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瞧见他,心底的苦涩,便会重新荡开。 可她能感觉到,头顶若有若无的打量,每瞧过来一次,便让她心慌,让她想起被困在策海院中的几日。 好在掌柜的来了,引着褚昭往楼上走,应当是约好的。 后半晌,褚昭下来了,手里还提着东西,这次直接与她们擦身而过,半点儿都不想搭理的模样。 她眼神不由自主盯着店门口,他应当也想通了。 甚好甚好。 王长行叫了几次她,“表妹?” 她反应过来,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放在了原来的位置。“大表哥,这簪子不适合我。” 等回楚府时,刚要上马车,王长行想要扶着她,她浅笑道:“大表哥,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便直接绕过了王长行的手。 楚明妍嫌弃的看了眼王长行,白长了这样一副相貌了。 “方才,褚世子也去了那家首饰铺,”楚明妍忽然道,“我晓得你心中放不下他。” “姑母”。她想要反驳。 楚明妍却没给她机会,“褚昭是好,可却不适合你。” 她抬头,“姑母,我晓得,不过是惆怅罢了。过往一切,由不得我,如今能自己做主了,便想着畅快些。” 镇国侯府便是牢笼,身份始终是禁锢着她,嫁过去,纯属因缘巧合。 “原先你的事,姑母听说了,那些谣言,可曾查到何处传出的?”要离开京都了,楚明妍便想着将一切都解决。 “若能查出,侄女儿便是拼死,也要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这是叫她最为不甘的,害了人连半点儿代价,都没有。 凭何? 楚明妍拍了拍她的后背,疼惜之色不加掩饰。 一人成行,三人成虎,京都那时铺天盖地的流言,对她的伤害,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进了楚府,楚盛萱走了过来,先是对楚明妍行了礼,然后便带着楚盛窈去了旁的地方说话。 “我要随父亲,母亲离开京都了,”楚盛萱眉目沉静,比起之前的咋咋乎乎,平稳了不少,“楚盛窈,我是妒忌过你的,你不过是庶出,可样貌比我好,嫁的更是豪门贵族。如今却觉得可笑,你那般轻而易举的放弃了我所渴求的东西。 小家之女嫁入世家,不光是自己得以享受荣华,亦能惠及子女,楚盛窈!你真是糊涂之人。” “二姐姐,你连婚事都未定,便想着为后代考虑,也是思虑过多了。”她诧异,原来她想要嫁的好,还有这般奇异的原因。 “我不愿儿女如我一般,过的平庸,也想要享福。从未觉得我有错。”楚盛萱瞪了她一眼。 楚盛窈笑道:“我也从未觉得二姐姐是错的,不过是各人路不同。” 楚盛萱听了她的话,愣了许久,她以为她这般狭隘的心思,会被女子所诟病,此刻心头愉悦了起来,“你真蠢,连褚世子那样的人都不要。” 她也不晓得,为何想在走之前,见上她一面,不过话到此也算是告别了。 楚盛萱转身要离开。 楚盛窈轻笑了出来,“二姐姐日后定会觅的良人。” 楚盛萱回头,“自然,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若是可以挽回,还是回镇国侯府去。女子婚事,可是一等一重要的。” 楚盛窈仍是笑着,她想,她们今后应当不会再见面了。 离开京都的前一夜,楚盛窈辗转难眠。 屋子里熏炉,燃的正旺,她拢着衣服起来,坐在熏炉旁边,手伸着,炭火暖黄色的光,照的十指纤细。 她再往前伸了些,手腕处镯子滑动,她摸了下手镯。 所有的东*西,都交还给了他,只剩下这镯子了。 白玉无瑕,透着火光,她小心的顺着手腕,轻轻滑动起来。 这东西本是他欠她的,便不还了。 今夜下了许久的雪,外边儿又起了风,窗户不知被什么吹得砰的一声,她赶紧唤了下李嬷嬷她们。 可未得到回应,便朝着举着蜡烛,朝着声响的方向而去。 又是砰的一声,窗户不知为何开了,她转过头去,双眸顿时瞪得极大…… 清晨,外边儿已经堆了极厚的雪,过往的痕迹,都被覆盖住。 下人们,扫着院落里的雪,秋泠和春和轻扣了房门,未曾得到回应,两人等了会儿再次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门打开了,又唤了声,“姑娘?” 走到屏风后面,瞧着空荡的床榻,两人眉目紧锁,快速将屋子寻了遍,还是未曾寻到任何的身影。 她们赶紧去向李嬷嬷禀告,李嬷嬷吓得大冷天冒了汗,向楚明妍说了。 楚明妍连忙命人,四处寻找着,李嬷嬷要向老夫人禀告,楚明妍拦住了她。 老夫人身子本就差,若是听闻消息,受不住打击。 ~~ 楚盛窈醒来时,屋里阴沉沉的,只隐约有些光透了进来,周围环境陌生,她心顿时提了起来,看了眼完好的衣服,迅速下了床榻,跑向门口。 她尝试着打开门,可始终打不开,最后将屋子打量了番。 陈设简单,只一张床榻和梳妆柜,窗户被木板封死了,她使劲的推了下,纹丝不动。 “有没有人啊!”她大喊着,敲打着门。 没有半点儿的回应。 今日,本该是她离开京都的日子,也不晓得姑母和祖母如何了? 她静静的靠坐在门口的方向,神情近乎麻木。 好一会儿,门口方向传来响动,应该是锁链被解开的声音,她屏息凝神,在来人打开门的一刹那,快速地冲了出去。 可只跑了几步,停下了脚步。 此处大门,被木头彻底的封死,就连墙都被特意地砌高了数倍。 仰望着遮天蔽日的院墙,她根本就无法逃出去。 她回头,咬牙切齿,“褚昭,你是疯了吗?” 她晓得是何人,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了。 “夫人,该唤我夫君。”褚昭放下盒子,走了过来,不管不顾的,将楚盛窈搂在怀中,“你多久未曾叫过我夫君了。” “褚昭,你我已经和离了,”她推开了他,“你快些放了我。” 他原先将她困在策海院,还只当他是一时过激。 现在,竟然将她从楚府直接掳走。 眼前的人太过陌生了。 “别!”褚昭捂住她的眼睛,心头犹如被刀割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根本就拦不住她,留不下她。她身边围着许多的人,皆是能够瞧见她的好。随时随地都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他怕极了,便是死,也要留下她。 眼眸中猩红一闪而过,“我未签和离书,你还是我的妻。” 楚盛窈满眼不可置信,打掉他的手,等他再次靠上来时,不管不顾的捶打起来。 他简直是疯魔了。 褚昭不躲,只将她搂住,任她逐渐打累了,无力的靠在他的怀中。 她分明就要离开京都,离开这个困了她十数年的地方。 分明只差一点儿。 褚昭将她半抱回了房间,他坐在床边,“府里的事,我会处理好,我晓得你不喜母亲,今后,我们便在外另置宅子,那些繁杂的事儿,不会惊扰到你。” 她躺在床榻上只问道:“何时放我离开?” 褚昭靠近她,伏在她的上方,眼神停留在她的小腹,道:“盛窈,如今只我们夫妻不好吗?我们相距的时日太短,身侧也常常跟着太多的人,我只想与你待在一块儿。” 她望着床帐,“我们早已不是夫妻,和离书已经给你了。” 褚昭心口密密麻麻的疼意。 是啊!她给了他和离书,两封。 他毁了一封,她便当众又给了他一封。 “莫说胡话,”他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以后我们好好在一块儿,你还得为我生子,与我白头。” “褚昭,自己欺骗自己有意思吗?”她转正身子,用袖口将眉心的痕迹擦干净,神色中全是厌恶。 褚昭抓住她的手腕,痛过后升起恨意来,“楚盛窈,非要这般伤害我吗?” 她看着四方的阴暗,天地荒凉,如她当初被困在楚府一样。 那些心头的阴霾从未驱散。 她浅笑着,话中全是蔑视,“褚昭,我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第100章 第100章 “我做了什么?引得你这般痴狂?世人皆道,楚府三姑娘楚盛窈容貌盛,身段妖娆,多年未曾出府,潜行修炼那魅惑人的法子,你该不会是被我引诱了吧!” 她似笑非笑,心头的苦涩,怎么也藏不住,思绪飘得很远。 “犹记的初遇时,你便觉得我企图引诱你,眼神忌惮,姿态防备,恨不得离我千百里。在寺庙遇上,我打算勾引三皇子,又被你看个正着。后来与旁的男子相看,你亦在。在你心中,我该是个水性杨花之人。你派人监视着我,便是怕我与旁人私通吧!” 这副好容貌,竟引得世人青睐的褚世子,抛下礼义廉耻,做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来。 她彻底将自己浸入黑暗中,过往的一切在脑中回荡着。 褚昭只是躺在她的身侧,依偎着她,轻声道:“盛窈,别说气话。你才是最委屈的,那些非你本意。” 他犹记得,当初面圣说过的话:过往一切既往不咎,只要做好镇国侯府少夫人的位置。 自以为是将她过往包容,可她又有什么错?! 被谣言裹挟,陷入泥潭,受人唾弃,她才是最冤枉的。 说到底,有些甚至是他带来的。 “我会为你洗清所有的委屈。” 楚盛窈嗤笑出声,“镇国侯府都无法找出幕后之人,其人究竟是有怎样的本事?又是如何的位高权重。褚昭你是在哄骗我,还是在欺骗自己。” 褚昭看着她,并未反驳。 他能为她做的事情不多了,这件事,他会替她讨个公道。 楚盛窈道:“我又为何要你相助?旁人欠我的,我当亲自讨会!” 她常觉得只有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有些仇,也只有自个儿来,才能畅快。 褚昭抓住她的手,“别说傻话了。” 若连镇国侯府,都轻易对付不了,她想便只有那人了。 旁人皆是蝼蚁,皆被他玩弄于鼓掌。 只是不晓得,她怎就入了那人的眼,她看了眼褚昭。 这门婚事,哪里是被人篡改了圣旨,引得谣言四起,害了老太傅的性命才来的,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她能叫人付出代价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翻过身,将人甩开。 褚昭神色黯然。 如今的时日,不过是他勉强来的,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 “盛窈,咱们日后生两个孩子便好,”他自顾自道,“一个男孩像我,一个女孩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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