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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虞芷静松了手，沈子逸进了门，将门关上的一瞬间，他手臂伸长抵在博物架上，将虞芷静圈进一个狭小又温暖的角落里。 此刻的他，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他懒散一笑，勾起虞芷静耳边一缕头发，悠悠说：“这么放心？” “你就肯定我是君子？”
第1章 过去（10） 虞芷静回到房间的时候, 方名玲还在哭，中途还接了个电话，应该是虞文秋的, 方名玲破口大骂，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但虞芷静却只当做没有听见, 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她厌倦了方名玲虞文秋之间无止尽的争端，也厌倦了方名玲习惯将自己的伤口撕裂给她看又指责她这伤有她一半原因, 她怎么能为父母的感情负责？ 可在方名玲眼底, 她一无是处, 正是因为她什么都做不好, 所以虞文秋不爱这个家，不爱方名玲, 这都是她的错。 在方名玲心中，她好像不是方名玲的孩子, 是方名玲的附属品, 最好是一件称心如意能让虞文秋喜欢满意的附属品。 虞芷静趴在床上，脑子里像有音响一般不断循环播放着那句“还不如当初不把你生下来”。 她手里捏着棕色小熊, 小熊的绒毛柔软，忽地，一滴泪砸下来, 将棕色的绒毛洇湿颜色变深，虞芷静抬起手用手背抹泪, 泪水却“啪嗒——啪嗒”地在床单上洇散开花来。 伤心无助，无所依靠。 她想了很多，甚至想过明天一早离家出走, 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有机会，她一定要叫方名玲知道父母随口的一句话能给子女带来多大的伤害, 想过如果自己将来成了家长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伤孩子的心。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眼泪越止不住。 依稀听见虞文秋和奶奶回了家，方名玲又吵嚷起来，她干脆爬起身来将房门落上锁，然后给沈子逸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沈子逸接电话很快，“落东西了？” 他没听到虞芷静的回答，轻声又唤了声“虞芷静？” 虞芷静这才吸吸鼻子，说：“好烦，我好想离家出走。” “怎么了？方老师说你了？” 虽然沈子逸之前误打误撞听到过一点虞文秋和方名玲的谈话，但真让她把家里这档子事讲出来给他听，好像没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她迟迟没开口，沈子逸也不催促也没挂电话，只轻声问她：“哭了？” 虞芷静说：“其实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对吧？” “我有的时候感觉，好像我的存在毫无意义，我是被我妈生下来的，但她却好像直接否定了我的存在。” 沈子逸没有直接接她的话，她凝神听电话那头的动静，忍不住回想自己的措辞，小心翼翼地“哦”了声，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担心触及沈子逸的伤心事。 “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我也不知道。” “但我想，有的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有的孩子是父母因为各种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有的甚至本来就不在父母的计划之中。” “所有人都是先是自己，再有多重家庭/社会身份，这些身份都有排序，有些人永远以自己为重，有些母亲却在孩子出生以后丢失了所有身份只是一个妈妈，所以我想大概什么情况都有吧。”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虞芷静吸了吸鼻子。 “我的出现就是个意外，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正是事业上升期，我的出现打乱了她的事业规划。但是我奶奶和我爸爸坚持要让她生下来，她最后妥协了。” “可我奶奶只喜欢孙子，生下来我以后，我奶奶照顾我妈都不用心，我爸也不帮忙反而添乱，听我外婆说我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受了不少气。” “芷静。” 沈子逸轻声喊她，说：“我说那些不是想让你自责，也不是想让你试图理解方老师，不管你是不是个意外，你的出生不是你能选择的，是有不喜欢孩子的家长，但那又不是孩子的原因。” 虞芷静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她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没想明白，但泪水已经在脸上凝滞成了泪痕，她好像没有那么想哭了。 “所以……” “别哭了，至少。” “我这会儿快到九井了，你要再哭下去，总不好我再掉头回去吧？” 虞芷静没忍住，牵动嘴角的时候还感受到□□涸的泪痕绷了一下。 紧接着，突然传来的转动门把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方名玲在门外急促地敲门，喊她的名字：“虞芷静！你躲在里面干什么！” 虞芷静一颗心砰砰直跳，吓得立刻挂断了电话。 她拧开房门，方名玲几乎要扑上来一般，一阵风刮过，她猛地闭上眼，却没感受到巴掌的力度。 是虞文秋拦住了方名玲。 “你给谁打电话？” 方名玲眼圈红着，头发散乱着，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好，有种偏执的疯狂。 “问你话呢？！” “别吓着孩子。” 虞文秋脸色也阴沉，但还是尽力在劝阻。 “你这会儿知道当好人了？”方名玲瞪他一眼，“家丑不能外扬，你这档子破事还想让多少人知道？” “你丢得起这个脸，我还丢不起呢。” “我问你呢！你给谁打电话？”方名玲又歇斯底里起来。 虞芷静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直觉告诉她她一定不能让方名玲知道自己给沈子逸打了电话，因此她只是攥着手机，弱弱地说：“我没有乱说，只是井婷问我作业，我没有说别的。” “呵呵，”方名玲忽地冷笑起来，更让人觉得可怖，“你现在还学会撒谎了？啊？” “名玲，我们的事，你何必迁怒于孩子。” 虞文秋又开口劝道。 “你少跟我说这些！”方名玲又落下泪来，“你们都是一家的，你，你妈，你女儿，你们都是虞家人，就拿我当外人，诓我气我。” “当初如果不是你跟你妈诓我，我又怎么会生下她来？” “生都生了，又怪我没有生个男孩。什么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你出轨，你妈说是我没生个儿子留住你的心。我管教女儿，你又来这里装好人，我呸！” “你给我拿来，”方名玲在气头上，谁都劝不住，说不了两句，她还是要来抢虞芷静手里的手机，虞芷静不撒手，方名玲就使了劲儿拽，“你松不松手？” 几番争夺下，虞芷静险些被方名玲误伤，到底还未成年力气不足，虞芷静松了手，方名玲也差点摔倒，手机飞出去，在地上“哐当”一声响，后盖板里电池摔了出来。 方名玲捡起电池，一张脸铁青，说：“电池我拿走了，寒假你就别想用手机了。” “可是……” 虞芷静还想辩驳，被虞文秋拦下，虞文秋说：“好了好了，芷静，你听妈妈的，没几天开学了，就先别用手机了。” “孩子没做错什么，何苦把她吓成这样？”虞文秋紧紧皱着眉，又想要扶着方名玲出去，“我们的账自己清算也就是了。” 方名玲大概是吵累了，一屁股坐在虞芷静床边的椅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随便你们吧。” 坐了会儿，她眼角滴下一颗清莹的泪来，由着虞文秋带了出去。 虞芷静麻木地坐在床头，看着已经没了电池不能再开机的手机，反而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了。 就这样吧。 - 虞芷静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漫画书却迟迟没有困意，她翻来覆去，时不时看着那个已经没了电池的手机。 方名玲被虞文秋劝了出去以后没有再闹，家里又陷入一片寂静，但这寂静并不让人觉得舒心，如果可以，虞芷静真的情愿离开这里。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听见窗户有石子砸来的声音，但并没太在意，心灰意冷的时候人也犯懒，她只当是楼上丢了什么东西下来。 后来，她实在睡不着觉，起身去客厅里倒水。 虞文秋坐在客厅沙发上拧着眉心，虞芷静看见他顿了顿，但没打算说话，只一心倒自己的水。 走的时候，她还是说了句：“早点睡吧。” “诶，马上睡。” “妈妈睡了么？” “应该是睡着了，她这觉睡得浅，还是轻手轻脚的，不要吵醒她。” 虞芷静点点头。 所以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虞芷静和虞文秋都有些如惊弓之鸟，虞芷静离门近，踮起脚尖小跑着去开门，却发现是对门王阿姨的孩子豆豆。 豆豆6岁，乖巧伶俐，手里还捏着一根燃尽了的仙女棒，虞芷静有些意外，问：“怎么了，豆豆？” 豆豆却不回答，朝她招招手，她蹲下身去凑过去，听见豆豆奶声奶气地说：“楼下有个哥哥让我来带话，他在楼下等你。” 虞芷静听完这句话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重跳起来，耳朵霎时间红了，浑身游走着一股暖意。 虞文秋伸长了脖子问：“怎么了芷静？” “哦没什么爸，是对门豆豆，他想让我帮他下去点仙女棒。” “哦，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好，”虞芷静强装镇定，眼底的欣喜神色却有些显露端倪，“那妈妈……” “没事，妈妈睡着了，你就去吧，今天也委屈你了。” 虞芷静没有心思跟虞文秋虚与委蛇了，换了鞋就跑了出去。 她关上门，将豆豆牵远了些，才问：“那个哥哥叫你来传话，你呢，回家么？” “嗯嗯。” 于是虞芷静一个人跑下楼去。 这楼梯她走了十几年，从前从来没注意台阶数，可今天却觉得怎么才四层楼的距离，怎么像怎么走也走不完似的。 她蹦跳着小跑着下了楼，到了一楼堆放自行车的地方，却又放缓了脚步，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 她眼眸亮盈盈的，却在平地上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再环顾一圈，依旧是看不见人影。 心便凉了半截。 直到有人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地回头。 沈子逸右手拿着一根点燃的仙女棒，勾唇说：“要找你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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