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信温沉是被人害死的。 可是,只有她一个人相信。 她甚至还给那些人塞过钱,但他们哪里敢收,收了钱就要帮她去查案,偏生一点线索都没有,怕惹上事,只轰她走人。 李挽朝后来去得多了,被人嫌烦,就连衙门的门都进不去了。 他们不管她的事,李挽朝就不认领尸体,让温沉的尸体一直放在官府中,后来,他们说再不领回去,就把尸体丢去漏泽园,李挽朝最后连无赖也耍不了了。 她一个人在京城,四处碰壁,一个女子,做这些讨人嫌的事,就为了找出温沉那场火灾的真相。 李挽朝和知霞宿在一间客栈中,蓝寻白现下已经在贡院里头参加秋闱了。 李挽朝今日又去府衙闹了一通,最后被他们勒令,若是再无理取闹,就以扰乱治安关进大牢。 两人回去了客栈,知霞劝她,“小姐,入土为安,先把姑爷葬了吧,带回家去。衙门里头的人恐怕都已经认识了我们,再去,怕真要抓起来了。” 京城这边是一点出路都没有了,她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知霞提起回家,李挽朝忽然想到了李观,他好歹也是个四品的官,若是他能出面呢,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一些。 李挽朝有了法子,去用冷水浸了把脸,她决定道:“我们回恩文府,我去求爹。” 这几日她为着温沉的事情奔来走去,面上带着止不住的疲惫,许是哭得厉害,眼眶一直都是红红的。 知霞看得快心疼死了,想劝她不要再为温沉的事情费心了,她道:“小姐,姑爷去了就去了吧......人死灯灭,便是真被人害了,可姑爷也回不来了啊。” “不行的,不行的啊,知霞。他没爹没娘的,就只有我了,我不给他讨公道,就没人给他讨公道了啊。” 李挽朝没有再说,和知霞收拾了行礼就打算往恩文府赶回去。 * 忠吉知道了李挽朝离京的消息,松了一口气,还好是离开了,估摸着也是走投无路了,再待下去也没用,便也只好归家了。 李挽朝和温沉的事情,到了这里应该就告一段落了。 忠吉听说了李挽朝做的事情之后,也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感,他在踟蹰要不要去和齐扶锦禀告这些,但又想起齐扶锦上回的话,最后还是歇了嘴。 就在这样想着之时,喜萍来找了他。 “忠吉哥,殿下近来头疾犯得厉害,要不请太医来看看?” “犯头疾了?” 一回京城就犯头疾,从前他在恩文府的时候倒也没见疼得这样厉害。 喜萍蔫了吧唧的叹气,“是啊,我看殿下最近老是揉额穴,应当是头疼了。殿下他......是不是心里面还难受啊。” 齐扶锦一个脑袋上有不少的毛病,都是因为那桩旧事引起的,现下回了京城,想起了往事,心里头不舒服,脑袋自然也就跟着疼起来了。 忠吉想了想后,道:“你可千万别提以前的事,也别提先皇后。” 喜萍忙道:“我自然是晓得。” 他哪里至于这样不机灵,哪壶不开提哪壶。 忠吉道:“殿下这是心病,就算看了太医也见不得会好,就跟皇后娘娘的病一样,是看不好的。你到时候在殿下休息的时候弄些安神香来点上,最近殿下头疼,怕心情也会不好,你小心些侍奉。” 喜萍应了下来,他想起了李挽朝,问了句,“那个李小姐呢?她可有找来京城过?” 忠吉想了想后,道:“来过,又走了。” 往后应当也不会再回来了。 * 李挽朝走了水路,赶回恩文府仅仅用了十日。 到了地方,她连家都没回,直接跑去府衙寻了李观。 李观有事去了外面一趟,现下不在衙门里面,倒是李家二爷先碰上了李挽朝。 他前些日子还听说她和蓝寻白一块结伴去了京城,怎么现下又在家里头了呢?看她风尘仆仆模样,显然是刚赶回来。 李二爷道:“朝姐儿?你怎在这呢,你爹不是说你去京城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挽朝听到了李二爷的声音,回过了头去看他,她坐了快有十日的船,现下脚沾了地都还有些发飘。 她强撑着精神回了李二爷的话,道::“回来找爹有些事要说。” 快到九月份了,空气之中的燥热已经渐渐散去,现在约莫是下午时候,屋外飘着的风却都带着凉意。 听到了李挽朝的话,李二爷点了点头,而后道:“那成,你先等着,你爹在外面办事,估摸一会就回来了......” 就在这样说着之时,李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有些惊讶,“朝姐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挽朝看了看李家二爷,李家二爷明白她的意思,看这样子怕是他们父女之间有话要说。 他有眼力见,马上道:“行,既大哥回来了,那你们就先说着吧。” 说罢,便离开了此处。 李挽朝终于肯开口了,她看着李观道:“爹,阿沉他......他被人害死了。” 李观听后面色猛地一变,被人害死了?什么叫被人害死了?! 李挽朝向李观说清了事情的经过,她已经在京城哭过很多遍了,可是现下再说起这事来,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红,但终究是没掉出泪来。 李观听着李挽朝的话,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是说,是有人放火害了他?” 李挽朝点头,“真的,爹,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有人在院子里面,而且火是不可能突然就烧这么旺的,必定是浇了油。” 李观脸色不大好看,“那你可有证据?” 李挽朝若是有,也不至于这样百口莫辩,她道:“我是人证啊......” 李观听了当即火大,“你的话做什么数?” 李观看着李挽朝疲惫不堪的样子,问她道:“你别和我说,这几天你把京城的衙门闹了个遍。” 李挽朝知道李观嫌他丢脸,还妄图撒谎,“我没有......我只是......” “你还说没有?”李观怒道:“你方才分明就说去了京城的府衙,还去了兵马司,不过别人压根就不搭理你。你是不是在那里闹过了,发现没用了,便想着回来找我给温沉出头?” 李挽朝低了头,没敢回话。 李观气极,看着她道:“你何必做这般蠢事,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是被害死了,你做这些,他也回不来了。丢脸还丢去了京城,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自尊?” 她怎么能和李弘远一个样呢?从前的时候都还是听话省心的,可是自从温沉出现之后,她怎么就成了这样。死活要上赶着去京城找他,人出了意外而亡,她倒好,非要折腾来折腾去,现下京城的人不理她,她倒回来找上了他。 从前最是听话的人,现下成了这幅样子,变得如此没脸没皮。 脑子都被男人糊懵了不成?温沉到底是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 温沉死了倒也好,死了干净,李观道:“你若眼里还有我,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把温沉好生安葬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往后你守寡也好,再嫁也好,都不要再这样一错再错下去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就丢个脸算了,及时止损,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般。 李挽朝不肯,红着眼睛摇头,“爹,他死得蹊跷,如果不管了,饮恨吞声,死也不瞑目。” 她不知道温沉是不是在京城得罪过谁,可这明摆着就是被人害死的,她要怎么装作看不见呢? 李观指着她,质问她,“你为了个死掉的男人,连爹都不要了是吧!” 李观这话说得很重,重到了只要李挽朝继续为温沉说话,他们父女就会当场决裂的地步。 可是李挽朝仍旧不肯松口,她看着李观不住摇头,忍不住还是落出了一滴泪,她抬手擦掉,她看着李观道:“我不要爹吗?难道不是爹先不要我的吗。” 李观听到这话,再也忍受不住,抬手打了李挽朝一巴掌,试图将她打清醒,“还在胡搅蛮缠,还在东扯西拽!” 李挽朝挨了巴掌也没哭,竟也没闹,只是眸中的光渐渐消散了干净,俨然被这一巴掌打得心如死灰,她看着李观,说起了一桩旧事,“爹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小姨从京城来李家的那一回吗。” 李观眉头紧蹙,眼中露出的疑惑告诉了李挽朝答案,他根本就不记得。 “爹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告诉爹。小姨那回来李家看我,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去京城,要不要和外祖父,外祖母一起住。” 杨家的老爷,老夫人怕李观的继母苛待李挽朝,便让他们的小女儿找个机会来了一趟恩文府,问她愿不愿意去京城,和他们一起住。 杨家虽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但李挽朝还是喂得饱,养活得起的。 李挽朝八岁了,已经懂事了,明白事理了,她能知道李家的人对她是好,还是不好,愿意留在李家还是杨家,她心里头也有数了。 她能明白自己想跟谁了,杨家才让人来问。 李挽朝看着李观说,“小姨暂住李家的那段时间,她对我很好,她说知道我那继母不是什么好人,还说京城里头的表哥都很和善,她问我要不要跟她走,跟她去外祖家住。” 李观疑心她是在翻旧账,又是拿他们对她不好说事,他讥道:“那你怎么不干脆跟着她走了?” 李挽朝死死盯着李观,问他,“你以为我不想跟小姨走啊?” 李家难道是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吗。 虽然李家有爹,但是在这里面过的日子,她苦得要命啊,太苦了,苦得她连爹都想不要了。 “娘给我的手记上说,她走了,爹没人陪,她让我好好陪着你。我不敢走,爹听娘的话,每年都会给我新岁贺礼,那我也要听娘的话,留下来陪爹啊。” “我已经很听爹的话了,祖母和后母那样对我,我不也没给爹添过什么麻烦吗,除了实在忍不住了,哭过几回,我还闹过什么事吗?” “我若是不要爹,八岁那年早就不要了。” 小的时候,她被李弘远他们捉弄,关在了漆黑的柴房里面,他有来救她吗?老夫人让她抄一整本孝经的时候,他又有帮她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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