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灼的姑姑沈时算是沈家唯一一个还在圈子里扑腾的,闻言也点头,“如今你们家有新霁撑着,不比他们那群人差。” 褚耀谦逊道:“有点话语权罢了,真要论起来,说不定十几年后还得看薄家脸色。” 褚新霁的余光落在庭院里两个正在拌嘴的人身上,不知褚清泽说了什么,沈月灼显得有些焦躁,细眉折起,一副被惹怒的样子,褚清泽则噙着懒散的笑意,跟在她身后。 院子里的金桂挂了满树,宛若金钏霞枝,点缀在她身后,她今日用珍珠发箍压住卷发,复古圆领米白色大衣下,一双长腿纤细而白,手腕戴着他送的手链,看起来分外温婉恬静。 褚新霁收回视线,不免想起那日在她腿根边看到的Se开头的纹身,这么隐秘的位置,若不是为了纪念谁,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淡声开口:“薄司礼?” 沈歧闪过诧异,话锋一转,“新霁认识?” 虽说都出自少年班,但两人性子是不同风格的冷,一个从商,一个从政,他们这几家从沈歧这辈就没再掺和那些事,晚辈们应该不认识才对。 “不熟。”褚新霁转动摩挲着手中的青花缠枝茶盏,冷长的眸淡垂着,“月灼和他谈过一段,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分开了。” 沈月灼刚踏入大厅,听到褚新霁说这话,笑意差点僵在脸上。 不仅是她,沉曼铃更是惊讶,“这孩子给我们说的是在学校里谈了个学长,觉得对方不是本地的,经常聊不到一块,没两周就分了。” 薄司礼气质干净,如芝兰玉树,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身边有过谁,从少年班一路直升硕博后,在基层还待了两年才回到京市,年纪轻轻的建树就已经远超三十余岁的人。 褚耀不知道沈月灼的前男友这么优秀,看着褚清泽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愈发来气,冷了脸敲打道:“阿泽,给你沈伯父掺茶。” 褚清泽在这些事上情商还算高,也没多言。 沈月灼那段柏拉图式的恋爱,只持续了三个月,这两年薄司礼不在京市,早没了联系,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被长辈们提起,多少有些不愿意。而且,褚新霁怎么会知道呢?难道是褚清泽告诉他的? 各种猜测在沈月灼心里冒出来,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连许夏如今都不提薄司礼,大家都知道这算是她的禁忌。 褚新霁眉眼淡淡睨着她,目光分明寡淡如水,却夹杂着着审视的意味。 沈月灼被他盯得心慌意乱,按长幼次序唤完长辈们后,她扯了扯沉曼铃的衣袖,小声说:“妈妈别问了,我跟他是和平分手,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事。” 这事不好在褚家盘问,沉曼玲敲了下沈月灼的头,叹了口气,话题被宋知许带着岔开,谁也没有再提薄司礼。 后厨的佣人躬身提醒餐品备好了,由褚爷爷招呼着去餐厅落座。 座次也讲究,褚爷爷高坐主位,沈月灼被安排着坐在褚清泽旁边,而褚清泽自然是和褚新霁邻座。 她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怕将褚新霁推得更远,但在这么多长辈的眼皮子底下,要是她主动提出,又显得太过刻意。 褚新霁仍旧是那副温淡泰然的模样,落座后,目光无声地垂落在她身上,“一个座位也要思虑这么久?” 沈月灼觉得他好坏,先不说他是怎么知道她初恋的事,故意当着长辈的面提起,她根本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只能顶着压力拉开他身侧的凳子,隔绝开两兄弟。 “那我坐霁哥旁边好了。” 消过毒后的餐具泛着余温,褚清泽从厨房里给她和褚爷爷多拿了个杯子,倒加热过后的椰奶,在场的其余人则饮褚新霁从拍卖会上带回来的红酒。 祝福语依次过完后,才到正式用餐环节。 褚清泽对处蟹肉得心应手,小锤轻敲过后,蟹剪咔嚓一刀,再用特制的勺子和叉子轻松得将蟹肉取出,分别给了褚爷爷和沈月灼一份。 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褚新霁显得意兴阑珊,眉尾微抬,问佣人要来了一份蟹八件,沉曼玲轻笑:“新霁之前不是不喜欢螃蟹吗?” 先前褚新霁带回来的那两枚胸针,实在是太过耀眼,把沉曼铃和宋知许哄得眉开眼笑,见他破天荒地处在场只有两个小孩才爱吃的大闸蟹,免不了打趣一句。 褚新霁水波不兴地回答:“总得习惯做一些改变。” 这句话说得太过意味深长,沈月灼莫名觉得在点她。 她喜欢吃大闸蟹,却又嫌弃麻烦,像她这种手残党,很容易弄得满手都沾着蟹黄,因此她往常都是看准时机从褚清泽那抢过来。 现在她不抢,褚清泽反倒会主动送过来。 试着习惯和阿泽保持距离。 她想起那日褚新霁的话。 难道他的意思是,他开始接受她了? 目睹褚新霁将蟹黄、蟹肉分别装盘后,她才收回余光。 面前却缓缓推过来一盘泛着热气的蟹肉,褚新霁不疾不徐地用热毛巾擦拭着手指,表情淡得看不出端倪,好似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沈月灼面前摆了两盘蟹肉,分别置于左右手,想不显眼都难。 心跳都快被褚新霁吓得飙升上限,她抿了下唇,讨巧地说:“霁哥今天这么好,还帮我处螃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褚清泽古怪地看了褚新霁一眼,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处好的那盘撤了回去,不忘阴阳怪气沈月灼:“有人没口福咯。” 沈月灼怕引来长辈们的关注,瞪褚清泽。褚清泽混不吝地朝她笑,一副跟她作对的臭屁模样。 褚新霁:“螃蟹性寒,尝尝鲜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只能吃一只。 沈月灼被夹在中间,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两兄弟之间的暗潮涌动,默不作声地飞快吃完,陪长辈们聊天。 褚清泽率先离席,众人也没在意,毕竟他向来不拘管束。 话题不知怎地聊到了两家的联姻上,宋知许说什么时候把日程提一提,沉曼铃跟着应和,“早点联姻,亲上加亲才好。” 沈月灼翻开盖在桌面的手机看了一眼,是褚清泽发来的消息:[我从你后备箱拿到领带了,一会我去褚新霁房里换回来,你先拖住他] 沈月灼手指蜷紧,低垂着视线在桌底下发消息:[别!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对面没回复,沈月灼愈发不安,抬眸时,正巧听见沉曼玲道:“那天她跟我说,嫁到褚家挺好的。月灼,是不是?” 沈月灼:“……是。”褚新霁挺好的。 但她跟褚新霁八字没一撇,连他的态度都没摸出来。 她觑向旁侧的褚新霁,他眉目冷沉,即便听到她这么说,也并无反对意见。 沈月灼一秒也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席,从另一侧的室外直升电梯绕到了二楼。 褚新霁的房间内亮着光,她心里咯噔一声,推开门走进去,果然见褚清泽在四处探寻。 沈月灼二话不说抓着他的衣袖往外拽,只可惜他身强体壮的,她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你先别急,几分钟就好了,出去等我。”褚清泽作势要把她推出去。 “褚清泽!你能不能听我的话!” 沈月灼眼眶都急红了,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闹成这样子。 褚清泽见她眼角溢出的泪珠,心脏蓦地抽疼,连忙躬身停下来道歉,一米八几的人显得手足无措,“好好好,我不找了,你别哭啊,你哭成这样我害怕。” “好了,你别磨蹭了。”沈月灼调整着情绪,“你把领带放回我的后备箱。” 刚才有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急出来的。她知道褚清泽比她还倔,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我马上去,你快别哭了,求你了沈大小姐。”褚清泽说一不二,拎起那盒领带,脚步生风却也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出去。 沈月灼站在原地擦了会眼泪,关了室内的灯,正打算推门出去,却措不及防撞入一道深冷晦暗的视线。 褚新霁站在长廊前,今日京市气温骤降,外头又下了场雨,冲淡了沙尘天气的浑浊,他仅着一件衬衣,格纹领带配他倒显得黯淡不少,不像是他平日的风格。沈月灼也是这时候才发觉,这条领带的款式分外眼熟。 可不就是她送出去的其中一条吗? 沈月灼怔愣在原地,眼眶的湿意就这么挂着,熏红的眼尾看起来像只无措的兔子。 下一秒,她被人拽着抵在墙边,房门被顺势带上。 遮光窗帘挡住了室外的柔和光线,视野当中,只余下一片黑暗,雪松香气侵略性地覆在她身上,下颔被滚烫的指腹抬起,褚新霁眼底的前所未有怒意和汹涌海浪几乎要将她吞噬。 “沈月灼,你觉得这样很有趣么。” 褚新霁的吐息落在她面颊,几乎快要贴着她的唇瓣,嗓音隐有颤意,说着令她都心惊的字句,“故意接近我,把我从兄长的位置拉下来,只是为了告诉我,我不过是你们玩闹的一环?”
第17章 新雪 二十多年来, 沈月灼从没见过褚新霁有过如此大的情绪起伏,他素来持重端和,即便是创业初期惨遭背叛, 他眼底也依旧无波无澜,利落地肃清羽翼, 后来提起时不过轻描淡写一句。 那时候她以为,他永远不会有失态的时候。 可是此刻, 凝在她身上的视线饱含讥诮,像是要将她完全洞穿。 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 她退无可退,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下颔被滚烫的指腹捏住, 力道不道,却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逃离。 沈月灼呼吸一紧, 像是受了惊吓, 眼底的湿泞在黑暗中分外可怜,滞涩的嗓音显得委屈又心虚,“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 这两个字在他唇边辗转碾回, 伴随着一阵让人心跳都快静止的沉默, 沈月灼听到他轻嗤一声。 褚新霁微扬下颚,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过她的面颊,如有实质般, 让沈月灼下意识心脏慢了半拍。 他单手扯松领带, 指腹触到门边的开关, 微蜷指骨,轻敲一击, 嵌顶式的灯带倏地点亮。 黑暗的视野沦为白昼,沈月灼本能地闭上眼睛,生性地溢出眼泪。 再睁眼时,正对上他居高临下睨向她的冷沉视线,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先前在家宴上一丝不苟将衬衣纽扣扣到最顶的人,如今解开了两颗,领带的温莎结被粗暴地扯松,将他冷白的脖颈都勒出一抹红,足以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无所顾忌。 沈月灼被那惊心的红痕吓到,微微哽咽,“霁哥……” “别再我面前扮可怜,没人心疼你的眼泪。” 褚新霁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智被烧灼,薄情又冷淡的嗓音好似淬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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