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硝眼眶红了红:“多谢父皇。” 他再怎么坚强,到底也只是个少年,哪里会不向往父子之情,哪里会抵抗得了父亲对自己的好。 小公主有些不爽,靠,怎么没人告诉她这几日要做和尚啊,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在宫里大鱼大肉他不香吗? 元帝见这小家伙两腮气鼓鼓,又好笑又无奈,只好也给她夹了一筷子。 “净儿大病初愈,也多吃一点补补。” 小公主干巴巴地嚼着,不知要用何种表情来面对着这倒数第二顿肉。 “近日流民越来越多,你们好生在寺里待着,不要跑出去玩,等祈福结束我们就回宫。”元帝道,“若实在要出去,也要带上足够多的侍卫。” “是,臣妾明白,会安排下去的。”江怀柔道。 我天,连出去玩也不行啊。 元净更郁闷了。 “说到流民安置,硝儿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元帝抬头,看向元平硝。 少年顿时缩了缩。 不知怎的,连元净也害怕起来,这种吃饭时拷问功课似的做法,当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反感。 【吃饭就吃饭,非要问东问西的干什么?】 【明天就吃不到肉了,本来就不开心,父皇爹爹还非要在饭桌上问这些政事,不能回书房再问吗?】 元帝:“……” 【流民有什么难安置的,这寺庙不就是个绝佳的地方吗,又大又宽敞,空房间还多,实在不行还能在院子里打地铺。】 【不光如此,方圆五里内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佛寺道观,以及那些达官贵人的庄子,让他们都腾出来收留流民,既可以彰显天家之德,又可以好好敲打一下那些当官的不要为富不仁。】 【西北边旱灾比较严重,但京中还好,水源都是够的,让工部挑出擅地质的人才去西北挖井,挖临时沟渠河道,尽量把地下水挖出来。】 【再组织一些调养好的流民组成救济团,每日给工钱,做得好还额外有赏,如此救人的队伍便能越来越多。】 元帝心头一动。 这个女儿有点厉害啊。 “回父皇,儿臣认为天不降雨,那便考虑从地底挖水,西北部再旱也不至于一滴水都没有,可以让工部派人去勘察地形,选容易聚水处进行挖井挖蓄水池。” 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一会,倒是和元净想的大同小异。 元帝此一顿饭吃得十分满意,望着这双儿女是越看越喜欢,刚吃完饭就急着把元平硝宣到书房去议政。 玉晚月陪同元净在寺里到处走走。 该说不说,这普济寺不愧是圣寺,绿化做得非常好,哪哪都是花草树木,蝉鸣虫叫,地方大不说,上下还井然有序。 僧人们见了她,都非常识趣的行礼,然后再道声“阿弥陀佛。” 元净和玉晚月也合十回礼。 那住持非常殷勤地过来向她打招呼:“这位想必就是传闻中的六公主了吧。” 他低下头看着元净,许是因为年过四十,脸上老态龙钟,如同一张干枯的皮。 一双眼又黄又满是血丝,看起来倒是有些骇人。 玉晚月体贴地将她抱起来,以免大师弯腰看人太费劲:“没错,这位就是六公主殿下,陛下最小的女儿。” 元净得以与住持平视,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她虽然用不了灵力,但那些看相卜算的能力还在身上,可她竟看不出这住持的命数。 眼前人相貌平平,无甚记忆点,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但仔细一瞧,这骨相与皮相不和谐之处太多,像是肉骨剥离,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似的。 肉本是依骨而生,这也是为什么专业人士看到一块骷髅头,便可大致推断出此人生前容貌缘故。 他眉骨分明还在上面,可眉毛却凭空矮了好几分,还有鼻梁与眼角,皆与骨相不符。 元净三两眼之间,便明白了此人的不妥之处。 假面。 这个住持……竟是个易容的。 难怪用面相算不出来呢。 元净淡淡收回视线,只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打了一通手语。 玉晚月道:“小公主说,多谢贵寺的招待,这几日诸位大师都辛苦了,陛下和娘娘都看在眼里。” 住持笑了笑:“公主言重了,这都是小寺应做之事。” 他咧嘴时皮笑肉不笑,眼中也无半分笑意,当真是十分惊悚。 到底是这个住持易了容,还是有别的人易容成住持来混水摸鱼呢。 这可不是小事,万一又是个刺客,那可不得了。 元净让玉晚月带自己假装散了两圈步,然后就去书房找元帝。 元帝正训斥着当地官员,元平硝也在,当着他的面,竟也没有丝毫避忌。以这位皇帝的性格,怕不是真的已经有了立他为储之心。 也好,早点定下来,后面的情节也能早点避免。 “流民都要涌入城了,你这个京兆府尹究竟是怎么当的!”元帝将一堆折子甩到地上,气得青筋都跳出来。 “朕本来以为只是散沙之众,结果方才有人来报,说是成堆往这边涌来,到处打砸抢夺,杀人放火,形同疯兽,外面乱成一团,你李大人倒是坐得舒坦啊!” 原来这位是京兆府尹,李天顺,本朝五大蛀虫之一。 “陛下息怒,臣每日都在城外布置接济点,可这些流民实在太多,食物和水都不够分,臣也是没有办法。” 李天顺没想到元帝竟然当着个小孩子的面就开始大骂,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这些流民一旦涌入京中,城里的百姓便要遭大殃,依臣之见,不如关闭城门,不许他们进来才好啊。” “不可。”元平硝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满脸不悦,“如此一来,与弃之不管又有何异?届时他们人人都对父皇不满,怨气载道,岂不是直接对天元不利?” “哎哟二殿下,您久在宫中不知道,现下这个节骨眼城外和城内只能择其一,哪里能都保全?” 李天顺表面恭恭敬敬的,实则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 “陛下,流民终究还是没有城中的百姓重要,这外头能接济的地方不够多,若真放他们进城,必定会引起大乱。” “京中乃天元命脉之处,不仅是天子脚下,还有朝中诸多官员和亲贵的家宅,甚至会影响到皇宫,还请陛下三思,莫要因小失大。” 第30章 贪官找死 李天顺依旧十分恭敬,脑中经过了快速思量后,脸色已不像方才那么紧张难看。 他知道这位陛下最是自私自利,若不会影响到自己也就罢了,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可是会比谁都不管不顾的。 区区流民而已,和京中遍地的权贵和城中百姓比算得了什么,就算全都杀光,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这些贱民是死是活与他们何干呢,都是在腐朽脏臭的朝堂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难道还真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大洒银钱,以自身利益去救济灾民不成? 李天顺得意洋洋,只待元帝一声令下,他就去城防处让他们把城门关了,然后喝酒歌舞享乐,毫不耽搁。 “因小失大?” 元帝轻轻点着糙木做的桌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倒是比朕还清楚这大小之分。” 不知为何,李天顺总觉得这道目光中含了道不知死活的意味,连那不大不小的声音,也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奇怪,难不成没说到他心坎上? “陛下,明年可是三年一度的选秀,此事若处理不好,怕是也会有所影响。” 李天顺想了想,又祭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就不相信,皇帝素日最是喜欢美人和美酒,要是牵扯上这些,难不成对方还能若无其事? “选秀?” 元帝这回的尾音又多了几分上扬,活生生渗出一丝寒意:“朕竟不知,李大人如此关心朕的家事。” “陛下,选秀往小了说是您的家事,往大了说也是国事……”李天顺顿时一抖,差点连话都说不利落。 没办法,这帝王气场也太强大了。 元净靠在门外,差点发出笑的气息。 这李大人还真拍马屁拍到马屎上,越沾越臭。 他还不知道,这段时间皇帝对皇后娘娘是越来越重拾喜爱之心,这时候提选秀,那可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元帝察觉到了门外声息,一盏茶杯便掷了出去。 幸好他不是冲着人去扔,而是砸到门上,顿时茶水碎片四溅,摔得一片狼藉。 小公主吓得后退几步,“啪”地坐到地上。 “净儿?”元平硝首先站起来,“父皇,是净儿!” 元帝这才猛变脸色,赶紧冲上前把人抱在怀里:“怎么是净儿,有没有伤着?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小公主趴在他身上,下巴抵住他的肩膀轻轻摇着头,眼里慢慢蓄起一汪清池。 大意了……差点吓死。 得亏她身上没有杀气,要不然,元帝的武力值也不是盖的。 “净儿别哭,父皇不是有意的,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呢。”元帝看着鼻头一点点变红的小家伙,心中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先把李天顺放到一边,耐心地哄着。 小孩子都是这么难养的吗,一点小事就要哭鼻子。 李天顺被他这副慈父的样子弄得有些尴尬。 他就这么把自己撂在一边了? 不是说当朝皇帝乃开国来最薄情寡义,狠心起来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能弃之不顾的人吗,怎么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呢。 【呜……净儿是有事来找父皇爹爹,不能被外人看见,这才自己走进来的,净儿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爹爹发好大的火,净儿就不敢进去了。】 元帝勾了勾唇。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日后要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才行,以免吓到小孩子。 哄了好一会儿,小公主总算不哭了。 元平硝道:“父皇,可否需要儿臣带妹妹出去?” “不必,你们都是朕的至亲骨肉,没什么不能听的。” 元帝将小团子放到自己膝上,看向李天顺的目光又恢复之前冷意:“李大人,方才说到哪了?” “说到……说到封城门……” 眼见着旁听的小孩从一个变成两个,他脸色更是不太好看,内心也不停地犯着嘀咕。 他跳过了方才“选秀”这一话题,又拉回到原本的事情上来:“陛下,依臣之见,关城门就是最好的法子,等那些流民明白入城无望后自会离去,兴不起什么风浪。” “将数以万计的灾民拒之门外,只会落得一个不爱百姓的名声,这也叫翻不起什么风浪?” 元平硝冷笑:“父皇,儿臣今早出去查看时,听到不少百姓议论此事,说服役赋税时用得上他们,可一到天灾人祸便要弃之不顾,这种当政者当真值得他们信任吗?若今日弃了城外人,明日就能弃城内人,以后真要遇上什么外敌来犯,谁还愿意坚守国土?” 元帝眉头一动:“你说得有理。” 李天顺急了:“可是……” 元帝不耐烦地打断他:“李大人先别急着可是,朕且问你,自灾情到现在你可曾真正把接济灾民落实到位?” “朕拨下去那么多银子,你可曾着手建立粥米分发处,医治处,收容处?城外这么大,若有足够的容身之处,可至于要一窝蜂涌进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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