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天气阴晴不定,忽然乌云密布,带着滚滚而来的春雷,震得众人呼吸一滞。一如剑拔弩张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狂风卷过众人,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谁都没动一步。 “阿晚。” 一道又低又磁的声音打破了即将来临的风暴。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形瘦高,着一身三品文官的官袍的男子正缓缓朝他们走来,通身散发着清冷又温和的清贵之气。 看着来人,陆青钰也走向林桑晚,眉宇间微露疑惑,低声道:“哇靠,晚哥,这是什么情况?你同沈大人也有干系?” 林桑晚未回答,眉头微皱,看向沈辞,笑了笑,回道:“沈大人。” 萧逾白瞧了沈辞一眼,见他神色淡定,对林桑晚还活着此事表现得甚是自然,心底的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只有他一人是最后知晓,也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沈大公子。”陆岑本就身高腿长,没走几步便搭上他的肩膀,爽朗道:“哦,该叫你沈首辅了,你说你年轻轻的,当什么不好,非要去内阁,跟一群老头待一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我一样驰骋沙场,大杀四方。” 沈辞面无表情地喊了声“陆三”,将目光落在林桑晚身上,道:“雨意渐浓,还是先寻个檐避避。” 还未等林桑晚回话,陆青钰眨巴眼睛,轻轻道:“不如去陆家别院?爹爹说晚哥要是没地方去,可先住那里,陆家已经派人打扫过了。” 镇北王府被封,多年没人打扫,自是不能再去。刚恢复封号,府邸还未赐下,回陆家宅院是最好的。林桑晚对陆青钰笑了笑,想起这些年陆大帅对自己的照顾,眼中氤氲,只是回了都城,危险重重,她不能拖累陆家,低声道:“替我谢过陆国公,只是阿娘在世时,给我留了一处别院,有地方去的。” 再看看萧逾白,林桑晚心里苦笑,该怎么才能把这个弟弟引回正途。 萧逾白握着缰绳的手骨节泛白,狠狠地盯着她,眸色凌厉可怕,仿佛猛虎盯着猎物般,随时可能将她吞入腹中。 陆青钰不满道:“我们可是南疆三将,怎么可以分开呢。” 林桑晚右眼突突直跳,她总觉得若自己再说一句不按他意的话时,在场之人很可能会就地被杀,按捺心中不适,淡淡道:“是该先去祭拜贤妃娘娘。” 她本想沐浴更衣后再去,可看萧逾白这架势…… 陆青钰一甩紫蛇长鞭,对着萧逾白喊道:“你若敢欺负晚哥儿,是个王爷我也照打不误。” 陆岑拉过陆青钰,瞥了一眼萧逾白,朗声道:“刚回永都,府中还有诸多事情,就此告辞。” 此时巍峨红墙下,三人顾盼无言,却又各怀心思。 沈辞本就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此时也只是静静看着林桑晚。 萧逾白望了一眼沈辞,目光里带着挑衅,得意道:“阿姐,过来。” 林桑晚站在两人之间,头愈发疼了。 还未缓过神来,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揽过她的腰,下一瞬,她坐在了萧逾白前面,两人贴得及近。 林桑晚下意识朝沈辞看去,还未看清,萧逾白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不许她再看沈辞。 “阿姐,你是觉得本王不够好看?”萧逾白眉头皱起,捏了捏她纤细的腰肢。 林桑晚嘘叹一声,猛地伸出手,反手握住他的双手,如同猎鹰扑食般迅速而准确,身子向前用力一拉,两人重重地从马上摔在地上。 不是不够好看,是她心里一直把萧逾白当亲弟弟,不曾想他却动了歪心思,此时不把他打回原形,更待何时。一直以为他当初舍身救自己是因为贤妃娘娘,她还因此愧疚了许久,怕耽误了他的姻缘、前程,可结果呢? 林桑晚冷笑一声,随即一道重重地拳头砸在萧逾白刚毅冷峻的脸上,抓起他的领子,怒道:“萧逾白,你给我听好了,你若还想让我认下你这个弟弟,就不要做越矩的事情。在我心里,我一直都将你当亲弟弟看待。” “越矩?”萧逾白冷笑一声,抓起她的手往怀里带,另一手攀上她雪白脖颈,在她肩膀上狠狠一咬,动作快得惊人,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即逝。 他齿间渗血,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充斥全身,舌尖舔着残存的血味,阴冷道:“这......才是越矩。” 肩膀传来痛感,林桑晚极怒极羞,望着萧逾白阴森可怖的眼眸,瞬间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性情更够大变成这样。 以前那个风流倜傥,逍遥自在的萧逾白到底哪里去了。 先是几滴雨落在脸上,而后是倾盆大雨。 地上两人互瞪许久,冰凉的雨水顺着下巴滴答在他唇边,带着她特有的味道,潮潮地淌到了红唇里,勾出他又湿又痒的极致灼热。 萧逾白盖住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他很想喝水。 片刻后,头顶的雨停了。壁上观,沈辞举着油纸伞立在他们身旁,脸上面无表情,语气带了些波澜,“这可是皇宫城门口。” 林桑晚坐在萧逾白腹部,抬头望向沈辞,眼中清明,淡淡道:“多谢沈大人提醒,不知沈大人一直不走是有何事要吩咐?” 沈辞静水无澜的脸上多了些冷意,甚至有一种先前未曾对人显露过的凛冽,可再仔细瞧时,又是翩翩君子,纤尘不染,一丝不苟。 明明大家都淋了雨,他却依然透着通身的清冷贵气。 沈辞没有看萧逾白,握起她冰凉的左手,将手中的油纸伞给她,只道:“无事。” 话毕,他转身,孤身一人,消失在雨幕中。
第07章 【07】 雨幕如烟,林桑晚往沈辞方向望去,瞬间有些失神。他身姿挺拔,宛若松柏傲立风雨,即便在阴霾的雨天,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他浑身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冷孤傲之气,宽肩窄腰,一如往昔,俊美得有些迷人。 林桑晚美目华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 思绪万千,却又毫无头绪。 她觉得,沈辞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般鄙夷嫌弃,相见便烦。当然,也绝对不能算好。 ...... 南顺朝景仁十五年腊月二十二,天将亮,鹅毛般大雪毫无迹象般从空中落下,砸向永都城门前乌压压的百姓头上。 岁暮风寒,又突下大雪,城门前的百姓却没有要离开之意,反而络绎不绝,纷纷自觉地汇聚于街衢两侧,翘首以待。 今日,忠勇无双的镇北王将凯旋归来。 镇北王名叫林尚胜,年少时便随太祖恒皇帝举义帜,征战四方,是南顺国第一个异性王。 建国之初,按南顺律法,各大将领手下的私兵本应收归朝廷,回到各地卫所。 但西北有北漠国,对南顺国虎视眈眈;西南亦有西尧国,怀觊觎之意。 太祖恒皇帝知林尚胜用兵如神,屡战屡胜,其所领的神勇军,威震四方。因此,太祖恒皇帝允许镇北王的神勇军无需归编,以御外辱。 城门前,人声鼎沸,皆在讨论镇北王大胜北漠国铁浮军之事。 人群中有人道:“距上次见到镇北王还是十年前。” 有人唏嘘道:“可不是嘛。当初镇北王不忍西北一带百姓受北漠侵辱,于是向先帝请缨,携全家驻守大堰州,这一守就是二十来年。” 另一人道:“听说这次北漠来了个声东击西,想要从焱县突破,结果镇北王嫡孙女林桑晚凭借一人一枪守到了援军到来,一战成名。” 听到这,人群中有人大声笑道:“听说这位嫡孙女不但智勇无双,长得更是仙资佚貌,为一睹芳容,我可是鸡叫声没响就起了。” “瞧你这出息。” ...... 阵阵笑声、赞美声混在凛冽的风声中被送至街边不远处酒楼。 “我到要好好瞧瞧这位嫡孙女是有多貌美。” 酒楼东面一处雅间,两名少年坐在一张紫檀木雕花圆桌边,上面摆着各色精致早点。 刚刚说话之人乃是朝中望族陆家的三公子——陆岑。 提起陆家,南顺朝野上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南顺刚平定内乱,百事待兴,西尧和北漠趁此对南顺发动战争,一旦开战,南顺国的胜算只有三成。这时陆岑祖先陆言津以使臣身份独自前往西尧游说,力挽狂澜。 自此陆家在朝廷地位无人能够撼动,当今太后也出自陆家。 可这位陆三公子,与其祖父可差得太远了,年过十七,整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其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一是收集骏马,二是收集美人,连他院里的丫鬟都美得各有千秋。 若非大街小巷都在传林桑晚有倾城倾国之姿,天天听,天天念,惹得他心里痒痒,他是绝不会起个大早赶来。 坐在陆岑对面的少年没有接话,只是慢慢地吃饭,一双淡眸飘向窗外行人,神色平静。 外头纷纷攘攘,搅得陆岑愈发难熬,打开折扇,对着眼前清冷男子说道:“我说沈大公子,你就不能跟我聊几句?” 沈大公子,名沈辞,年十七,乃是清流书香世家沈家的长房长孙,自小惊才绝艳,是沈家最得意的后辈。前年乡试更是拔得头筹,族中长辈皆对他赞不绝口。 可他为人却极清冷淡漠,极守规守矩。 这两人的性格本是南辕北辙,根本玩不到一快去,可沈辞母亲出自陈郡谢氏,与陆岑母亲祝氏在未出阁前便是挚友。 因此自谢氏生下沈辞难产离世后,祝氏常常会带着陆岑去沈府探望一二,一来二去,两人便熟得热乎。 然而,沈辞的父亲因常年思念亡妻过甚,在沈辞五岁时郁郁而终。这之后,他便由族中叔伯抚养带大,性格也愈发沉默寡言,端正死板。 待咽下嘴里糕点,沈辞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陆岑嘴角抽搐,对他这幅死样子早就见怪不怪,可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懊恼,真该打死叫上他那群狐朋狗友,要不是昨天他们都喝大了,起不来,自己也不会一大早跑去沈府将眼前这个清冷至极的家伙拉过来。 “镇北王快进城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声高呼声,震得陆岑手里的折扇抖了抖。 他也顾不得矜贵,急忙起身往窗边站着,稍探出头往城门方向望着,若瞧仔细了,倒有些望妻石般味道。 阴云蔽日,天际刮起狂风。守门小将呵着手,听到了雷鸣般的马蹄声,心潮澎湃,高声大喊, “恭迎镇北王——” 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在万人拥护声中,踏雪而来。 马蹄声渐近,陆岑绕过前排将领,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抹红色倩影上。 只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身着红衣,手持长枪,高坐雪白骏马之上,笑意盈盈地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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