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空气里依旧没什么血腥味。 江怀柔怕得紧紧抱住元净:“陛下,禁卫们好像顶不住了,怎么办?” 元帝默不作声。 “怎么会突破得这么快,区区逆党,如何比父皇日日训练的禁卫还厉害?”元平硝虽觉有疑,但还是没往演戏方向去想,只是眉头深锁,苦思救命之策。 “此处离普济山脚还有五里,照这么杀下去,不出一炷香就得杀到我们跟前了。” 他想了想道:“请父皇允许孩儿加入禁卫军,能拖一时是一时。” 元帝愣了愣:“你一介少年,如何打得过他们?” “孩儿日日习武,能撑一时是一时,天元不能没有父皇,也不能没有母后!”少年坚定道。 江怀柔急了:“这怎么行,你可是皇子!” 元平硝行了个武人礼:“皇子也是男儿,男儿本就该顶天立地,保护家人,还请母后保重自己,否则年幼的妹妹也断无活路可言。” 此话一出,江怀柔顿时无言反驳。 皇子,长兄,人臣,这几个重担压下来,她的儿子别无选择。 江怀柔深知他这一去,很可能是死路一条,如果可以,她宁愿是自己去死,宁愿自己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若自己的儿子注定只能去死,那么这唯一的女儿可千万不能落到逆党手里。 乱世之中,流落在外的女子不论大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江怀柔忍不住哭了出来:“硝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元帝面上也浮现出十分动容的神情:“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去?” 此一去,十有八九便是回不来了。 “是。” 元平硝脸上坚定,少年人面庞虽然青涩,个子也没长成,气质却不容忽视,五官也满是不可摧的决心与凌厉。 男儿本当如是。 一国太子,更当如是。 元帝大手一挥,眼眶微红:“去吧。” 元平硝深深地看了他的至亲家人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投入到禁卫的厮杀中。 “陛下,我们走吧。”江怀柔擦干泪,事到如今,她再优柔寡断也只是死路一条。 无论如何,她怀里还有个女儿,唯有保全自己才能保全她。 元帝点点头。 一行人加上为数不多的禁卫继续赶着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反贼果然杀了上来。 江怀柔浑身一软,险些没抱稳元净,胸腔里的心脏顿时沉到河底。 她的儿子,终究是战死了。 “昏君在那,兄弟们,给我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那些人黑布蒙面,个个都手举利剑砍刀,举手投足间满是战胜者的兴奋和喜悦,活像些山贼草寇,呈包围之势将他们越逼越紧。 这些皇室卫兵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一下就干死一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玉晚月挡在他们身前,而江怀柔和元帝几乎紧紧挨在一起。 禁卫们大喝一声便与他们战了起来,完成他们最终的使命。 刀剑无情,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江怀柔内心的绝望已经如同潭中死水,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今日,当真是逃不过了。 也好,如此她的皇儿也不至于在底下孤零零一个人。 玉晚月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陛下,娘娘,你们带着小公主快逃,奴婢替你们挡着。” 说是挡,其实也就是送死。 “不用了。” 都到这个份上,元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子挡在身前:“朕好歹也是半个高手,多少能撑上一会。” “陛下,你要做什么?”江怀柔抓住他的手,“你是天子,你若不在,天元便是真的亡了。” “朕若苟且偷生,天元一样要亡,还会被天下万人耻笑护不住妻女,反而要她们替自己先死。” 元帝一脚踢起地上的剑,落入手中。 “柔儿,你和这位姑娘带着咱们的女儿逃吧。”元帝脸上划过一抹愧疚,“为夫这些年亏待了你,今日,便让我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 江怀柔拼命摇着头:“不行,要死,也该是臣妾先死。” “听话,咱们都可以死,可净儿终究是无辜的。”元帝道,“只要有你在,她便不是没娘的孩子。” 此番话说的十分诚恳,江怀柔看了看怀中吓得神智不清的小公主,心中已有几分动摇。 “快走啊!”元帝急了,“你们女人家要真落到这些逆党手里,你可知下场会是什么?净儿可才四岁啊!” 江怀柔咬了咬牙。 是了,她还有个女儿,若只是她自己倒还好办,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净儿不应该陪着他们一起死。 她脸色尽褪,朝着元帝跪了下去。 我身为你的妻子,不能陪你同生共死,此一跪,既是拜别帝王,又是拜别夫君。 愿来生,你我还能相遇。 她将头伏下去,重重磕到地上。 所以她并没看到,在她跪下去的那一刻,元帝的脸色便轻微动了动。 这是……真的要弃他而去不成? 元净眼睛眨了眨。 都到这节骨眼了,他居然还在试探? 试探了自己的儿子,又来试探自己的妻子? 【母后千万别走,那些禁卫都在装死,这不过是父皇设下的一个局而已。】 【二哥哥也被蒙在鼓里,但人没事,只是被拦住不许上前。】 【父皇早就知道今日会有埋伏,所以才将计就计演了这一出,就是为了抓获这些逆党。】 江怀柔尚未抬起头,脸上控制不住的惊讶表情也没暴露。 什么? 这一路所有的惊心动魄,居然都是假的? 第25章 来回飚戏 仔细想想,这些草寇一样的人确实太过厉害了些,区区几百人,怎么会杀得那么厉害,连精心训练的禁卫军都能被他们灭得无还手之力? 若他们真有如此本事,为何百姓并无大量伤亡,只是轻伤了几人? 而且,这空气中似乎并无血腥味。 江怀柔越发肯定元净的心声,她方才一直紧绷着,根本冷静不下来考虑这些事情的不合理性,如今倒是一点点明朗起来。 好啊,你设局居然不告知老娘,反而搁这和我演起来了? 既如此,那也别怪我将计就计了。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已然换成一副本是柔弱妇人,为了丈夫佯装坚强的表情。 “臣妾不走,晚月带着净儿走便好,要死,臣妾陪着陛下一块死!” 元帝狭长的眸子动了动。 元净见这娘亲如此上道,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并不怀疑江怀柔对元帝的情义,只是一个女人再爱自己的丈夫,也不是非要通过陪他一起死来体现的。 更何况是一个有孩子的女人。 江怀柔和元帝之间早已不像少年时期一样纯净,他有他的大局,有他的后宫和朝政,他们之间隔了三宫六院和江家一家人的流放。 而她也有自己的儿女需要保全。 但……帝王并不一定想得到这些。 以元帝的性格,他只会在意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皇后到底配不配得上这个位子。 若今日江怀柔真的带着她和玉晚月走掉,今后的皇后之位只怕是要易主。 她这个最受宠的小公主,也要换作他人。 玉晚月一介宫女,下场会怎么样就更不用说了。 元净眼中划过一丝无可奈何。 元帝也并不是不喜欢江怀柔,可在那个位子坐久了,疑心横生,两腔真心相对终究难得。 那些女人在宫中若不靠上一星半点的演技,又要如何生存呢。 玉晚月不知情况,连忙也跪下来:“陛下,娘娘,万万不可!” 小公主憋了半天,终于也哭了出来,颤抖的小手不停比划着:“大家不要管净儿了,你们自己快逃吧。” 她哭得实在太过伤心,胸口一抽一抽,豆大的泪珠从眼底滑落,半天都不带停的。 元帝微微吓了一跳。 她不是知道自己计划的吗,怎么还哭得这么难过? 莫不是自己演得太缜密,让她当了真,所以还是被吓到了? 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在这担心别人呢。 她身子不好,哭成这样万一撅过去可不得了。 “晚月,你快带着小公主走啊!” 江怀柔解下身上的信物和一些小巧的首饰,塞进她手里:“带着她去国寺,去护城营,去一切能庇护你们的地方,千万别回头!” 她美目含决绝,弱柳般的身子既要承担保护孩子的重担,又要周全与丈夫同生共死的情分。 如此贤妻,世间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个? 不愧是娘亲啊,演员这碗饭不如给你吃吧。 元帝见她如此不肯离去,满意之际也不由地升起一股心如刀割的感觉。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爱他。 皇后忠贞,儿子忠孝,女儿小小年纪却无比懂事,连那个宫女也有情有义。 长平宫里养出的人,果然很好。 这江山背后交付给他们,自己也就真的放心了。 元帝支起手指,轻轻吹了一声暗哨。 藏在四周林中的暗卫纷纷跃出来,如影如箭,身法快得只剩残影,顷刻间就将刺客灭了一片。 “什么情况,哪来的暗卫?” 那逆党首领大惊失色:“兄弟们别怕,他们人数不多,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干死他们!” “对,咱们连那些禁卫兵都杀光了,还怕这几个见不得光的黑衣人吗?” 他这一声鼓舞到不少人心,众人都随着他恢复自信,哈哈大笑起来。 逆党首领也笑,笑着笑着,胸口突然中了一支冷箭。 他于是就这么咧着嘴倒了下去。 那些“战死”的禁卫们突然站起来,精神抖擞,耳清目明,甚至连半点受伤的样子也没有。 躺了半天,终于能起来了。 这下,那些刺客可算是瞬间傻眼。 啥情况? 刚刚三两刀就没了气息的人,怎么又突然活过来了? 难道不是自己武功突飞猛进,而是他们一直在装死吗? 禁卫们“活过来”后得以伸展手脚,彻底使出真本事,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将所有逆党全抓起来,捆住手脚,将下巴扭脱臼,防止他们自尽。 “陛下,刺客逆党已全部拿下,武器尽数缴获,有剑,枪,还有一些迷烟。”萧涣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二殿下毫发无伤,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硝儿!”江怀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喜道,“陛下,硝儿还活着!” “是,有朕在,谁都不会有事。”元帝被她美目含泪,乍悲乍喜的样子弄得有些愧疚和心疼,同时也有些担心她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男人将自己的妻子搂入怀中,轻轻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女人伏在他胸口上,泪水将他明黄的衣襟打湿一片,但他也无半分介意。 这个世上,只有发妻才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若换作那几个妃妾,恐怕只会丢下他第一个跑路。 想到这,他的眼中越发柔情似水。 他的柔儿那么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冷落她多年呢? 还有硝儿,净儿,一个个都被她养得那么好,自己居然也不闻不问了那么多年。 江怀柔哭了一会,身子突然歪了歪。 元帝急忙扶住她:“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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