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符叙患有胎怯症,经常会喘不过气。平日最忌的便是心情大起大落。也正因此,大幅度伤身体的动作他都不可做,只能是静养,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十。 褚岁晚每每想到此,便忍不住眼眶发红。上天何其不公,她兄长这般清风霁月之人,却只能终日困在府内汤药相随,静候生命的终点。 她从来没有怨过爹娘对兄长格外的偏爱,如果可以,她宁愿患有胎怯症的是自己。 褚岁晚悄然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双手握着褚符叙的手,“阿兄,晚晚很喜欢去燕云的这段经历,阿兄你是知道的,晚晚一直想像爹那样,做一个护佑百姓安宁的大将军。” 说到这里,她抬起一只手用力握紧拳头,乌润的眸子闪烁着亮丽的神彩,继续道:“让那些在暗处觊觎大凉的狼才虎豹,听到晚晚的名字,便闻风丧胆,不敢打大凉一点主意。” “可大凉从来都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女子似乎只能呆在家中,习女功,读礼书,静待及笄的到来,然后相看人家议亲事,出嫁相夫教子一生。” “可女子亦有不输于男子的才华,智谋,勇气,为何就不能像男子那般封侯拜将呢?” 话语掷地有声,恍然不知这番话如若落入世间,会掀起怎样的波涛汹涌。 可那又如何,褚岁晚眸间愈发坚定。 她就让这世间好好瞧着,她是如何一步一步封侯拜将,从笼中雀变成天上鹰,走到连男子都要望而却步的地位。 让这世道再不敢小瞧女子。 说罢,褚岁晚对上褚符叙怔忪的眼眸,笑着道:“这是晚晚从小便有的心愿,晚晚还要谢谢阿兄,给了晚晚这样一个机会。” 褚符叙定定看了褚岁晚几眼,心中若说无震撼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晚晚,会不会很累?” 褚岁晚此时已经做好被责骂的准备了,她知道自己此番言论有多大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褚符叙居然会如此问。 累,当然累。 她不但要时时刻刻保护自己女子的身份不被发现,还要比他们做的都要好,不可以喊苦,更不可以喊累,因为天下人都在看着她。 他们都说晏清将军,用兵如神。不管面对多困难的险境,多强大的敌人,晏清将军脸上永远都是风轻云淡的,运筹帷幄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沉夜降临,她会焦虑的睡不着,会害怕要是失败怎么办。 褚符叙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把红着眼眶的妹妹拥入怀。 如安抚幼时她害怕雷雨那般,轻拍着她的肩膀,语气很包容,也很温暖。 “晚晚,无论你做什么,兄长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还有爹娘,魏国公府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但只有一点。” 褚符叙轻刮了下妹妹的鼻尖,继续温声道:“不可以把自己累到,不然兄长可是会心疼的。” 褚岁此时已经全然愣住,闻言抽了抽鼻子,哽咽的道:“谢谢阿兄,也谢谢爹娘。” 她何其有幸。 - 这边南音抱着酒壶,踉踉跄跄的指着不远处的一面墙壁,醉呼呼的同跟在她身旁手忙脚乱的沈顾道:“玉光那个讨厌鬼,以前经常爬这墙进来。” 叫停车后,南音便拿着沈顾买回来的酒,走进了这座昔日热闹的定国公府。 “然后她就跳到旁边的桃花树,顺着树干划下来。” “咦,桃花树呢?”南音拼命的睁大杏眼,试图从那里看出桃花树的痕迹,可那藤蔓爬满的墙边,只剩一个被砍掉的树头。 刚刚她还在皇宫看到桃花开,怎的她家连树都没了。 南音委屈的瘪起嘴巴,杏眼溢满泪水,沈顾整个人都慌乱起来,视线到处转,看到某处时眼睛亮了起来。 “小姐,那个是什么?” 南音闻言呆呆的把头转过去,愣了几秒,成功被转移注意力,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身体贴紧院中的木柱,仰头杏眼亮晶晶的朝沈顾问道:“沈顾,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长高。” “以前每当岁旦的时候,那老头都会按着我在这木柱上比一比,哦,还有玉光那讨厌鬼也会来。” 南音骄傲的挺起胸脯:“不过每次我都是最高的那个。” “然后玉光每次都是哭鼻子,耍赖皮,这个时候,那个老头就会说她是最高的。” “额”,说到这里,少女打了一个酒嗝,眼睛迷离,身体晃动几下突然往地上倒去,沈顾一惊快速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贴紧的那一刻,少女身上甜橘香四面八方般涌入他的鼻端,手下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他脸上一红,身体滚烫发热,心跳的剧烈。 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不料少女又凑上前,晶亮的杏眼直直的看着他,轻勾的眼尾尖因为酒意翻起一层薄红,俏丽的像是沈顾那日即使会被毒蛇咬也想碰一碰的,那崖头开得绚烂鲜活的红花。 沈顾吞咽了一下口水,避开少女的视线。 “小姐,这不合……礼节。” 他怎敢奢想。 南音嘟起嘴巴,手指扣着沈顾的下巴,把他的头拨正。在沈顾惊愕的视线下,南音皱着眉头问道:“你还没有说,我有没有长高?” 沈顾眼睫一颤,沉默的看向那根被刻了许多条线的木柱。 片刻后,他沙哑的开口道:“嗯,小姐今年又长高了。” “耶!”南音弯起杏眼。 后又问道:“有多高?” “很高。” “那就好……”南音闭上眼睛,抱住青年的腰,蜷缩在他怀里。 沈顾身体一僵,最终还是把手搭在少女的后背,隔着少女柔顺的长发,轻轻的拍了一下又一下。 良久,沈顾把南音抱起来回到马车,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软垫,拿起一旁备用的细被盖在她身上后,便起身准备去外面驾车。 这时熟睡的少女口中传来呢喃的声音。 沈顾蹲下身子,凑进才听清。 “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青年温柔的抚平少女起皱的眉心,“嗯,不离开,沈顾永远不会离开小姐。” 就算小姐赶,他也不会离开。 少女像是听进去了,唇角略微上扬。 这一次,梦是甜的。 - 翌日午时一到,褚岁晚便出门赴约醉心楼,同行的还有她的兄长。 起因是她出门之时,刚好碰上褚符叙来找她,说是买了些衣物想让她试试。幼时起,他就喜欢给她买各种首饰衣物,次数多便也习惯了。但她要出门只能是晚上回来试。 可谁知她一说去醉心楼,她兄长居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是醉心楼啊,刚好我许久未去查账了,我和你一起去。” 等从醉心楼东家的专属小门进去时,褚岁晚还有些飘飘然,沉稳的黑眸难得出现丝丝孩子气,她兄长可真厉害。 醉心楼的装潢很是高雅华丽,从小门进去上了阶梯便是二楼的观廊,底下人满为患,称的上是座无虚席。 见此,褚岁晚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才跟着侍从来到六号厢房,里面的人已等候多时。 但他为什么也会在。
第24章 你很强。 褚岁晚身体顿在原地,黑眸异常沉默的看着那勾唇冲她笑的青年,而邀请她来的东道主提了提肩膀,摊开手掌。 “他是自己来的,我可没邀请。” 这话落在青年耳中却像是宛若未闻,只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 等温热的茶水顺着咽喉往下,他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明明我与子安一道去的,姑娘竟只邀请子安一人,在下可是伤心不已。” “不过在下相信姑娘定是忘了,为了不让姑娘难做,在下只好来一趟了。” 街市人来人往,这一刻厢房内却落针可闻。 听着还挺体贴,褚岁晚难得噎住,手握拳轻咳了一声,走过去颔首一礼后便径直坐下。 开口直奔主题。 “姑娘,邀约在下所谓何事?” “我认得你,那日是你替我挡了。”灰色的眼瞳平静的注视着褚岁晚,像个精致雕琢的木偶。 褚岁晚嘴角弯出温和的弧度,没否认,也没承认,只问:“恕在下冒犯,姑娘为何会从千里迢迢的筝州来到京城呢?” “报仇。” 言简意赅,却能让人清晰听出其中的冷意。 一直不做声的青年闻言挑了挑眉,双手撑在下巴,笑着道:“你报什么仇?” “血海深仇。” 少女唇角微翘,配上苍□□致的五官,有种诡异的美丽感。 褚岁晚长睫半敛,脑海回忆起昨天二皇子的反应,乌黑的眸子掠过思索,莫非她的仇人是二皇子? 奚云祉轻笑了一声,又悠悠的问:“你是想要他死吗?” 这个他指代谁不言而喻。 “没错,我要他死。”少女冷然的道。 奚云祉:“即使你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灰眸对上青年那双漂亮的褐色眼瞳,一字一句的道:“杀了他,是我存活于世的理由,不过——”她话锋一转,嗓音带着浓浓的讽意。 “要等他先抓我回去。” 奚云祉有些好奇:“你就这么确定他会亲自来抓你吗?” 少女又笑了,眸中迸发出明晃晃的恶意:“想必他现在已经在寝食难安了吧,看到我的这张脸。” “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我会去大理寺,不过这要推迟几天,他亲自抓了我,对你们而言,应该有利无害吧。” “既然姑娘如此有把握,那为何要约我们在此想见呢?”奚云祉慵懒的往后靠了一下,好整以暇的问道。 只要有人去大理寺便足矣,不过如今此人私自顶替了他们安排的人前去城门一闹,现在去大理寺的人选只能是她了。 “第一。”少女竖起一根手指。 “我没有邀请你。” 青年笑意微顿,但很快恢复原样,长臂往旁边一伸,亲密的搭在褚岁晚的肩膀上,自顾自的圆话:“我和子安是一体的,你邀请他,就是邀请我。” 褚岁晚努力保持着嘴角的笑容,没有理会肩膀的重量。 “这第二是?” 少女默了默,她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没脸没皮的人,看来传闻有时也不可信。 “第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褚岁晚疑惑住了。 少女点点头,语气十分认真,“我不确保靠我自己能否可以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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