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没错,可他不能这样判啊。向明手心出满汗,他顶着奚云祉似笑非笑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这本坊主虽说行径可恶,可每年上交之税国计民生,贡献巨大,依下官看,不如……小惩大诫。” 说到后面,向明冷汗直冒,抬起的手抖动个不停,他也没法啊。这极乐坊先不说交税为商店之最,就连大凉的经济有一半都是极乐坊拉起,那些个到极乐坊的客人可不止有大凉国民,还有来自各国的达官贵族。 肉肆行、成衣行和茶行等等的兴盛都离不开这些各国的达官贵族,连仁宣帝都曾点名奖赏,这如何处以死罪。 此话一出,褚岁晚和奚云祉的眸色同时一变,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可说出来难免还是感到一股难言的愤慨,好一个小惩大诫。 地上跪着的绯言玉嘴角泛起苦笑,一州之守又如何,还不是连处罚个略卖人口的都做不到。 何木犴眼里闪过得意。 想杀他,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但下一秒,他震惊的抬起头。 只见那矜贵青年徐徐一叹,神色颇为无奈的道:“既如此,那便依向州守所言吧。” 官员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就怎么简单就改注意了? 站在末尾的张海声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青年,要说震撼他肯定是这里人之最,这可是以狠辣著称的大凉三皇子,那日在府衙青年的压迫还历历在目。 而且再看筝州被满门抄斩的燕王和那些门阀贵族,雷霆手段可谓让人畏惧。 现在居然就这么简单应了? 众人心思各异,但向明心里却是下意识松口气,要是这位不应,这里最难办的还是他,想罢,他上前一步想拉起跪在地上的绯言玉:“绯州守,你受——” 可手还未碰到对方,便被打落。 绯言玉异常艰难的站起来,咬牙切齿的道:“不用你假好心。” 说完,便踉跄着步伐一步一步的朝门外走,门外围着的百姓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沉默的看着这位为民请命的州守落寞的越走越远,对方身上被鲜血浸湿的衣襟异常刺眼的戳着他们的心口。 衙门官员说的话他们虽然没有听清,但看到眼前这一幕,还能有什么不懂。 见此,奚云祉朝褚岁晚眨了眨眼,眸光明亮又动人。 褚岁晚愣了一瞬,别下的眼亦是闪过笑意。 这才是他们今日真正要达到的效果。 具体还得从前日说起。
第18章 睡它个一觉。 那日,难得的齐聚一堂,但屋内却安静的不像话,沉默一片。 他怎么能一脸平和的说出那旁人心照不宣,却无一人敢提的乌古突犯的真实隐情呢。 不过,这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想罢,奚云祉唇角笑意渐深,眸中本就不多的讶异换上浓浓的欣赏之色。 南音则是杏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把杨家满门只余她一人的事实藏在心底的暗角,何况国难当头,她更不能自私的只想家中事。 可如今对方说会还杨家一个公道之时,她竟一下子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这门阀贵族竟也不全是那利权之人。 在背后一直看着她的沈顾唇抿了又抿,手抬起最终还是放下。 他不过是一个下人,哪来的资格。 而绯言玉有点坐立不安,看着那大开的雕窗,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去关上,这可是秘辛啊,怎么可以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说出来。 但看着少年那张过分精致好看的面孔,他心里却忍不住的想,为何同样都 是男子,怎对方扮女子也一样好看呢。 当知道那天撂倒他的女子,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晏清将军时,绯言玉嘴大的都可以一下子塞十个馒头。 褚岁晚指骨轻敲桌面,也不理会,似浑然不知所言有多令人惊世骇俗,唇畔含笑继续道:“不过,此事倒也不急,也急不来,眼下先解决极乐坊一事。” “诸位应当对极乐坊的地位略有耳闻吧,如若想对极乐坊背后的恶劣行径做出处罚,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个想必绯州守深有体会。” 绯言玉微愣后,语气带着几分苦涩道:“极乐坊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就算某有铁证,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更别论某现在连进都进不去。” 他在儒州查人口失踪时,并没有花很大功夫,很容易便查到了筝州,想必极乐坊也是知道他奈何不了什么,才敢如此胆大妄为连痕迹都不抹,至于鬼市那卖通入令牌的,肯定也是极乐坊内部之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鬼市又人多混杂,死一个人很正常。 褚岁晚听后颇为赞同的点头:“的确,所以咱不用铁证。” 不用铁证? 绯言玉再次愣住了。 褚岁晚平静的抬眼,注视着绯言玉的眼睛,温和的道:“咱们只需唱一出戏,即可。” “子安,想如何搭这戏台?”奚云祉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支楞着脑袋,饶有趣味的看着褚岁晚。 褚岁晚道:“咱们先轰轰烈烈带人去把那鬼市藏着尸体的后院围起来,抓个证人带去极乐坊把那坊主绑了,同时之前被咱们救出来的‘受重伤’的绯州守恰巧‘醒了’,拿着血书就去知州府跪着。” “这时咱们抓着坊主也来到了知州府,再安排点人在百姓里面煽风点火一下,绯州守也辛苦一下,演的真切一点,我也会适当的点火。” “然后殿下就装作即使是皇子,也奈何不了极乐坊的模样和臣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回去。” “到此,为第一出戏。”说到这里,褚岁晚口干起来,刚想倒杯茶润润嗓子,面前就恰当的推过来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她想也不想,就拿起喝了下去。 奚云祉慢条斯理的收回手,看着少年的干燥的唇恢复绯色,这才再问:“何为第二出戏?” 褚岁晚垂睫,手摩挲着杯身:“第二出戏搭在京城,在臣班师回朝之际安排一个人拦马告状,那迎接的大臣中,必有与极乐坊牵扯之人,而他迫于形势肯定主动应下,不过也是口头答应,最后不得了之。” “接着,就让那马前告状之人,满身重伤的去大理寺——” 褚岁晚嗓音顿了顿,抬起眼,微微一笑,明亮又夺目。 “击鼓鸣冤。” 回忆到此,奚云祉依偎在旁边少年身上的距离又少了几分,手臂大喇喇的直接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子安的戏搭的可真不赖。” 褚岁晚笑意微敛,尽量不让自己的隐私部位与对方相碰:“殿下才是,智谋令臣佩服。” 语气流露的欣赏很真切。 这几日,她也是略有耳闻这位三殿下的事迹,不仅稳住了筝州的溃散民心,在这之前还与富商言迦合作,得了人马后寻得时机,直接给燕云的土皇帝燕王府扣上了蓄意谋反的罪名,手持御令,先斩后奏,掀翻以筝州为首的燕云门阀贪污腐败通敌叛国的局面,屠了足足一千五百口,令人闻风丧胆。 其他几州的门阀贵族听闻此事,皆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毕竟最大的土皇帝燕王都倒了,再杀个他们又有什么。 而那些褚岁晚还没去到传闻被乌古侵占的州纷纷开始“真相大白”,告之乌古兵已因畏惧褚岁晚的名声主动撤兵回去了。 从始至终,也就只有杨家所守的云州,还有那些燕云的苦寒之州真正受到了战火的侵袭,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其实褚岁晚有点不明,这背后之人为何要出这一遭,难不成只是为了嫁祸杨家,彻底卸去三皇子的母家势力吗? 可为何又指名要她兄长领兵,这京城谁人不知她兄长病弱深居于府,莫非这还想等她兄长“出糗”,好借机扳倒魏国公府? 但这也不妥,魏国公府就只剩下她父亲这一代,人丁单薄,早年因为战事消退国公府早已淡出人们视野,而她兄长又体弱无力继承爵位,她又因女子身份不可继承,即使魏国公府地位尊贵,也不会危及任何人的利益。 再说要扳倒也是去扳倒其他两个正值气盛的国公府,分别是安国公府和齐国公府,怎么也轮不到魏国公府吧。 奚云祉能看到少年神色的变化,对方心中所想更是猜了个七八分,也知对方为何疑惑,可他不说。 有些真相,还是得要自己发现,效果才会达到最佳,这样有过比较,才会令对方更加坚定的—— 选择他。 青年眉眼微弯,细碎漂亮眸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晚上,褚岁晚在和李广安排后日大军回京的事宜,这次大军多了一位大功在身的皇子,路上刺杀是不会少的了,故而她要早做打算。 外边夜色静谧,月光从未关的窗牖洒进,少年皙白的侧脸染上几分柔色,乌黑的眼瞳低垂,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桌上细点地形图的手指纤细又漂亮。 风过,油灯轻晃。 李广恍然回神,低下了头。 良久,褚岁晚抬起头,扭动着僵硬的脖颈,视线看向窗外暗浓的墨色,这才发觉原来时辰已到丑时。 不远处她的副将依旧神色认真的处理着事宜,只字不言其中辛苦。 褚岁晚轻叹口气:“李广,快回去歇息吧,今夜甚晚,下次还得劳烦你提醒一下我,否又耽误你的歇息。” 自从军来,褚岁晚恨不得把时间折开对半用,经常处理军中事宜到深夜,她到是没什么,就是扰了其他人。 李广眼下虽有乌青,精神却不见疲惫。闻言他挠了挠头,乐呵呵的对褚岁晚道:“将军,我没事,精气神甭提有多足。” “将军留我,那是看重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勒,何况将军您都没歇息,我这个做下属的睡什么。” 褚岁晚笑了笑,语气颇为调侃:“那就辛苦李副将帮我处理剩下事宜了,我可是困了,要回去歇息了。” 话落,褚岁晚便起身作势离去。 “哎哎哎,将军我不知怎的,现在又困,还是留到明天再处理吧。”李广见此,眼眸微睁,连忙跟在褚岁晚的身后。 虽两人住处不在同一方向,但路上还是可同行一段路。 李广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将军,属下不懂,为何后日便启程回京?” 他对那几州所放出的乌古退兵的消息也有所闻,按照乌古人那自大的性格,怎可能会主动退兵,此事分明不对劲,心中隐隐成形一个惊骇的想法,但他不愿信。 褚岁晚脚步微顿,又恢复原样。 正当李广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一道温凉如水的嗓音响起。 褚岁晚未答其问,而是问了个不相关的话。 “李广,你可知为何在光下,人会有影子?” 李广回头看了看那细长的黑影,疑惑的道:“因为有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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