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被保护的太好,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 他迟疑片刻,又从荷包中掏出另一张纸条。犹豫着还是将纸条递上。 宋丞相身下的宣纸上一滴墨渲染开来,糊了一片写好的大字。他接过纸条,微微卷曲的纸条上赫然露出了苏明二字。
第65章 又遭了贼是嫌官途太顺遂,想增加点难…… 月朗星稀,月光如银。 一束银色就那么直愣愣地投在地上,空气悬浮的尘埃无处遁形。床榻上的人双臂交叠与脑后,自打烛光被一股夹着冰粒的邪风猛然吹灭之后,他的视线就没从房顶横梁旁的那道银色光束的顶部移开过。 又一直寒风袭来,他迫不得已把露在外的胳膊连忙蜷缩进稍微有点热乎气的被窝里。 初冬的风说不上多冷,但也初具规模,有了几分刺骨的味道在。床上人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两层厚实冬被。 紧盯的小洞处似乎能看到漆黑天幕中的一两星子,苏父叹了一口气,一股白雾呼出。看得他眼神明显一愣。 盖到脖子处的棉被又往上扯了扯。 他不过是早上参加了个朝会,又在御史台忙活了一天。怎么回了家,暖和的屋子就成了冰窖呢? 就那么大个小洞,这风怎么就不住的往里灌呢? 明明才十月初,怎么就刮起了刀子风? 他将仅露出的半个脑袋也缩回了被窝里,冰凉的半个脑袋给被窝中即将的温热又浇了一捧凉水,苏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屈起双腿,将双臂紧紧抱紧怀里,就像个婴儿般挤在床榻一角。 直到身子火热起来,才有些昏昏欲睡的意味,思绪弥漫前,他还想着,这屋子是住不了了。 他记得御史台好像有个空房,专门为晚上当值的官员准备的。 明日就搬去御史台,这家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苏达第二日一大早便被朝颜扯着嗓子的嚎叫吵醒。 “娘子!娘子!家里遭贼了!” 天气渐凉,谁都不愿顶着早上的凉气起床,尤其身边还躺着个人形暖炉,苏达便歇了起床的心思。 可后半句结结实实抓住她的命脉,让人不得不咬牙爬起来。她刚先掀开棉被一角,一股冷气侵袭,露出肌肤的手腕瞬间诈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可惜遭贼二字已经牢牢刻进苏达的脑仁中,她已经没办法在进行任何思考,只想立马出去一探究竟。 究竟是哪家不长眼的小贼居然偷到了他们家! 上半身刚离了床褥不过一寸,一只大手便拢过来,看起来只是虚虚拂拂地搭在她腰腹,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味。 她抬手去搬,那张大手就如滚烫的烙铁一般将她紧紧箍紧,仿佛要把她融化。 苏达无奈紧闭双眼,又猛然张开。侧身去找那张正阖着眼,仿佛还在熟睡的脸。 恶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对方就一声不吭,仔细去看能还能发现他微微上扬的眼角。苏达可没带半点旖旎心思,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大口,离开时还顺带着“吧唧”一声,算是她的小小补偿。 温热的唇瓣已经离开,只有留下一片圆形的濡湿和不算过深,可看着仍旧又几分可怖的森森牙印。 “松手。” 随着她的一句略带威胁的话语,苏达终于逃离桎梏重获自由。 她随意半趿拉着云鞋就像往外跑,全然不顾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里衣。还好床上人一把环住她的腰身,却让苏达十分恼火,刚刚就拦着她,现在居然还搞这一套。 可两人体力实在过于悬殊,她挣扎半响也不能撼动苏时清半分。见他只是取了一件披风,只好耐着性子由着他将这件带绒的红披风兜头套上,直到裹得严严实实,再三确认不会冻着之后,才肯放她出去。 苏达出门去找暮色朝颜。这两人正在东屋门口不知所措。 她心道不好,这贼实在厉害,一下子就摸到了他们家最有可能留财的屋子。 阿耶光房里的各种印章就价值不菲,说不准备还有些私房钱也藏在不知名的隐蔽地方,若是被偷走不是损失惨重。 苏达思及到此,只觉眼前一黑,想快点确认的心思达到顶峰,立马推开趴在门板上的两个人。 她单手扶着门板,人就站在门槛上,这个位置正好观察。她抬起头从房梁缝隙到箱柜侧缝再到桌案底下连带着床榻里侧全部仔细打量一番,连那昨天捅出的小洞都没放过。 这才松了一口气,都没藏人,人是已经走了。 这才继续往里走,寻摸着看看到底丢了哪些东西。她眼睛不得喘息地左瞧右看,箱柜被翻弄过,半截长衫夹在箱盖外面半耷拉到地面上。她想抬手将箱盖翻开,因为身上斗篷实在裹得紧实,害她差点失手,不由得腹诽:苏时清真是小心过了头。可心底却还是生起了暖意。 瞧着箱柜里面的情景,苏达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这里头是经过石塌泥陷的抢救现场吗?本该整齐叠摞在一起的长袍衣衫全部被肆意翻转找后,卷作一团又胡乱塞回去。 她嫌弃地捏起一件,哪知竟需要用上十成力气不说,还得借助另一只手帮忙,憋着劲儿把一件圆领袍攥了起来,下面不知名的绳结卷起一件又一件,连珠串一般。一下子便揪起了整箱柜的衣裳,箱底一尘不染,看不出是否藏过东西。 不过……她又掂掂手上这一串衣裳,对于整箱来说,好像有点过于轻了。 暮色适时补充,“娘子,那箱柜里都是上个月才整理的厚长袍,一共是十件。” 是了,她又顺着一串长袍数了数,果然少了三身厚衣裳。 将手中长袍串扔下,转身去桌案走去。 阿耶的桌案从来都干净异常,用苏达年少的话来说,比苏家的家底还干净。 她也不知道明明每天都要用的桌案上书不放,纸没有,甚至还笔架笔洗都是另置一张小桌,紧贴在桌案旁摆放。 怎么就如此金贵! 放眼望了一会儿书架,乍一看满满当当,可苏达对这些书可太熟悉了,但凡有丝毫不同都一目了然。 她转身敲敲被擦得反光的桌面,心下了然,少了两三本书。 好像还是阿耶新购置不久的。 小桌笔架上还少了一根阿耶最爱用的紫毫笔。其他没见与平时有什么变化。 紧接着便是苏达最在意的,被藏在小桌内里夹层中的红木锦盒。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拆小桌可活动的木板,“咔哒”一声,木板瞬间便被卸掉。本该孤零零红木锦盒此刻已经空空如也,消失无踪。 苏达当下心中“咚”地一声,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胸腔中的阵阵回响。 该怎么?阿耶知道吗?若是知道了不会承受不住打击…… 她不敢往下想了。 绕过桌案,强忍着脑中嗡嗡作响,想最后在挣扎一番,又往床榻边走去。 厚实的冬被叠好放置在里侧,苏达顺着叠好的被子,从底下到里面一层层摸个遍,也没摸到小盒子。正正两层厚被子,看来这漏风的屋子确实熬人。 她怔怔地站在床边,仍旧不死心,紧盯着被褥一角,猛地掀起,带起一阵混着墨香的风。 她定睛一看,被褥底下小盒子是没有了,但是一张张染着墨迹的陈年旧纸赫然入目,幼时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子。 只能凭借字型去猜测纸上到底写的何字,这不正是她刚开始练字时候的墨宝吗? “娘子,这字也忒丑了点,我幼时习字常被夫子嘲笑比不上狗刨猫挠,但也比这个强上不少。”朝颜看了两眼,又不知眼色的问道,“是谁写的呀?”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看了一眼在一旁不停打手势喊停的暮色,她幽幽说道,“能出现在苏家,自然是我写的。” 这才给朝颜堵上嘴,噤了声。 苏达又细细打量一番整个屋子,就这大点的小地方,怪不得会一击即中,直接偷走了最值钱的东西。 她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暮色立马上前搀扶,被她抬手挡住了。 “你们收拾一下。” 朝颜、暮色闻言便不再坚持,两人对视一眼,开始认真收拾。 苏达走到院里,盯着那棵漂亮得犯规的柿子树思绪蹁跹。 等阿耶回来,可该如何是好啊! 可一个贼只偷一个房间,也太过蹊跷。她又紧忙去各个屋里查看,全都没被光顾。 正当她迷惑不解时,就听到朝颜咋咋呼呼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 “娘子娘子!没……没遭贼!”朝颜迈着大步,呼吸急促地往她跟前奔,左手里也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一直往前伸着,“娘子!你看!” 左手展开,是这一张纸条。 平整的小小一张:无奈天寒屋内漏风,从今日起阿耶便宿在御史台,勿忧心挂念。 “娘子,是暮色刚刚在桌案底下找到的,应该是屋里漏风。给吹到桌底了。” 好好好,家里没遭贼就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实处,她赶紧吩咐,“那就把阿耶的屋子先收拾干净。等晚会,咱们请人来修葺屋顶。” 总不能让阿耶正日宿在御史台,那像什么样子。于是苏达破天荒地换了身衣裳就去找人修屋顶。 御史台后院小屋内,苏明正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地方比家中的小屋看上去还更好一些。唉,他摇摇头,也在心中合计,或许是该换个房子了。 捡起刚刚放在桌案上的折子,几番斟酌,又重新下笔:宋友来近几年来,克己复礼,官清法正。并无不妥之处。望圣上明察。 紧接着又写下,皇后氏族子弟,有人仰仗外戚之威行欺男霸女之事,是以赵国公管教不严之祸。 第二日一早朝会,此折一出,满朝文武哗然。 苏明此人刚正不阿,但也懂得明哲保身。有些事情不必在明面上讨论,大都会递上折子由圣上批阅便好。极少有人会在朝会告状,还是告皇后背后赵氏一族的状。 所有人都不知他突然在这个当口蹦出来到底为了什么。是嫌官途太顺遂,想增加点难度吗?
第66章 不相往来“何错之有啊?”…… 苏明在御史台小住几日,可谓是潇洒自在,如鱼得水。每日朝会过后便来御史台处理公务,下值后不出几步就走回小院。 尤其是在这刮起萧瑟秋风的日子里,叫人准备上红泥小炉,温上一盏稍显混浊的新酿米酒,一边挑沫,一边品鉴。空暇时捡起搁在一旁的怎么都端详不够的新入印章,读一读新出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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