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里没有猫食可卖,今日铺里来来了三个客人,一个是蒙古人,还有两个人是来画纳猫契式的。 武宋并不收纳猫契式的笔费,但来画的人多少会给一些,手头不富裕的给个几文,富裕的给个七八钱,也有格外阔绰给个几两的,比如刘奎。 没有猫食生意冷淡了不少,看来得在严寒来之前再做个六十斤的猫食备用。 按照李家的惯例,书堂每七日小休一日,每三十日大休三日,正好今日是第三十日了,明日就可以让颜九儒帮她去市里买些做猫食的肉了,武宋在心里打算着做猫食所需要的食材,打算着,颜九儒忽然抱着颜喜悦出现在门口。 “诶,怎么今日下课这么早?”面前一黑,抬头看到颜九儒,武宋感到意外,起身去迎。 怀里的颜喜悦睡着了,颜九儒脚下缓慢进到铺子里,说话声轻轻:“明日大休,所以今日课上填诗当作小考,李家的孩儿个个聪明,知识学的好,李老夫人高兴,便就让我早些下课了,而喜悦今日精神困,眼脑朦胧,总思睡觉,所以也没推脱……就下课了。” 颜喜悦被一件茸毛大衣裹着,在颜九儒的怀里睡得两边脸比桃儿红,经风一吹,则更红了,武宋上手摸去,不仅红还温呼呼的呢。 “那怎么不直接回家?”武宋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走着走着就拐到这儿来了……”当然,颜九儒说的是谎话,他是嘴巴馋得厉害,想顺道来铺子里偷一些猫食吃,但话没说完,鼻尖闻到武宋身上有一股陌生的气味,是一股青涩的气味,不似人身上的,也不似猫身上的。 分辨不出是什么孽物的气味的颜九儒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有什么奶腥未落的精怪趁他不在,有了歹心思,盯上了他的娘子? 奶腥未落的精怪脸庞俏,俏得和潘安一个模样,压根儿不用装什么儒雅来骗人,万一武宋被骗了去,他这只老虎精可如何是好啊! 想到这儿,颜九儒嘴里吃了一口醋似,心里酸得直冒气,一瞬间,眼里的杀意宛然可见,眼珠子扫视着铺子里外。 当扫视到角落里的狗崽,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溢出眼内的杀意顿时消散。 哦,原来青涩的味道是狗崽的味道。 所以他刚刚和两只狗崽争风吃醋了。 啧,真丢人啊,好在别人不知道他在吃醋。 “原来如此,那我今日也早些回去。”武宋没有注意到颜九儒多变的神色,收拾收拾铺子,用个竹篮把买来的狗崽装进去。 “这狗崽是娘子买的吗?”误会自己解开了,颜九儒佯装无事,眼睛往食缸里瞟去。 昨日还有一些猫食,今日就见底了?又晚了一步,他的心痛得似要裂开。 “是啊,今日路上看见有牙人帮客商卖狗崽,我就买了两只。狗见生人进家会叫,以后就不怕睡着后不知有贼人闯入了。”颜九儒在心里痛,脸色无常,故武宋不知他的心思,收拾完以后挎着竹篮走到他的身边,“夫君,我们回家吧,早些回家,挖点红薯来烤。”
第18章 拾捌·梦境现实分不清 促虎爹爹打大虫 离开铺子之前颜九儒不死心,再向食缸舍上一眼,这一眼他发现了角落里卡了两颗猫食。 两颗猫食虽少,塞牙缝都不够,不过这个时候显得无比珍贵,但现在手里抱着睡熟的颜喜悦,他想去取也腾不出手,只好等明日再取。 颜喜悦睡得香甜,武宋怕说话声扰了她,一路上与颜九儒没说过几句话。 回到家的时候还早,武宋拿起斧头去地里挖鲜红薯,颜九儒百般阻止,劈手夺过斧头说:“我去就是……娘子在家休息。” “我去。”武宋不去与颜九儒争夺斧头,只是把手伸出来,“好歹让我活络活络筋骨,又不是挖几百斤,挖一挖不会累人。行了,快点把斧头给我,夫君在家闲的无事可做,就去鸡窝里把卵取了。” “那、那娘子小心一些,不要砸到脚了。”颜九儒几乎不会在武宋面前说个不字,交过斧头,上前一步帮武宋整理衣领,不让寒风有隙可钻。 买回来的两只狗崽皮毛厚实,不怕寒冷,吐舌摇尾,跟着武松去挖红薯。 武宋走后,颜九儒照着吩咐去鸡窝里取卵,又给鸡喂了些饲料,之后继续做昨夜没有做完的针线活。 接下来的天只会愈加寒冷,得快些把斗篷做出来才是。 起初颜九儒做的是一件寻常的斗篷,昨晚正要做帽子的时候听见颜喜悦发出的虎叫声,哄完她回来再拈起针线时有了个新想法:虎头帽也是帽子,不如费多些精神做个有趣的帽子,小姑娘都稀罕这些有趣的玩意儿。 想定,他铺开纸,执起笔,寥寥几笔画出个有鼻有眼的老虎头。 昨夜之后虎头帽已经能辨出个形状了,只差些点缀,比如帽沿、老虎的眼睛嘴巴以及耳朵要用茸茸的毛缝一圈,颜九儒记得家中有些兔子皮毛,但一时忘了放哪一个箱子里,眼下也无人,索性掉了态,弯着腰,脖子前倾,用鼻尖在箱子外边深深地嗅,形容儿比昨日闯进家来的贼子还要猥琐。 有的箱子被压在底下,颜九儒则是双膝着地,跪在地上嗅,嗅了一圈终于嗅出了熟悉的味道,他搬出有熟悉味道的箱子,但打开一看,竟没有兔子的皮毛,里头装的是些夏日穿搭衣裳。 今日的鼻子先是把狗崽的味道嗅成了俊俏郎君的味道,而现在又把夏衣嗅成了兔子皮毛,颜九儒站直了身体,摸着鼻尖自言自语:“当人当太久了,鼻子会变得不灵吗?” 说完鼻头滋痒,喷嚏连珠来,身上竟有些冷意。 “不会是我要病了吧?”颜九儒倒吸一口冷气,翻箱倒柜,给自己找了件衣服授温,“我可不能当病虎啊。” 肩头处多添一件衣裳,冷意瞬间消散,颜九儒又翻了三四个箱子才把想要的东西翻到。 硝熟后的皮毛柔软,不刺挠皮肤,用它来镶边既美观又暖和,颜九儒抖一抖,把脱落的毛发抖落才进行剪裁缝补。 不知颜喜悦何时醒来,颜九儒在裁剪兔子皮毛的时候她红着眼睛,身上的衣裳单薄,出现在门边,嗡声问他:“爹爹,阿娘呢?” “喜悦朦胧时颇不了事,醒来不知添件衣裳。”颜九儒未答话,放下手中的剪子,取下披在肩头的衣服给颜喜悦披上。 “爹爹,阿娘呢?”颜喜悦吞起袖子,问的还是刚才那一句话,只是这一次问的时候带着一点哭腔,眼里噙着泪花,鼻头因寒风掠过而变得粉红,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欲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见颜九儒未答话,颜喜悦害怕又着急,脚下一似鲫鱼那样跳,好几次把颜九儒的鞋面踩到:“阿娘是不是被大虫叼走了?爹爹你快去打大虫,打大虫救、救阿娘……我要阿娘……” 后面一句话说完,粉颊变成了泪颊。 一开始眼泪流的不多,吊在颊上有些断断续续的,但后来哭的好不伤心,睫毛都被浸湿。 哭着哭着肚里雷鸣一阵,颜九儒看到颜喜悦到哭态心里头软,但听到她让自己去打大虫的话,还有肚子咕噜叫的声音时又想笑:“哎呀,小喜悦是睡迷糊了?阿娘是去挖红薯了,待会儿就回来。” “真的吗?阿娘不是被大虫叼走了吗?”颜喜悦刚刚梦见武宋被一只顺拐的大虫叼进树林里,醒来后又不见武宋的身影,误把梦境当成现实,故而一会儿心碎成片,一会儿险些忧成病。 害怕间想起市曹里有人说过,前朝就发生过老虎吃人的事件,虎牙所咬之处,鲜血淋漓,肉开骨裂,血腥吓人,后来那只大虫虽然被一个人赤手空拳地打死,可被吃掉的人也活不过来,她以为武宋被大虫叼走,着急之际脱口就让颜九儒去打大虫,深怕迟一步武宋就会被大虫吃干抹净。 “若阿娘真的被大虫叼走了,爹爹我啊,不用小喜悦说,定是舍了性命也会奔去相救。”颜九儒擦去颜喜悦脸上的泪水笑道,“而且,大虫是不会伤害阿娘的,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颜喜悦垂垂止泣,哭过以后精神好了许多,她自己用袖子擦去脸上的余泪,吃喜的庞儿变成眉毛皱,看来十分疑惑,“爹爹,为什么大虫不会伤害阿娘。” “不仅是阿娘,小喜悦也不会受到大虫的伤害,永远不会。方才小喜悦让爹爹去打大虫,是不是听过武松打虎的故事?武松打虎之后在大虫中一举成名,大虫听到武松的名字就如同士兵见到常胜将军那样望风而逃,阿娘姓武名宋,又和武松是同籍,所以阿娘就是当代的武松呀。而小喜悦是阿娘的孩子,所以大虫也不会伤害小喜悦。”颜九儒不能说实话,脑筋一转,编出个谎话,他如今啊,也是一步八个谎,不是个君子。 颜喜悦年纪小,爹娘说的话她深信不疑,她一边听一边把头点,不怀疑,但疑惑犹在:“可是没有保辜文书,不见得所有大虫都不会伤害阿娘,嗯……还有,大虫会伤害爹爹吗?”
第19章 拾玖·眨眼儿虎性再露 身材矮小因有疾 “虽然没有保辜文书,但是大虫们就是不会伤害阿娘,爹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等小喜悦长大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爹爹是你阿娘的夫君,自然也不会被大虫伤害。”颜九儒解释时,颜喜悦的肚子又响雷鸣。 一阵一阵的,闹得颜喜悦因羞而脸红,小声说一句饿了,颜九儒笑一声,厨艺不精的他只能去厨房馏些馒头。 不管是白花花的馒头还是夹有肉馅的包子,颜喜悦都爱吃,等馒头馏好,她一手拿一个冒着热气的馒头,爬到椅子上坐好才开始吃。 “烫的话就呼一呼再吃。”颜九儒拈着针缝衣,时不时用眼角溜一眼脸颊鼓鼓,吃馒头的颜喜悦。 她吃东西的时候总喜欢把嘴巴塞满,似是怕手里的食物在一个不注意下会被抢走,颜九儒说过几回,说这样吃东西容易噎着,但屡教不改,好在没有出现过噎喉咙的糟糕事儿,久而久之他也只是看着不再多说一句。 一个馒头足有一个大人的拳头那么大,颜喜悦吃了一个,想着待会儿要吃饭,所以要留点肚子,她看着剩下的馒头出神一会儿,等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并且把没吃完的馒头藏在褥里。 颜喜悦不知自己为何要做这种奇怪的事情,疑惑难解,她抬起头看向颜九儒,一脸委屈:“爹爹,我只是想呆会儿再吃馒头……” 颜九儒一直跟在颜喜悦身后,看到她无意识地露出老虎的习性,很是忧愁,自打她咬了秦展月以后,隐藏在身体里的虎气虎性正一点点暴露出来,他翻开被褥取去被压扁的馒头,用着怪声气说:“以后吃不完就告诉爹爹,爹爹会帮你放好。这样藏起来可不是好习惯,污了榻,日后就会生咬人的小虫子,把喜悦都小脸蛋咬出一个一个的红疙瘩,红疙瘩会发痒,哎哟,到时候小喜悦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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