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文妃没有谋害他的想法,可终究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大获君心,所以元帝一定会多想,哪怕不怀疑文妃,也会疑心文丞相一家是不是起了不臣之心。 这中间唯一有资格登那个位子的人,就是四皇子。 所以这种时候只要元帝不对四皇子生疑,那便是能间接保住了文妃。 他派去的护卫也都不是吃素的,二公主和四殿下眼下虽能自由活动,但一举一动肯定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他们姐弟二人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回到皇子所后又做了什么,必定有专人禀报给元帝听。 好在元净这公主殿也不是个破屋,纵然元帝的人能知道她来了这里,但也没办法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四皇子今年只有八岁,正是明礼修心学治国策之际,太傅布置的课业差不多也是这些内容,写了这么一篇《臣子论》也属正常,而只要他写了,就必定会传到元帝耳中。 到时无论元帝再多心,看到这篇文章气也能消一大半。 他只有八岁,文妃已被囚,他与文妃及文丞相一家都通不了气,若非真正纯真心性,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心机写下这保命符? 只要确认四皇子安份守己,文妃这个“笨蛋美人”的人设才能在元帝心中立得住脚,以后她再犯什么蠢事,才会有一丝生机。 须臾间,这些念头便在元净脑海中流转。 元清还是将信将疑,却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 原著中,这对姐弟在吃人的宫中倒也还算中立,没伤过人,也没算计过什么。 文妃的自导自演没能起效,四皇子救不成驾,刺客追着元帝下杀手,是玉晚月护着元帝且靠着一定的女主光环躲过此劫。 元帝回了宫,第一时间便是赐死文妃,将她生的一双儿女也贬为庶人,可怜两个孩子无谋生技能,没多久就冻死街头。 第21章 文府的算计 说到底,她们也是被坑的,被乌承坑,被文丞相坑。 元净黑漆漆的眸子轻轻转了转。 【有一说一,要想在宫中活得长久,有些人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这句话不光钻进元清的脑海,也钻入了玉晚月的脑海。 毕竟身为书中的原女主,谋略和胆识都远超旁人,提前让她知道一些事情,对她对自己将来都是有好处的。 玉晚月对自己能听到小公主心声一事早已习惯,可元清却是头一回。 她以为是这殿里还有第三人,下意识回头望了望。 【文妃娘娘虽美,但以她的脑子,要想在这后宫中玩心计还是差了些,更何况是和父皇玩。】 【不想早死就别作死,好好做你的笨蛋美人,小错小闹是怡情,大是大非可就是举族皆灭的死罪。】 【到时候要是连累二皇姐和四皇兄,净儿会难过得吃不下饭的。】 元清被这接二连三闯入脑海中的女童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相比起这声音的震惊,声音上说的内容更让她惊讶万分。 她年纪虽小,却也十分了解自己的母妃不是个谋略方面的人才,要不然也不会封了妃却一直受冷落,直到容妃去世才被父皇注意到。 是母妃在盘算什么让父皇知道了吗? 所以她今日才会“突发恶疾”,才会不被允许任何人打扰她“养病”? 想通了这点,她这才注意到此声音。 既叫她皇姐,又叫她弟弟为皇兄,在场之人也唯有这个小公主了。 莫非是她? 元清平时跟着文妃吃斋念佛,对于神鬼奇闻是有几分信的,当下便觉得是老天降下奇迹在这个无法说话的妹妹身上,且因自己同她最是有缘,这才独独让自己听到了她的诉求。 往后她也不必再依靠手语表达,自己只需稍稍一听便可知她想说什么,想要什么。 如此,也能免去六皇妹的许多不便之处。 【唉,哪怕文妃自己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笨蛋宠妃,文府也不给这个机会。】 元清倏然一愣。 文府? 【文丞相早知道他自己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要不是他暗中派人打点,就凭乌承一介草民,没权没势的,哪能进得了宫做这个国师,还如此受父皇倚仗?】 【文丞相虽然是文官,野心却比武将打下的版图还要大,一心想着扶自己的外孙上位呢。】 元清吓得后背溢出一身汗,连向来冷静的玉晚月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元清自知年纪尚小,很多事情考虑得不够周到。 但父皇尚未立太子,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万事得避一避,不可太过招摇引起父皇的猜忌,怀疑在谋求皇储之位。 外祖这般,是将四弟架在火上烤啊。 文府无子,所幸得一女入宫当上妃子,还生下皇子,倒也算有了指望。 但她没想到,自己竟还有一小舅舅流落外头。 【文丞相不敢让文夫人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一直养在外面,此事文妃娘娘也知道,还让温月时常在两人之间问候姐弟情谊呢。】 元清简直要气得吐血。 和外臣互通往来,要是让人逮住了可怎么好? 母妃是真的蠢啊。 【文府的姨娘见文妃娘娘在宫中混成妃位,正盘算着明年选秀也将自己女儿送进宫,生个小皇子为自己脸上争光呢。】 【这个女儿可不比文妃娘娘,她要是入宫,至少会有四五个妃嫔会死在她手中,更别说被她害死的皇子公主了。】 【呜呜呜……要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小公主如此想着,脸上同时还溢出几分可怜兮兮的表情,红润的小嘴微微耷拉着,看得玉晚月颇有股将她抱在怀里亲一亲的冲动。 元清咬了咬牙。 小妾生的人果然拿不上台面,真弄到宫里兴风作浪的话,先不说她们姐弟连同母妃有没有活路可言,光是膈应都能膈应死他们。 这绝对不行。 如此想来,还是得先回去让四弟弟即刻按照六皇妹教自己的去做,消除父皇的怀疑才行。 她不再耽搁,马上起身告辞。 玉晚月欠了欠身:“二公主,您出宫门的时候记得擦一擦眼泪,脸上要难过些。” 元清愣了愣:“为什么?” 玉晚月温柔道:“您今日是来求小公主去向陛下求情的,小公主帮不到您,那您自然是难过呀。” 元清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要做戏啊。 她看了看元净,又看了看玉晚月,脸上划过一抹艳羡。 六皇妹这贴身宫女……当真是个可用之材。 要是自己身边也有得力的人就好了。 宫外,屋顶。 蹲守的人看见二公主从长平宫出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连路都有些走不稳。 等候在外的贴身宫女上前扶住:“二公主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小公主怎么说?” 元清哭得鼻子都红了:“六皇妹身子不适,在床上睡得沉了,起不来。” 宫女叹了口气:“那还真是不巧,既如此,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在房顶处蹲守的暗卫心中了然,等人走后,有一人灵巧跳下来,往真龙殿报信去了。 这边元清走出门,元净假装不解地歪了歪头。 “晚月姐姐这是何意?” “小公主虽然有心助二公主,可也得保护好自己才是啊。”玉晚月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 “文妃娘娘的事就是个烫手山芋,二公主今日来了两次长平宫,陛下那边一定会知道,所以您一定要让陛下觉得您拒绝了二公主,没有掺和到这些事来,如此才能保住您目前的宠爱。” 那么点大的孩子,本就应该好好做个受疼爱的小公主,被父母呵护着长大。 这些事情根本不该和她扯上关系。 听知秋姑姑说,在她来之前小公主受尽苦头还中过毒,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几个月的好日子,为了别人而毁掉,着实不划算。 另一边,真龙殿内。 “依陛下的吩咐,属下已派人悄悄跟着二公主和四殿下,一切如常,没有不妥之处。” 暗卫将姐弟俩的行踪一一道来。 “二公主先后去了两次长平宫,一次找皇后娘娘,一次找小公主,但两次都哭着出来,想是吃了闭门羹。” “皇后自然是与朕夫妇一心,朕避而不见的人,她当然也不会见。”元帝满意道,“而净儿还小,怕是被吓坏了,所以不肯理清儿。” 暗卫又道:“四殿下哭过一场后就回了皇子所午睡,到现在还没起,也没有去什么地方。” 元帝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他们和韶文宫。” “是。” 暗卫行了礼,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迹。 第22章 文妃脱困 如此看来,也许文妃并没有教四殿下联络什么人,否则一个小孩母亲被关,连姐姐一个女儿家都到处求人了,他怎么可能还不去找帮手。 如此想着,元帝微微松下一口气,开始处理朝政。 两个时辰后,太阳开始西落,又有暗卫来报,手上还拿着一张纸。 “陛下,四殿下睡醒后写了几篇文章,属下让过目不忘的手下誊抄了一份,请陛下过目。” 元帝疲惫地接过纪福德呈上来的纸。 “臣子论?” 他瞄到其中一篇,瞬间便精神了,逐字逐句看下去片刻,拧紧的眉头一点点松开。 他知道尚书斋最近在教治国及君臣之道,留的功课也一大堆,有此文章并不奇怪。 通篇读下来无华丽辞藻,无胡乱引经据典,只言辞恳切地表明自己爱民之心,若天元能就此繁荣昌盛,一介臣子也是无上功德。 元帝心中那团郁结之气“啪”地散开,难得地露出笑意。 看来此事四皇子当真不知情,文妃想演刺客那一出戏,也许真的只是单纯因为她蠢,并没有教儿子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象征性地关上几日后,元帝以“文妃病情好转”之名,将看守韶文宫的守卫撤去大半。 与此同时,宫中渐渐传出一些传言,说国师在回乡的路上着了风寒,病入膏肓。 二公主和四殿下终于得见文妃,哭成一团。 几人寒暄上大半天后,元清问及文妃到底做了什么,文妃叹口气,只得老老实实向她交代了。 她自己也思考了好几日,虽然陛下没有明说,但很有可能是发现她和乌承做的事情,这才一怒之下把她关了起来。 “母妃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多危险啊,要是刺客真把父皇伤到怎么办,要是四弟也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他才八岁,哪怕于武艺上再天赋异禀,以一人之力战胜刺客这种事也属实惊人,你也不怕会引起父皇怀疑吗?” 元清简直不敢相信她生母如此愚蠢,居然能想出这种无脑至极的法子,就为了给四弟讨得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再说了,母妃和这个小舅舅到底不是一个肚子出来的,你怎么敢保证他一定是和你一条心?”元清有些恨母不成钢,“万一这个小舅舅阳奉阴违,或者事情出点什么意外,那父皇会怪罪的是谁?” 文妃忽然愣了愣。 “父皇怪罪的首先就是母妃你,其次就是四弟弟,然后是文府还有我。” “若是再顺道查出小舅舅和你的关系,那文府便是真的面子里子全没了,还会顺道落下一个内外勾结之罪,届时我们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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