辘,风卷帘吹,隐隐约约可见一少年坐的端直,肩膀略显单薄,其主人面 色不变,只余一双黑眸泛着思索。 来时褚岁晚经褚聿桉的诉说,大致对京城的各大势力有一定了解。 当今仁宣帝不好女色,子嗣仅三子二女,其中二皇子和四公主因秦贵妃所出尤得圣宠。秦贵妃乃安国公府嫡长女,和仁宣帝青梅竹马,相伴已逾四十余年,圣宠未见稍衰。 皇长子则是齐国公府嫡次女宋静妃所出,喜好佛法,极具佛骨,被了尘大师收之为徒,现随太后在天下第一寺钟鸣寺学习佛法。其母妃也常年礼佛,终守绮春宫,皇后亦是如此。 她乃原定国公府嫡女,即杨家。早年杨家因触犯帝怒被剥夺爵位,用先帝赐予的免死金牌换得幺女杨澶言位登凤位,后贬至燕云驻守边疆。皇后也愈发受仁宣帝不喜,最后心灰意冷终守凤仪宫,三皇子则是由奶娘抚养长大。 但这位不被爹娘所喜的三皇子,才华却当属三位皇子之最,可帝王却有意立今已弱冠的二皇子为储。因而朝堂之上,可大至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右相为首崇尚中宫嫡子血统的三皇子派别,其下有礼、吏和刑部尚书。另一派则是以安国公胞弟左相为首的二皇子派别,其下有户部和工部尚书。其余的则大多态度不明,但世家大多都偏向二皇子派别。 然现在重出众人视线的魏国公府将会成为两派拉拢的对象,故今晚的庆功宴,褚岁晚走的每一步都代表着魏国公府的态度。但褚岁晚摸不清仁宣帝。 按理说,仁宣帝喜爱二皇子,那魏国公府这个势力仁宣帝肯定更属意归属二皇子。可今日的御书房谈话,褚岁晚却感受不到,且那筝州三皇子灭门阀之举肯定是仁宣帝授意。 褚岁晚更倾向于另一种猜测。 那就是这位仁宣帝,并不是如传言所说,有意立二皇子为储,或许说是有意的,只是他还在思量。毕竟能开创出大凉前所未有盛世的帝王,又怎会把立储大事仅单凭感情决断。 而这个思量的突破口,极大可能,便是魏国公府。 此时,马车刚好到达皇宫。褚岁晚敛下眼底暗芒,今晚府内只有她一人前往宴会,她要沉着再沉着的解决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只能保持中立,绝不可露出一点倾向之势。 可这一挑开帘子下了马车,褚岁晚便见到她最不想看到之人。但青年以行至面前,她只好后退一步恭敬且疏离的行礼:“三殿下,杨姑娘。” 奚云祉浅褐色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对方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但他心底却无端生出一股莫名的躁意,盘旋徘徊挥之不去。 即使他知道,此举有多么正确。 对方真的很聪明,也很敏锐。 一旁的南音本想和褚岁晚打招呼,可触及这诡异的氛围,还有对方不同于往日的疏离,她只好回以对方端庄一礼,套上了名门闺秀的外壳。 青年神色很快恢复原样,长眉微挑,唇角勾着慵懒浅笑。 他不顾褚岁晚怔愣,长臂一伸,勾着褚岁晚娇小的肩膀径直往前走。“子安不必如此客气,遇上就是缘分,咱一块进宴。” “殿下。”褚岁晚小声提醒道。 对方恍若未闻,搭在褚岁晚肩膀上的手有节奏的拍了起来,像是在安抚。 褚岁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他平日就是此行事,可她并不想和他靠的那么近,否身上又该染上那难以消散的白梅香。 于是在拐角来福红纹衣角出现之时,非常适时的目含不喜,挣脱开奚云祉的手臂。 “殿下,君臣有别。” 奚云祉面露遗憾的松了松肩膀,只好作罢。 来福不着痕迹的扫过二人,这才笑着上前道:“哎哟三殿下,老奴可算找着您了,陛下等您多时了。” “那就有劳福公公带路了。”奚云祉弯着眉眼。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接着来福对褚岁晚一礼,便拂尘轻搭腕上,侧身弯腰,“三殿下,请。” 二人渐远,此时只剩下褚岁晚和一脸踌躇的南音。褚岁晚内心叹气,眼下她并无其他选择,总不能抛下这小姑娘独自前往。 只是同行宴会,问题不大。
第21章 这香有问题。 仁宣帝并未在御书房召见,而是在西暖阁。此时阁内没有闲杂人等,只余案前坐着的帝王和伫立的奚云祉。 静悄悄的,未有一人言。 奚云祉也不急,嘴角挂着闲适的笑意,姿态松散,却莫名让人赏心悦目。俊美的五官依稀可见仁宣帝的影子,他们是很像的。 可以说,是最像的,在子嗣当中。 意识到这点,仁宣帝眼眸掠过复杂的神色,神色微微动容。良久,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威目,开口打破沉默道:“此事,你做得甚好。” “朕会信守承诺,恢复杨家的声誉。” 正如褚岁晚所猜,奚云祉此次离京,确实是仁宣帝准许授意,不过这份授意是奚云祉求来的。 杨家战败通敌和燕云沦陷的消息是同时传回京城,虽然奚云祉已第一时间动用暗中势力阻止消息在民间的散播,可却阻止不了此消息在世家贵族之间传开,这也正是背后之人真正的目的。 杨家是奚云祉的母家,而皇子的母家一旦与通敌沾上关系,无人敢和奚云祉交好,恐惹帝王之怒。 于是奚云祉赶上前面连夜进宫向仁宣帝立下军令状,请愿前往燕云,解决燕云以筝州燕王为首固若金汤的门阀贵族。 没有一个皇帝会允许潘王在眼皮底下拥有自己的私兵。之所以无人敢动是因为对方养私兵是始皇所允许的。 可那时是因为大凉建国初,国力不足,而燕云又位于边境常年受到战火侵袭,故而准许。 可如今大凉国力一代比一代强,自然是不许藩王养私兵,但历代皇帝竟无一个可以彻底解决,反而还让燕王门阀势力愈发强大。 且如今的燕王包藏祸心,更不可以留。 奚云祉捏准仁宣帝这一点,主动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仁宣帝没有理由不答应,去的还是自己无感的皇子,故很爽快的便赐了令牌,答应奚云祉如若成功,会亲自澄清昭告天下,杨家谋反是被诬陷的真相。 “谢父皇夸赞,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奚云祉不卑不亢的道。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幸。” 仁宣帝不得不承认,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三子,竟是最出色,最懂他的那一个。他不像其他皇帝那般会恐惧自己孩子的出色,相反他会觉得很欣慰,有言道:青出于蓝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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