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莽莽撞撞的,见帝后二人这般身影交叠,她直接吓住,在屏风边上化作风干的花草,一动不动。 “放那儿,你走。”虞令淮道。 “是,是,婢子这就走。” 虞令淮呼出一口气,起身时深觉闷汗附在脖子上。 虽然已是夫妻,他却不能趁人之危。 即便,他真的很想亲一亲沛沛。 –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般饮酒,容绪醒来时隐约记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倏地闭上眼。 看天色尚早,虞令淮不会还没起身吧? 太尴尬了。 太尴尬了。 容绪身子僵僵的,像一朵了无生趣的花枝。她想,聆玉不让她饮酒是正确的。这不,聆玉一不在,没人看着,她就成醉汉了。 吱呀一声,有人进来。 不知来者何人,容绪紧紧闭着眼。 “娘娘,娘娘。”桑知声音轻轻的,不确定皇后醒了没有。 不过桑知也不傻,方才就听见翻身,这会儿又见皇后睫毛在颤,那就是醒了。 她欢快地说:“娘娘既然醒了,婢子去膳房端醒酒汤,陛下说早上也让您喝上一碗。娘娘,陛下可真体贴,您稍候,再醒醒神,婢子这就去。” 叽里咕噜的一串话在脑袋里过了过,容绪弄明白了,虞令淮不在这边。 容绪抖开被子,彻底放松下来。 其实少时他也亲历过不少她的糗事,不差这一桩。 再说了,他还敢当面笑她不成? 说服了自己之后,容绪面色如常地起身。 可是接下来两天都没有见到虞令淮。若是在忙公事,不太像,再过几日是元正,他没什么可忙的。 那就是……知道她尴尬,特意避开? “想啥呢,看你乐的。”宋衔月戳戳容绪胳膊。 “我乐了吗?”容绪抿了抿唇,继续对镜梳妆。 元日这天宫里要举行大规模朝会,容绪身为皇后,要出席晚上的宴饮。 这是大婚后第一次元日宴饮,而大鄞人向来重视元日,视之为一年起始,容绪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今日侍女帮着试发髻、配饰,晚些时候再试礼服。 “呵。”宋衔月酸溜溜的看容绪一眼,“直觉告诉我,你和圣上之间有了不小的跨越,瞧这恩爱样,你们说不定真要白头到老了。” “什么跟什么。” “你别不信,好的男女关系会让人看起来变得不一样。”宋衔月虽然从未和男子有过深入交流,但自诩阅话本无数,很有心得,讲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容绪换了一支流苏让桑知给她插戴上。 经宋衔月这么一说,容绪忽然福至心灵地问:“先前听你说过,现在话本故事题材很是丰富,还有前世今生的说法?” 宋衔月嗯了声,两手撑在梳妆台前,兴奋道:“你终于对这些感兴趣了?我可以借你话本看,哎,尚宫局看话本的人少,我正愁没人和我聊呢!” “我就是想问问……” 不好直接把虞令淮的事说出,容绪略略思考一番,道:“假若我常做梦,梦里跟别人好了,你说这梦境内容会不会其实就是我的转世?” 听了这话,宋衔月一脸荡漾的笑。 “好啊,绪娘你真有出息,做这样的梦不带上我?”宋衔月来劲儿了,兴致勃勃告诉她:“现在有不少那种花楼,就是只欢迎女客的,我特别想去,但没人陪我,我不好意思……” 接收到容绪无奈的神情,宋衔月话锋一转,捋着不存在的胡须,一本正经回答:“话本都是人写的,哪有什么转世重生啊,大鄞千百万人,若真有那么多前世今生,不早乱套了。” “嗯,说的也是。” 桑知将流苏插戴好,容绪照了照铜镜,颇为满意。 心中那点疑虑也尽消了。 虞令淮许久没有入梦,应该是好了吧。而且他没再入梦的这个时间点,和楚王入狱的时间点相吻合,莫非从前做那些梦就是楚王在捣鬼? – 一年滴尽莲花漏,鄞人期盼已久的元日终于来到。 上京热闹非凡,在宫墙内都能隐约听见坊间的箫鼓爆竹声。 桑知并几个年轻宫女张罗着放爆竹,被聆玉匆匆劝下。 “到夜里有的你放,届时噼里啪啦闹得你睡不着呢。” 她们几个今日都收到皇后娘娘赐下的压岁钱,正美滋滋,因此被泼了冷水也不恼,转而围着聆玉喊:“好姐姐,好姐姐,那在炉子上烘橘子吃,使不使得?” 聆玉为人稳重,平素爱肃着一张脸,又将宫中规矩背得好,刚来的小宫女都怕她,见了她连头都不敢抬。 不过相处一阵子就能发现聆玉像个大姐姐,管着她们一帮妹妹,同样也爱护她们。 哪个新来的不懂事,或是毛毛糙糙把杯盘跌了碰了,聆玉总能把过错揽到己身。 小宫女们夸她是好姐姐,偏聆玉还推却,说是皇后娘娘仁心仁德,不会苛待宫人,叫她们不要怕娘娘,犯了错,机警些,下次注意就行。 容绪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笑着同宋衔月说:“我看聆玉确实是个做事、管家的能手,在我身边管这碧梧一宫倒有点屈才,若她情愿,我想将她举荐去尚宫局。” 宋衔月拍手称好,又道:“人家不一定舍得离开你呢。” 容绪觑她,“你不也是尚宫局的,时常往这儿跑,何曾离开我?” “是是是,我就是离不开绪娘~” 虞令淮先前打发人来,说是晌午一道用膳,还邀了宋衔月等友人。估摸着朝会快结束,容绪和宋衔月准备动身,往仪元殿去。 今年元日不冷,走走路正好将方才的零嘴克化掉,宋衔月搓着手说:“听说陛下请了杨楼的厨子,哎唷我真是馋死那一口了。” 容绪应了声,刚要说话,忽见照笙慌慌张张迎面跑来。 这孩子是吴在福徒弟,向来知礼,怎会如此? “慢些跑,这是遇着什么事了?” 照笙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个大马趴。 “娘娘,禀娘娘,陛下在紫宸殿晕了过去!殿内百官、外使都在,乱哄哄的,奴的师父让奴赶紧寻您过去主持大局!”
第32章 32 披红挂彩的元日节庆中道而止,宫阙森然。 帝寝内,榻边的容绪沉着脸,一言不发。听御医院几位太医的意思,虞令淮此次昏厥的原因与上回相似,但情况更为凶险。 须臾,李严进来禀报,百官、使臣皆被安顿在外朝的宫室内,由禁军侍卫看守。 容绪嗯了声,这是必走的流程,官员们可以理解,暂时没有闹起来。 “一个时辰后开宫门,送百官出宫。”容绪吩咐道,“就说陛下醒了,但身子不适,晚上的宴饮取消。” 大鄞素来有“中饮更衣,赐花有差”的传统,筵席上皇帝会按照官员品级赐下鲜花、绢花、罗花簪戴。 此外还有米面、酒水等饮食,金银器、绢帛等物,这些都是早早备下的,容绪吩咐下去,照例发放。 李严及尚宫局几位管事都退下之后,容绪才抽身望了眼躺在榻上的虞令淮。 他多半又陷入梦境,鬓边湿透,眉宇也拢起不小的弧度。 容绪拿过布巾为虞令淮拭汗,又拿手背试了试他的额温、颈温,随后叫来太医。 “先为陛下去热。” 见太医面露犹豫,容绪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遂道:“若担心药物相克,那先不开药方,拿帕子浸了水为陛下擦拭。具体怎么做,方太医,你来教宫人便是。” 又道:“本宫出去一趟,这段时辰内,务必将陛下看护好。” 她声音不大,并且异常平静,几位太医却是早已见过皇后的严厉之色,于是纷纷称是。 “绪娘,”宋衔月小声叫住容绪,“这个节骨眼上,你去哪儿?” 宋衔月清楚容绪的性子,表面越是平静,心中越是压着滔天的波澜,这里里外外都安排妥当了,还有什么事值当她亲自去做? “见楚王。”容绪眼神莫测,将宋衔月拉到一边,低声说:“我怀疑楚王虽被擒获,他的人还在狱外使劲。” 对于这些宋衔月并不清楚,但见好友神色凝重,便道:“那你快去,坐我家的马车,戴上幂篱,不然换上我的衣服?” “也好。” 虽然百官被看管了起来,但宫中毕竟还是人多眼杂,为免旁人瞧见容绪此时出宫,还是小心为上。两人对视一眼,携手往外行。 “欸,皇后这是上哪儿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聂太后。 眼下无暇应付聂太后,容绪皱了皱眉。 “宋女官,本宫有事同皇后讲,还请你暂避一二。” 聂太后开门见山,问容绪:“听说皇帝在殿上晕倒?这可不是小事,从前也晕过?” 容绪心中一震,抬眼凝视对方。 隐约觉得聂太后话中有话。 容绪只道:“上回晕厥…您也知道,正是秋猎那日。” 聂太后却像是着急上火,笑脸也收了起来,叹气道:“唉,本宫也不同你打机锋了。皇后啊,你与皇帝感情甚笃,想必对他日常生什么怪病心中都有数。本宫问你,皇帝他…可曾做过怪梦?” 聂太后这番话说到一半时,容绪便听出不寻常,待她讲完,容绪直言问:“您也做过梦?” 这下像是大石头落地,聂太后眼中情绪复杂,又是感慨又是探询。末了,重重叹气:“正是。” “何时开始的?” 聂太后回忆:“不太记得了,早先入梦本宫没当回事,后来这梦越来越怪,本宫又失了嘉茵这个侄女,痛上加痛,不得不吃安神散用以镇定精神。” 容绪凝眸,“这么说的话,最早可以追溯到聂娘子还在宫里之时,对吗?” “算算日子,在你回京之前。”聂太后又问:“那皇帝呢,从何时开始做怪梦的?” 虞令淮没有详细说过,但容绪猜测是在她回京之后。 并且此时容绪忽然想起兄长离京前说过,他的人偶然发现聂家采买珍稀药材,又四处搜寻名医。看来那个时候起,聂太后就因梦所困,难以入眠了。 既然聂太后也有这种奇怪经历,此刻她们倒像是站在同一战线上。容绪沉吟片刻,看着聂太后说:“我方才打算寻楚王一问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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