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平淡收回了,好似只是看一个陌生人。 那一眼,许栀分明看到他漆黑的眼底没有笑意,甚至连冷漠都没有,平静淡漠到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许栀站得有些麻木,手脚冰凉,直到那个吴姓领导招呼她,让她过去坐。 许栀忙在长沙发的角落里寻了个位置坐了,屁股只敢沾着一点点。 “这是京能申达综合型能源研究院的小许,她爸爸是我的老朋友,小姑娘挺能干的。”他回头跟费南舟介绍,“人也长得漂亮。” 许栀脸颊有些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端坐在沙发里的他,那一瞬若有似无地牵了下唇角。 灯光落在他波光潋滟的眼底,只有平和深沉的笑意。 许栀挫败地发现,两年前她不是很了解他,两年后更看不懂他了。 他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不愿给她。 许栀近乎狼狈地抽回了思绪,捧住手里的一杯茶。 - 那天的招待会她信心满满地过去,铩羽而归,离开时甚至只想着逃走了。 事后回到家里也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主动抛弃人的刽子手反而害怕起被她丢掉的那个人。 完全颠倒过来了,尤其是他最后离开会议厅时,朝她投来的那冷淡一眼,意味深长值得深思,总感觉有些“别来无恙”的味道。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无端地有些害怕起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跟看着陌生人没两样。 她心虚,看什么都觉得人家要报复自己。 他现在独卧高台,看什么人都是过眼云烟不咸不淡,哪里会分出多余的精力给她?别说报复了,多看她一眼估计都嫌多余。 两年历练,他在漩涡争斗中沉浮,经历了那么多,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估计夜深人静时都在笑话曾经的自己有眼无珠吧,错把她这颗墙上的米饭粒当成珍珠宝贝。 许栀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实在矫情。 既已经放下,就不要朝三暮四总是回忆曾经。 这么告诉了自己无数遍、再做无数心理暗示后,她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去胡思乱想了。 她现在工作好、生活好,没必要去纪念一段不合适的感情。 他现在这样的身份,还缺上赶着的女人?
第2章 两年前,北京。 许栀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费南舟。 东校区的住宿区很老了,门口还栽着两棵不知道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大树,树干有她三圈腰那么粗,花坛里是一团未经修缮过的杂草,迎风招展,生气勃勃。 往南沿着只够一辆车通过的小道走到外面,鼻息间就被食物的香味填满了。 麻辣香锅、沙县小吃、铁板鱿鱼、黄焖鸡米饭……许栀的口水在不自觉地分泌着,忍不住咽了咽。 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吹得她瑟瑟,她用围巾裹紧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生动的杏仁眼。 “给你打两个电话也不肯理我,小姑娘家家的,脾气也太大了吧。”沐瑶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上前就挽住她的胳膊,“那天我喝多了,真不是故意的,别这么小气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许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一点小矛盾而已。 几年的舍友,她也不好给她脸色瞧。 被沐瑶拖到路口,许栀不解地看向她,就见她拿着手机在上面戳戳点点,似乎是在发消息,不由紧张起来:“还有别人吗?” “放心,两三个,瞧你这点儿出息。” 说着人就到了,停在路口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先后下来三个人。其实这车型号挺普通,连牌照都没什么特别的,可门卫大叔好像没瞧见,与平日一停下来就赶过来赶人的劲儿截然不同。 虽都是好皮相,费南舟站在其中仍是鹤立鸡群。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身量修长,外套搭在臂弯里,上身只穿着一件深色的半高领毛衣。 阴影里,他的五官很立体,睫毛被斜照过来的灯光延伸到眼窝深处。 这是一张过分清俊的脸,乌目长眼,唇色浅淡,乍一看如画卷一般岁月静好;可当他幽深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你脸上时,又会让人从心底里生出莫名的寒意,好似被一弯冷月照耀着,四周旷野而寂静,唯有那双幽邃的眼睛。 凌厉、深刻,暗流涌动,好似卷着风暴。 他的长相气质与他的身材、性格其实出入很大,看着文质彬彬的,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贴身的毛衣勾勒出高大精壮的身形,和其余两人走来时步履优容,面上挂着闲适的笑意。 前几日在学校的大讲堂上,许栀已经远远见过他一次,此刻再见,心里仍是惴惴,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明明十二前,已经和这段关系宣告了终结。 她本来应该转身就走的,可在看到费南舟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留了下来。 地方在西单那边的一条胡同里,七拐八拐的才到了。 许栀虽然小时候在这边生活过,十岁那年回到许家就跟父母搬走了,对这边的路并不大熟悉。 想不到幽深的胡同深处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外面瞧着就是个普通宅院,进去后宫灯盏盏,雕梁画栋,几乎是一步一景,就连墙上随意挂着的壁画都感觉价值不菲。 许栀实在不自在,去了趟洗手间。 沐瑶却在这时候进来,拉住她手腕,叹道:“栀栀,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得罪了谷雅,要是没个靠山,以后还能混吗?” 许栀面色一滞,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谷雅,为什么对她这么不依不饶的? 她原想着熬过这几日就好,反正就快实习了,谁知她的欺凌愈发变本加厉,不但半夜放歌扰乱她学习,还在她的柜子里放死老鼠。她和宿管阿姨说过一次,对方却说没有证据不能证明是谷雅做的,言辞闪烁,不敢直视她。 许栀明白了,谷雅的背景是宿管阿姨得罪不起的。 她想着要搬出去,只是这边租房很贵,暂时还没有着落。 许栀回去,他们已经在玩牌了。 “什么表情,一副破了产的样儿?”谢成安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语气戏谑。 费南舟从容地捡起一副牌,指尖微动,就听得“哗哗哗”一阵雪片似的翻转,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刮过牌面,捡了张小王出来。 “靠!你做的牌吧?!”谢成安嚷嚷。 他勾了下嘴角,将烟蒂咬在嘴里,身子微微后仰,手里接着扔了张牌。 手指灵活,动作利落。 一轮下来,谢成安输得很惨。 “我还没进入状态呢,这局不算!”他亡羊补牢地抢过身边人手里的牌,要当洗牌人。 费南舟将烟从嘴里摘下,笑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熟悉他的周奕扬却看出他眉宇间的疲惫,回头问他:“有心事?” 他没说话,低垂着眼帘,食指有节律地在桌上轻轻打着拍子,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过一会儿,丢了牌起身走到一侧拨电话。 “怎么回事儿啊他,魂不守舍的?”谢成安搡周奕扬。 周奕扬:“不怪他,他妈这几天抑郁症又犯了,非要他找妹妹,他白天公司的事儿都忙得脚不沾地,回家还要照顾他妈,这几天估摸着一天都没睡上五小时。” “他妹?他妹不是好好的在家吗?”谢成安他爸以前外放在外面任职,前些年才调回北京,所以两人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对这些陈年旧事并不清楚。 周奕扬叹了口气:“一言难尽,这事儿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总之,这两天你别去触他霉头。他什么脾气你清楚的,惹毛了他,到时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许栀把这些话听在耳里,一颗心好像被一柄小锤子敲着,难受得很。 费南舟这通电话打了快有半个小时,不厌其烦地安慰着他妈妈,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叮嘱她喝完牛奶再睡觉,这才挂了电话转身。 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就停了下来。 过道狭窄,有道纤细单薄的身影堵在中间。 大开的窗户外灌进冷风,卷起了几片庭院中的落叶,也扬起了她乌黑的长发,虽然围巾微微遮着半张脸,那双清凌凌如水杏般的眸子还是极为动人。 女孩的长相很干净,皮肤透白,眼瞳澄澈,乍一看是很清纯文气的长相,可火辣的身材却和长相大相径庭,胸大条靓,潋滟又楚楚。 感觉到被注视的压迫,许栀回头,发现他在看她,心里跳了跳,旋即往旁边一贴:“不好意思,挡到你路了。” 其实他有一张棱角锐利的脸,眉弓骨高,鼻梁挺拔,削薄的唇线鲜明而性感,有种禁欲的味道。 只是,不笑的时候有点儿严肃,感觉不好接近。 他以前是军校生,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油盐不进,得罪的人不下凡几。偏偏手腕高明,背景深厚,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没关系。”费南舟礼节性地颔首,越过她径直回到大厅里。 看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许栀好几次想要开口,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和他相认。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心里酸涩。 这边眼巴巴瞧着,另一边却当是在看一场勾搭公子哥不成的好戏。 “这么漂亮的妹妹也不动心?”瞿晓在远处等着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快到门口了,她才踩着高跟鞋上前,不忘打趣他一句。 费南舟自动掠过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略松了松袖口:“爷爷到景山了?” “是啊,晚上一块吃饭吗,南舟?我让安雅就近设了雅间,老人家舟车劳顿的,不用赶来赶去的。” “那就麻烦瞿老师了。” “太客气了,南舟,这是我应该做的。”瞿晓侧头对他柔柔一笑,如三月的春风般温婉和煦,脚下的高跟鞋却踩得摇曳生姿,干净利落。 - 为了怕谷雅找她的麻烦,许栀晚上和沐瑶将就了一晚。 沐瑶租的这地方有些窄,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许栀坐在布艺沙发里捧着一杯温水,神色惘然,有些出神。 还以为她在想谷雅的事,沐瑶安慰地拍拍她肩膀:“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她是不是有病啊,干嘛老找你麻烦?你到底哪里得罪她了?你抢了她男人?” “怎么可能?”许栀郁闷地摇头,声音软糯怅惘,“她自己要调到我们宿舍的,我之前根本没见过她。” “那就奇了怪了,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没准有人专门雇来整你的,想让你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许栀叹了口气,心力交瘁:“不知道,不说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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