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毓桦豁然,“目前的证词只能证明10点多女人在场,但之后却再无目击证人。也许这个女人离开之后,又有别的人进来呢?” 游千城疑惑:“如果这么推理。那是陆天明主动开门让凶手进去的,还是凶手配了钥匙偷溜进去的呢?” 这两种情况对应两个完全不同的调查方向。前者意味着,陆天明认识凶手,可以从他的社会关系网入手。后者意味着,陆天明不一定认识凶手,甚至很有可能,凶手只是一个雇佣的杀手。那调查的范围就更广了。 焦棠听此补充:“钥匙是关键点。可以先弄清楚陆天明、合租者马业伟是否曾掉过钥匙,或者保安处是否有备用钥匙,及备用钥匙的使用情况等相关问题。” 这时,吴毓桦又将话题拉回去,提醒一事。“还有,死者生前站在窗前这一点太奇怪了,就好像特意为了被炸出去,才站在那里一样。” 陈英锋脑洞大开,推理:“会不会是这样?房间的浓度没有客厅高,当时他在房间晕倒,事后醒来,开门进入客厅,站在窗前想抽根烟醒神,才引起爆炸?” 游千城联想到电视剧里演的,反问:“为什么一定是烟?可以是电话,也可以是其他引火点呀?” 焦棠突然有点怀念上一场的齐铎,如果他在的话,聊起案情来可以更顺畅,至少不会聊着聊着就东一榔锤西一棒,打到哪点算哪点。 一直到吃饭,大家都没有讨论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调查方向。时间跑到下午3点钟,离天黑还剩三、四个小时,陈英锋担心大厦刚死人,怨气太重,一顿饭吃下来,没咂摸出味道,倒琢磨出一个说辞。 “今天是周天,恰好是赛马日,既然陆天明喜欢赌马,一定有马友知道点情况。” “你坐下来20分钟,眼珠子就360°地转了20分钟,不会是在挖心思找借口去玩吧?”吴毓桦三两口扒拉完咖喱饭,起身。“走吧。” 陈英锋也起身,告饶:“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玩的草包,写题先写解,破案先破人。人是社会动物,只要存在就有痕迹。” 吴毓桦提眉,视线在陈英锋脸上掂量了一圈,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孺子可教”。 焦棠默默地在后面向店家递出一张一百元港钞,游千城见到,立马回身说:“AA吧。” 焦棠将钱塞入老板手里,不在意地说:“活着回去再算账。死了当我请你。” 游千城颤抖地收起大钞,这话越琢磨越心凉,这辈子他都不太想让人请吃饭了。 四人加快脚程,沿大坑道往下步入跑马地。与刚才阴凉的山路不同,马场的绿茵草地生机盎然,人声鼎沸,赌马或旅游的看客汇成人流,往马场看台涌动。 游千城去买门票,吴毓桦一闪不见了踪影,陈英锋与焦棠站在便利店前等人。陈英锋左顾右盼,充满好奇。焦棠的目光却被便利店内拥挤的人头吸引。里边多数人左胳膊夹“马经”,右手握住一个三文治,在收银台前排起长队。 特产?焦棠不自觉挪动步子,往便利店玻璃上靠,看向哄抢而空的货架。啊,好可惜,已经被抢光了呢! 货架上空垂下的大海报吸引住她。她凝神盯住海报中,红色半透明盒内的三文治,想仔细瞧出不同来,奈何如何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文治。而后她瞥向海报旁一行红字,顿时兴趣全失。 那行文字是——“占卜三文治,测马赢率翻倍。多人中注,灵过大仙。”红字旁还特意强调“赛马日同步发售”。 焦棠撇回脑袋,不由感叹,这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处处都透着一股赚钱抢占先机的压迫感,或许有些人患上了经济焦虑症。 正当她返身想去找陈英锋时,却远远见到吴毓桦被一群古惑仔围住,这位专门打经济纠纷,尤其是民间高利贷违规合同的律师,像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扬起下巴,无所畏惧地瞪着其中一个杀气很重的刀疤男。 但焦棠的视线从吴毓桦、古惑仔、刀疤男身上不留情地滑过,最终停留在一米开外的凉棚下。 凉棚下,一个女人血肉模糊,长颈吊着凹了半边的脑袋,两手胡乱划拨,一步步光脚迈向刀疤男。 焦棠意识到,这是一条新鲜死的索命女鬼。
第19章 杀戮之夜 在光天化日、人流密集的地方游荡的鬼魂,一般是□□处于频临死亡状态下的离魂。濒死之人,魂魄一般不会离开本体太远,顶多在医院或事故附近漫无目的地的飘荡。 可眼前的女鬼周身散发浓黑的怨气,而且有明确的目标,游走的方向直指向刀疤男。人有生念、死念、妄念、执念。生念为首,即生存的意志会占据精神的最主要位置,死念即赴死之念,而妄念生痴,执念生怨。 唯有生念不在,人死灯灭,妄念、执念才会催生痴鬼、厉鬼。可这女鬼不顾生念,执意要来寻仇,则可能是自杀而亡,死念压过生念,不愿意再活下去。强大的执念能牵引它至此,却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个原因,焦棠看向刀疤男脖间的挂件,一目了然。 那头刀疤男只觉得浑身冰冷难耐,但眼前蛮横的女人更让他不舒服,敢在他的地盘抢生意,就太不拿他豪哥当回事了。 其实,吴毓桦也很郁闷,她不过是利用技能来套赌客的话而已,至于被人指着鼻子骂狼子野心吗? 她的技能是大概率判断出任何事件的胜负比例,或危险、安全系数,在调查上没啥作用,但在抵御鬼怪上却有奇效。至少她第一关靠的就是这种高效自保的方式活下来的。好歹这个时候也能派上点用场。 赌客是一群狡猾的苍蝇,有利益才会飞过来粘着你。因此,吴毓桦先和一个资深的赌客扯皮,什么投注买单T,不中算她的。其他赌客一听,便有来凑热闹的,最后吴毓桦说服了其中两个照她说的下注,并发誓在门外等本场结果。 赌客也是最容易被高利贷盯上的人群之一。刀疤男沙豪是五湖帮的堂主,管马场门前一小块地下贷款的生意,性质虽然比不上94年《古惑仔》陈浩南干的大事,但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经常有其他帮派的人看不惯他,过来抢地盘,其中一种方法便是,先劝赌客保赢下单,不中来要钱,一来二去就将人游说过去了。 因此,吴毓桦这种行为在他眼里,无异于抢生意。他不管管,脸面往哪搁?但是,话说回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女人影响也不好,他一向标榜不打女人的,所以他打算先拿戴金戒指的食指狠狠戳醒吴毓桦的脑袋,让她滚蛋。 焦棠对谁都没什么同情心,何况对这种傻叉。她只盯住他脖子上的三色沁长寿锁,静观其变。新坑出土的长寿锁一般作为早夭婴孩的陪葬品,能减弱杀伐戾气,戾气化去,鬼魂才能近身。所以,这叫咎由自取。 吴毓桦气愤地挥开沙豪的手指,力气是很大,但沙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就被这么一推,铛地倒地不起。吴毓桦吓得张口无言。几名沙豪的马仔一看,没顾上揍她,先争先恐后去扶老大。 人影晃动中,焦棠见到女鬼骑在沙豪身上,死命掐住他脖颈。沙豪就跟一条缺氧的沙皮狗,双目凸出,血丝暴涨,舌头打滑歪到嘴角去,呼哧呼哧吸不上气。 其中一名古惑仔去扶沙豪的脖子,麦色小臂穿过女鬼身体时,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紧接着便没了意识。但在沙豪看来,手下的面目与女鬼凄厉的血脸逐渐重叠,锥子般的眼神扎入他心脏,他瑟缩后退,可惜喉管正被手下死死箍住,扯一下都是尖锐的痛。 “杀人啦!杀人啦!”路人吓得大叫。 几名壮汉合力去掰那名古惑仔的手,却半点都撕不开。场面混乱恐慌。 焦棠见吴毓桦也在拔撞客古惑仔的腿,知道她想救人,于是快步迈过去,将那长寿锁从女鬼身下扯出来,狠狠掷向地上,玉石磕成两半。 然后,她掏出口袋中一个小木盒,揭开两指碾一点朱砂,迅速在古惑仔额头上简单画道驱鬼符。符纹方落,那女鬼嘶叫着从阳体中飞出,魂魄飘飘摇摇,一阵微风过,便散了。 沙豪躺在地上,作死地咳,刚才那一幕太迷幻、太可怕了,他的小心脏还一抽一抽的痛。要不是有大师在场…… “大师!”沙豪爬起来,朝焦棠深深一鞠躬。已经脱下高跟鞋,准备决一死战的吴毓桦看呆了。 误会解开,沙豪又向吴毓桦、焦棠倒了几遍歉,然后拍着胸脯说:“陆天明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立马发散人去查他。” 游千城与陈英锋找过来,沙豪一看游千城的扮相,对这行人更上心了。 “那句话果然没错。”事后陈英锋高度评价了这次马场之行的收获。“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两名赌客“奔逃”过来更验证了他这句话。原来刚才吴毓桦猜测的结果中了,这会儿他们打算让吴毓桦再给点tips。吴毓桦趁机问了陆天明的事。 “陆七寸啊!”老赌客一开口就叫出陆天明的绰号,打蛇打七寸,这绰号说的就是陆天明如蛇般狡猾恶毒。 “他以前赌得很大,赢了好多钱,最近听说逢赌必输,输到连底裤都脱了,到处找人借钱。以前他找人还钱时候多凶残啊,连老人都打,现在谁愿意借钱给他?” 老赌客对陆天明十分没好感,“这种人死了都活该,肯定下地狱。” 焦棠很认真地告诉他一声:“昨晚已经死了,没下地狱,还在丽景大厦里。” 老赌客愣了一下,爆出大叫:“不是吧?这么劲爆!”然后他转身对远处抽烟的两个老赌鬼喊:“陆七寸死掉了,三姑,你欠他的钱不用还了。” 远处,三姑大笑:“是不是啊?别逗我开心才好哦。” 游千城不忍摇头,叹息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陈英锋雀跃地往里走,喊:“走啊,下一场要开始了。” “你敢去,我打断你狗腿。”吴毓桦怒叱:“第一,你成年了吗?够年纪进马场吗?第二,你看时间了吗?” “哇靠,已经4点50啦。”陈英锋懊恼地盯手表,6点之前要回到大厦,这个规定只有第一天因系统传输到达现场时间超时而不算,其他时候多是铁律。 刚回到丽景大厦一楼,屋外的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直剩雾蓝的微光。日光灯闪烁几下,照亮四周冰冷的白色瓷砖。 “回来啦。”谭姐坐在保安台边吃橘子。 吴毓桦自来熟地走过去,问:“阿姐,我们这儿有监控吗?” “有个鬼。马大勇才不肯在楼里安那些东西。”谭姐奴把嘴,将橘子核吐出来。 “为什么不肯?” “不肯就是不肯咯,没有为什么。”谭姐避重就轻地说,眼神游离显然在顾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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