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连忙将方才殿中发生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萧麒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双目死死盯着榻上面色青灰的皇帝,脸色逐渐转为阴鸷。 “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高贵妃仰头怔怔望着他,心如擂鼓。 “真的……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萧麒攥紧了手指:“母妃,太子与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高家与魏家亦如是。福盛钱庄已被人盯上了,咱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二月二十四是慈宁宫郭太后的八十一岁寿辰。 郭太后念及皇帝尚在病中,又非整寿,无心操办,可架不住高贵妃与祁王妃婆媳二人极力劝说。 最终郭太后终于点头,同意简单办几桌热闹热闹,就当是为皇帝冲冲喜。 高贵妃却背着她悄悄给几乎所有在京的内外命妇发了请柬,请她们入宫为太后祝寿。 到了二十四这日,命妇们纷纷盛装出席,再度齐聚宣华殿,却迟迟等不到今日宴会的主角郭太后现身。 非但郭太后没有现身,高贵妃与祁王妃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众人正觉得诧异之时,见宣华殿外的大门被人从外头上了锁,接着又有侍卫将宣华殿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 郭太后、高贵妃、祁王妃不知下落,王太后称病未能出席,王贤妃与儿媳宁王妃在寿康宫侍疾,太子妃尚在东宫禁足。 女眷们不明所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地位最高的柔庆长公主,问她这是何意。 柔庆长公主萧咏薇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比起母亲迟迟未露面,更令她心惊的是方才入宫时女儿说要去净手,竟然一去未归。 她有些心浮气躁地提着裙上前,将门拍得哐啷作响。 “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将我等圈禁于此?” 那侍卫统领却也只是隔着门答道:“方才宫里进了刺客,为了防止各位贵人出去被人误伤,不得不出此下策。请各位见谅!”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大惊失色,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被放出去。 今日应邀出席的除了柔庆长公主母女,还有首辅高家以及终顺侯府郭家家眷,郑国公郑家家眷,威远将军府魏家和昭义侯府白家等诸多朝廷重臣家眷。 南阳郡主萧怡君与儿媳姜氏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姜氏不动声色抬手摸了摸簪在鬓角的一枝垂丝海棠。 与此同时,这日的大朝会上,祁王宣读了皇帝亲笔的以巫蛊之罪废黜太子的旨意。 消息一出,朝野震荡。 可除了以章崇之为首的几个言官跳出来为太子喊冤,坚称要面见皇帝,其余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就连作为太子姻亲的威远将军府魏家与昭义侯府白家也是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结果便是以章崇之为首的言官被拖出去以大不敬之罪一人挨了三十大板。 山雨欲来,往日里巍峨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城笼罩在一层阴云密布之中。 而此时,宫禁之中一场腥风血雨的宫变正在悄然展开。 魏钦、魏炀兄弟二人里应外合,自叛军手中一举夺下东华门与神午门,强硬破开叛军对东宫的围剿,将太子解救出来。 萧胤匆忙将妻儿托付给魏家兄弟,命他们立刻将人送至宫外安置,而后亲自领着人杀向乾清宫解救皇帝等人。 临行前,白若歆解下自幼便随身携带的平安符亲手替丈夫戴上,嘱咐他定要毫发无损地回来。 年仅七岁的萧乾用力攥紧手心,忍着泪向父亲承诺会保护好母亲。 萧胤用力将妻儿揽入怀中,郑重与他们分别。 祁王监国期间早已将宫中禁军大半撤换成了自己的人,尤其是皇帝的乾清宫,太子东宫,郭太后的慈宁宫。 叛军数量众多,杀了一波又涌上来一波。 就在宫城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之时,王太后的寿康宫此时大门紧闭,如铁桶一般刀枪不入。 昔日飞扬跋扈的荣安县主此时浑身沾满了血污,失魂落魄地立在门后听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口中喃喃道:“我母亲还在宣华殿,他们……他们会不会杀了她?” 玉婵摇摇头,眼下形势谁也说不清。 今日一早魏襄命人给她传信叫她今日务必待在寿康宫内,不得迈出寿康宫大门一步。 直到一个时辰前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县主突然找上门,质问她是不是自己在华州见过的那名医女。 原来前次玉婵在宣华殿救小皇孙那回,陈嘉萝便看到了她,当时也没拿正眼瞧她,便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没认出。 直到后来宫中传出有夔州来的邹氏女假冒他人身份入了宫,脑海里闪过当初在华州见过的那名医女,便一直耿耿于怀。 近日听说她又入了寿康宫,今日便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想找她当面对质。 谁知非但没有见到她的面,还在寿康宫门前不慎落入叛军之手,险些遭受凌辱,到头来还是她最看不上的这个小小乡野地方来的医女救了她的性命。 她亲眼看见玉婵一剑刺穿了一个叛军的喉咙,鲜血喷溅到了她的面上,吓得她当场昏死过去。 本以为她会将自己弃之不顾,谁知醒来时人已经入了寿康宫。 看着她那双杀过人,染过血的手,来前准备好的那番话再也说不出口。 陈嘉萝抿了抿干涩的唇,有些紧张地望向她。 “你不怕吗?” 玉婵双手紧紧抓着那把自太后寝殿取出来的剑立在她身后,如实点头。 “怎么会不怕?方才那个是我
第2回 杀的人,第一回算是补刀。可光是怕又有什么用呢?得活下去。” 身为一名医者,她这双手不止救过人,也杀过人。 陈嘉萝不说话了,两个人惴惴不安地立在门前密切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陈嘉萝记挂着同在宫中的母亲、外祖母,而玉婵心里却想着他。 宫里出了这样的乱局,不知他此时在何处?是否又在不顾性命地与人拼杀? 而此时驻守在城郊的西北军对宫墙内发生的一切全然无知,却在一炷香前见到了内阁首辅高震岳带着皇帝御旨和虎符前来。 御旨上明确指出皇帝决定以巫蛊案废太子,太子恼羞成怒,竟不顾父子人伦联合魏白两家起兵谋反。 皇帝危在旦夕,命兵部尚书王兆丰立刻带着驻守在城郊的三万兵马入宫救驾。 王兆丰接到圣旨后惊诧不已,以他对太子性情的了解,巫蛊之案本就存疑,更别说起兵谋反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奈何高震岳有圣旨与虎符在手,他若是不听便是公然抗旨。 高震岳接二连三地催促,一顶抗旨不遵的高帽子扣下来叫他不得不立刻做出决定。 王兆丰翻身上马,正要点兵,忽见晨曦薄雾中一人一马自城中方向疾驰而来,在他身后是连绵不绝的隆隆的马蹄声。 马上的人高举着一杆魏字大旗,朝着西北营方向高喊:“高氏已反,奉陛下血书,命西北军诛杀逆贼!” 高震岳闻言勃然变色,手指着那魏字旗移动的方向。 “是魏家反贼,魏家军反了,快,快射杀他!” 王兆丰脑子有些懵,他们一个有圣旨虎符,另一个又声称有什么陛下血书,在弄清楚孰真孰假前他自是不会贸然行动。 他不动,底下的士兵将领自是无人敢动。 眼看着那团火红的身影越来越近,王兆丰又不动如山,高震岳怒不可遏地劈手夺过邻近的一个士兵手中的箭,引弓搭箭朝着马背上那团人影射出。 就在他箭矢离弦的一瞬,一支白羽箭先他一步嗖地朝着他的面门射了过来,高震岳惊出了一身冷汗,向后一个踉跄抓了一个近身侍奉的家奴挡箭,那家奴猝不及防被一箭射穿,横尸当场。 紧接着又有嗖嗖几声,相继又有几支白羽箭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前后左右,吓得高震岳连连后退,最后竟不顾首辅形象躲到了王兆丰身后。 王兆丰一面唾弃首辅大人色厉内荏的缩头乌龟行径,一面暗叹那人好箭法,这个距离隔着一层薄雾,又在马上跑动,还能射得这样准,不知是魏家大郎还是四郎。 当那人策马疾驰穿过晨曦薄雾行至视线清晰可见的范围,露出一双狡黠明亮的凤眸,一张放诞不羁的年轻面孔,王尚书忍不住眼角一抽,诧异道:“魏小公子?怎么是你?” 魏襄策马小跑至他身前,将那杆魏字大旗往地面上一插,含笑朝他拱了拱手。 “王大人,我爹与其余大臣被祁王困在金銮殿,我大哥与四哥入宫救驾去了,二哥与三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剩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勉强出来替陛下姑父跑这一趟了。” 王兆丰与魏准向来不对付,不仅因年轻时对南阳郡主求而未得,更是出于某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小心思,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教出来的这几个儿子个顶个的出息。 他强压下眼中流露出的赞赏之色,回头看了眼身后怒目而视的高首辅,捏着汗道:“魏小公子自谦了,只是方才魏小公子说奉陛下血书,命西北军诛杀逆贼,不知血书在何处?” 魏襄盯着衣冠不整,形容狼狈的高首辅,自胸口摸出贴身揣着的那封血书,当着所有兵士的面唰地展开。
第120章 一波三折(新增一点点,可以刷新看看) 众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看着那黄绢上铁画银钩般的字迹,的确像是皇帝遭遇近臣背叛悲愤交加下所书。 在场的人除了魏襄本人,也只有高首辅和王尚书亲眼见过皇帝字迹。 两人都无法否认那的确是皇帝字迹,再加上那块儿黄绢,分明是出自尚服局之手,像是自天子里衣上裁下来的一块儿。 眼看风向就要向着对方倒过去了,高震岳又岂能甘心束手就擒? 他指着魏襄手里那封血书道:“陛下一直在病中,何时见的你,何时写下的这封血书?黄口小儿弄虚作假,混淆视听,欺君罔上,王大人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魏襄也懒得同他废话,摆了摆手直接命人将他与他带来的那群随从通通捆起来堵住了嘴,高举着那封血书对众人道:“祁王勾结高氏意图谋反,陛下有难,命尔等速速随我入宫救驾。” 王兆丰踌躇了一瞬,最终决定赌一把,随即摇动帅旗,振臂高呼。 “西北军众将士听令,同我一道入宫救驾!” 很快王兆丰带领的三万西北军便与魏襄从潭州带回来的那三百流民青壮组成的民兵合作一股,气势汹汹地朝着宫城而去。 此时城中高氏豢养的死士联合祁王手下募集的私兵与魏白两家的人早已陷入了一片混战。 金銮殿内,祁王迟迟未见到城郊传来的信号心知事情没有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摆了摆手,以谋反罪命人立刻拿下威远大将军魏准与昭义侯白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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