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提线木偶一样,走着婚礼的流程。 累、饿,她渴了。 她听见好多的声音,又一瞬间什么都听不清。 浑似置身雪地里,四处遍寻,寻不见一人。 只有漫天的冰冷牵连、牵挂,试图牵动她的心。 天地雪色白茫。 高堂空无一人,帝王未曾参宴,夫妻相拜,礼成。 小小的青蘅一步一步,从汤城三少爷的院落走到京城瑾王府,她长成大姑娘了。 掀开盖头,其余人都下场。 瑾王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青蘅疑惑,她不高兴吗,怎么会,她很快乐。 她微笑:“没有。” 门窗闭拢,交杯酒醉,瑾王抚上她脸庞:“撒谎。” 青蘅眨了下眼:“没有。” 瑾王难过道:“撒谎。” 青蘅看着他目光里的哀戚:“这是我们的喜事,我在替你快乐,你在替谁悲哀。” 瑾王微微偏头,扯出个笑来:“总觉得你在不高兴。” “怎么会呢。”青蘅笑,“我没有理由。” 瑾王抚过青蘅的唇:“自从你进了宫,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了。” 青蘅搂过瑾王:“脱我的衣裳。” 瑾王却不动:“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除了情事,就相安无事。” 青蘅倏然发了怒,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草我,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瑾王推倒青蘅,拔出匕首,粗暴地划破华美的婚服:“划疼你了,你就叫。” 青蘅骂他:“疯子。” 瑾王动作粗鲁,用的力却小,青蘅颤了下,他流下泪来,扔了匕首,倒在她怀里。 “杀了你。”瑾王说,他才快乐。 青蘅讽刺他:“我都在你身下了,你还不满足。你是我的夫君啊。” “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干我了,怎么,腻了?” 瑾王吻她的眉眼:“你和恶人没差别,比囚徒自由。” 匕首的金鞘粗暴捅入,带出血来,瑾王道:“良辰吉日,青蘅,我的妻。” 他问她:“满意了吗。” 青蘅疼得浑身战栗,她要杀了他。 眼泪颗颗冒出来,瑾王只是冷漠瞧着。 青蘅涌出浑身的力,爬下床捡起匕首,对准瑾王。 瑾王不反抗:“杀了我,你也死。黄泉夫妻。” “疯子,”青蘅大骂,“疯子。” 瑾王蓦然笑了,他扔掉沾血的金鞘,下床来,吻她。 欲.生.欲.死。青蘅拿着的匕首落了地。 瑾王抚过她眼尾:“以后再跟皇兄牵扯不清,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瑾王承诺:“我也许你杀我。公平交易。” 她以为她在宫廷里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他当真丝毫不知情么。 “跟着皇兄不过守活寡,银荡如你,受不住的。”瑾王笑,“妓.女、贱人。” 又吻上去:“我也是你的贱人。” 青蘅心道:又疯了一个。 都是些他爹的疯子。 孽根裹上药,成了药杵,说要给青蘅疗伤。 青蘅一巴掌扇到瑾王脸上。 瑾王嘴角出了血,他浑不在意地擦了下,轻柔道:“怕什么。” 随即就杵进去治疗他的病人了。 青蘅又打他一巴掌。瑾王用的力就更大。 青蘅疼得受不住,眼泪直掉。 “不要了。”她说,“我不要了。” 瑾王抚过她的泪,只道:“迟了。” 第二天青蘅下不了床,蜷在被窝里谁也不搭理。 御医送来药,说是助生育的。 青蘅笑着接过,狠戾地砸了。 “再送这些来,砸的就不是一个碗。” 青蘅又痛又恨,又带着几分畅快。 都是些疯子、贱人,都是混账,都是死东西。 只有她鲜活。 只有她值得活。 宫廷里。 幽觉的病重了几分。 许是昨夜风寒,他命人开了窗。 青蘅送的那枝梅已渐渐枯败、泛黄、干涸。 插在窗台边的花瓶里,幽觉想让梅透透风。 从树上折断就已经死了。 他在期待什么。 吹了一夜的风,也只是叫残枯的花掉落,徒留空枝罢了。 饮完药,幽觉尝糖葫芦。 他不该喜欢的。 也确实不习惯。 他阿弟的妻也像这糖葫芦,甜过头了。 她为何不能做他身边的一个小孩,做胡说的妹妹。 要跑到阿弟的家里去,展现自己有多甜美。 幽觉的牙酸涩,他咬破了一颗酸的,勾动了苦意,一腔的甜杂乱不堪了。 幽觉阖上眼。 散了口气,乏力。 王府里,侍女送来餐食,青蘅照样砸了。 一片狼藉,侍女胆战心惊跪了下来。 青蘅见她低眉顺眼模样,问她:“怕我?” 侍女急切道:“王妃不用餐食,王爷知道了,是奴婢们的过错。” 青蘅轻笑,是怕王爷呀。 也是,她不过攀附着这大雍瑾王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她要跟他闹么,跟他纠缠不休、爱恨情仇,今天她打他一巴掌,明天他折辱她一顿,日日夜夜翻来覆去困在这里。 她的青春年华就献给这档子事? 侍女们收拾了狼藉,退了出去。 青蘅翻找出昨夜瑾王上的药,她轻笑了下,颇觉得滑稽。 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时,青蘅的心静了。 她轻柔地对待自己的身体,爱护每一处,她取了药,温柔地抹上指尖。 沿着溪流而上,也痛也欢愉,青蘅喘着气,出了神。 爱恨情仇起波澜,贪嗔痴恨求不得。困顿、困顿。 又是何必。 在外的王爷知她不吃东西,赶了回来。 王爷本以为会看见一脸怒容的青蘅。 但榻上躺着的却是个微微笑着的妖精。 她面上没有哀怨怒恨,只是轻笑着,仿佛不知何处来的荒唐事,落到她耳里,堪堪值得她一笑。 瑾王走了过去,跪坐下来。 青蘅捧起他的脸,问疼么。 瑾王不答。 青蘅笑:“我们扯平了,夫君。” 她不需要跟他谈情,她给他欢愉,他给她地位。 公平交易。 瑾王却不愿:“所以,相安无事?” 青蘅亲昵亵玩地抚过他的唇:“真是会闹腾的王爷。” “给我上药。”她在他耳边轻喘,“我的手指,还是太短了。” 瑾王藏着怒意,面上冷淡。 可青蘅轻柔地哄他:“我愿做你的妓女,王爷。” “你一个人的。”青蘅抚着他眉眼,“只有你。” 瑾王落下泪来。 他不需要妓女。 他要的,青蘅不会给。 今年的大雍,格外的严寒,一些地方冻死了不少的人,活不下去的成了流民四处劫掠,盗匪横行。 剿匪的兵跟匪贼也大差不差,如蝗虫过境吃拿卡要,越来越多的流民里渐渐有了领头的,叛乱爆发。 当地的官员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急急围剿,却连连失利。 叛军的势力逐渐壮大,惊动京都。 将军领兵南下,军粮供给,留给赈灾的则更少。 饿死者众,不少地方发生动乱。大雍乱象四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层层的盘剥组成大雍朝,最底下的连命都快没了,只能杀出条生路来。 青蘅从弃婴堂出来,望见这漫天的雪。 如此美丽。 却要用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去换。 婴儿的哭声言犹在耳,青蘅垂下眸,上了马车。 晚餐时,她突然对他说:“我们都是罪人。” 她说这话时是笑着的。 “好多人冻死在街头,而我们大鱼大肉,”她挥了下手,侍从都退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窗,“王爷,是我们吃掉了他们的血肉吗。” 她走到他怀里,张着腿,问他,吻他。 王爷着迷地沉浸。 她倏然不高兴,不要吻他了。 瑾王搂着她,呼吸炽热:“总有些人会死,即使我不希望。一个王爷的命,是用金钱权势堆起来的。没有的人,就掉到泥地里,出不来了。” “他们窒息了。”青蘅总结说,“他们的尸体堆起的楼阁,我们悠闲走过。” 瑾王寡淡道:“总有人站塔尖,总有人死塔底。千百年都如此,以后也不会改。” 青蘅笑:“我不怜悯任何人,我只可怜你,若是摔下去了——” 瑾王吻住了青蘅的唇,她不祥的话堵在了口中。 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衣衫垂落,他捧起她多余的虚假的慈悲心。 青蘅后仰着,喘气。 瑾王拍打了一下,晃了晃,青蘅发狠,俯下身咬住瑾王的脖颈。 尖牙利,改咬为舔,血不好吃,还是不要了。 瑾王笑:“舍不得啊。” 青蘅软在他怀里:“你死了,我又得找个丈夫,还是不要了。” 多麻烦,她只想在这个寒冬里取暖。 发.春的事,要等到春天。 瑾王喘着气:“混账,王爷死了,王妃陪葬。” 青蘅笑:“把我的衣服拿去,你到地府了,只能绞缠着我穿过的衣衫求欢了。可怜的王爷。” 她咬着唇,羞涩、撒娇,瑾王捧起她脸蛋:“你永远,永远都只给我留下快乐。” 他穿过她的身,却进不了心半分。 永远只有欢愉,永远都是情事。 身体挨得越近,她的心飘得越远,飞到高高的月亮上,碎掉了。 洒下的只有余晖。 瑾王兴致未消,青蘅磨蹭着。 瑾王道:“不是要做我的妓.女,累了?” 青蘅轻哼一声:“你才是我的贱人。” 瑾王笑:“好,我贱,下贱。” 青蘅这才屈尊降贵,吻在他眉心:“乖宝宝,好王爷,青蘅喜欢你。” 前头那样久的欢愉没能让王爷尽兴,只这一句喜欢就叫他—— 青蘅浅笑,看来是不用再忙活了。 瑾王抚过青蘅的长发:“坏种。” 他骂她。 青蘅笑:“承让。” 两人温存,桌上的晚餐却凉透,可惜了。
第38章 大修 冬末的时候,皇帝病得重,召王妃侍疾。 说起来好笑,宫里那样多妃子,皇帝病了,自有皇后娘娘照看,叫自己的弟媳来,未免暧昧了些。 不够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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