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入轮回,她也得来。”玉喑说着遗言,月溶只听着,并不从。 接近山巅时,清气蓬勃,玉喑仿佛被灌了几口生机,缓了缓,头一次,玉喑竟有些相信师父胡说的古老传说了。 师父见他们回来,见玉喑身上的血。 仍然微笑着。 仿佛玉喑只是滚了一身泥,需要他洗洗。 玉喑恨:“我都快死了,您能不能哭会儿。” 月溶放下玉喑,行了个佛家的礼:“师父,我们回来了。” 师父微笑:“都说了,要做女人,非得惦念男儿身,这不,哎呀呀,惨。” 玉喑没惦念,他只是……只是用男儿的手指碰了个女儿郎。 虽行的男儿事,穿的却仍是女儿衣衫,难道这也不能蒙混过关? 师父为他疗伤时,随意说道:“月溶心性静,为雌为雄皆心静,桎梏里也得几分自由;而你不甘不从,怨恼、怒恨,死气蔓延。” 玉喑嘶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我做男儿又如何,难道真有个老天盯着我。” 师父微笑:“天崩地裂,乱世在即,原本的卦象我已看不清。你若执意男儿身,便去吧。于天地里闯一闯,生死不过一线之隔,何必哀惧。” 师父说这话时,唇角溢出血来。 说了不该说的,便伤心动肺。师父叹口气,随意擦了擦:“我以后,不再算卦了。” 算了又如何,既定的当真就定下吗。 天意难测,凡人何必去探究天命,顾好今时今日,岂不快哉。 师父已百岁之龄,鹤发童颜,瞧上去只是个少年白的青年人。 天将大乱,血流漂杵。福泽深厚之人于乱世前安详死去。 大限将至了。 帝王寝宫里。 王爷喜爱的女人带着唇上的伤缓缓走到帝王身边。 她未曾洗浴,身上便染上了其余的气息。 那幽幽的体香被帝王的好阿弟玷污了。 她坐到床榻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幽觉饮过药,身上皆是苦气,青蘅慢慢倒在他的腿上。 “哥哥。”她唤他,“您会为我做主么。” 她的长发如水淌在他的病榻,眉眼笑着,唇上的血迹渐干。 “王爷把我弄疼了,”她说,“您看,我唇上都是伤口。好疼的。” 幽觉的目光垂下,盯着她的唇,确实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已经凝合。 正如她绽放的身体此时已闭拢,含羞的草。 幽觉唇齿轻启,说她:“脏。” 青蘅哀哀地笑起来:“陛下不可以这么说我。” 青蘅抚上幽觉的手,带着他的手指触碰唇上的伤。 “很软的。”她说,“很暖。” “我是蚌。”她笑着含住了幽觉的指尖,暖得幽觉颤了下。 他该抽出手来。 却只是静静坐着,看着她。 看着她在他面前喘起来。故意的,流着泪,吐掉他手指抱住他。 “你羞辱我。”她无端地指责他,缠着他,而后刹那便离他而去。 青蘅背对着:“我回去了。” 她衣衫不整,裙摆微长,乌发流淌,像一条浴在水中的黑蛇。 吞不下猎物,便说着要远走。 在她真如蛇般急行几步,诡异、优雅、一个圈套若隐若现之时。 幽觉恍若看见水面上的月光,她把月光圈在身边,做衬托她的影。 如她所愿,幽觉道:“站住。” “药尚熬煮,你走了,视为不敬。” 青蘅扭过身来,眼睫上滴着泪珠,吓坏她了,还是愉悦她了,青蘅不给答案。 她只是快步回来,抱住他,喊他:“哥哥。” 耳鬓厮磨,她说哥哥,我若脏了,您替我洗干净。 别嫌弃我。哥哥。 她唤他:“我没有亲人了。爹娘死得太早,我快记不清了。” “哥哥,”她垂着泪凝望他的眸,“照顾我,喂养我,我就是你的。” 她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面颊:“您是天下的帝王,当拥有天下间所有美丽的珍藏。” “我,”她咬着唇,羞涩,又很快浅笑,“美丽配得上我,不是么。” 幽觉看着这心如蛇蝎的女子。 他可以打她一巴掌,让人拉下去,划破她的美丽。 正如阿弟,刺穿她的身躯。 他可以挖下她美丽的眼眸,砍下她的手,分割她的躯体,在祭日里拼合。 杀了她实在太过容易。 留下她,却要费心。 幽觉捂住青蘅的眼睛,问她:“老弱病残,你都喜欢?” 青蘅犹豫了。若说不,幽觉便是弱与病。 若说是,把她赏给其他人可不美妙。 青蘅只好乖乖道:“陛下折磨我。” 她的眼睛干涩,流不出泪来。 “我一无所有,陛下要掏空我么。”青蘅乞怜,“失我魂魄,再美的皮囊也要丑下去。” “黯淡无光了。”青蘅跪坐在他腰间。 幽觉垂下手来,让侍从取来今年的贡品。 那十二颗极其稀有的南洋珍珠。 一个个盒子打开,青蘅的心飘忽到过往。 杀戮的开端,赵元白欲送她的珍珠,说是贡品运到京城了。 而今,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美丽、丰润、无瑕。 幽觉说,既是蚌,不能无珠。 他亲自洗净。 青蘅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欲逃。 幽觉也不拦她。 只细细地清洗圆润的宝珠。 青蘅蹙眉,暗恨。 幽觉倏然微笑。 笑意寡淡,却真实。 “你以为朕,要把这些珠子塞到你那银秽之地。”幽觉说,“脏了朕的礼,不敬。” 青蘅抬眸,他当真没有那样的意思? 若没有,干甚要吓她。 幽觉低声道:“无论多银秽的交.合,朕早已见过。” 拜父皇所赐,好玩的不好玩的听也听了见也见了。 贵妃娘娘凄美银玉的脸,失掉神采的眼眸,一次次令他恶心。 或许恶心的从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他的父亲。 幽觉将珍珠洗净,用绸缎包裹,递给青蘅:“若唤朕阿兄,就不要引诱朕。” 他安静地看着她,眼里并无情玉。 “朕不喜。” 青蘅迷茫,不信,一点点无措。 情玉是她惯用的手段,身躯是她的武器,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想要。 除非,青蘅脱口而出:“你不行。” 幽觉笑了起来。 乐不可支。 青蘅懊恼,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熬煮的又一碗药好了,幽觉倦怠地半阖眼眸,摆摆手,让青蘅下去。 青蘅不走。 她不信。 她的手抚上不该碰的地方,幽觉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纵容她。 滚烫发热屹立,青蘅仿佛被烙铁烫到,一下子松开手忙不迭地逃,踉跄险些摔倒。 珠子散落一地,洗干净的珍珠,脏了。 青蘅红着脸,红着眼,是他羞辱了她。 还是她羞辱了自己。 她一时之间分不清。 干涩的眼眶起了雾,春水率先落到她的眼,又落到尘土去了。 青蘅回到那张还缠留情爱气息的床榻,嚎啕大哭。 哭至一半,青蘅不甘心。 青蘅要做百折不挠的青蘅。 她擦擦眼,洗把脸,又冲到帝王寝宫去了。 药都温了,帝王仍未喝。 倦怠地阖着眼眸。 青蘅接过药碗,坐到床榻边,哄他:“哥哥,喝药。” 勺子舀起一口,青蘅先尝了,苦得皱巴巴。 幽觉睁开眼正看见这场景,唇角微微扬。 竟有些快乐模样。 青蘅撇嘴:“哼。” 手却很稳地喂他喝,苦点好,她只苦一勺,他要苦一碗又一碗。 苦死他。 药液是温的,幽觉的眼神似乎也回温起来。 错觉。
第35章 吃糖 出寝殿,青蘅看见赵元白,扫着石板上的雪。 她走近他,靠得太近就能听到他的呼吸。 太安静了。 她扯出个笑来:“你为皇帝扫,还是为我扫啊。” 赵元白掐住了青蘅的手腕,攥得很疼。 青蘅身上宽大的氅衣,遮挡住他们的相合。 她笑:“你要送我的珍珠,陛下送给我了。” “好大、好亮,确实很漂亮。”青蘅从怀里取出来,捧着给赵元白瞧,“你要花心思给我的,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我手里。” “除了送的人不是你,我,”青蘅说,“我没缺少半分。” 她试图刺痛他,可赵元白只是攥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青蘅笑:“原来你成哑巴了。” 雪又落了,他才扫干净的地又堆起雪来,永远也完不成的清扫。 他说他有他的报应,他受着,坦然地不知廉耻地毫无愧疚地受。 他松开手,拂去青蘅肩上的雪:“你只要看着就好。” 做个局外人。 “你信佛了?”青蘅笑,“竟相信起报应来。” “我偿清我的孽,”赵元白笑,“也替你担几成。” 青蘅本想说她可没杀人,忽然想起还是杀了个的,只好道:“几成不够,你把我的报应都抢去,都替我受了。我啊,是要过好日子的,一丝一毫的不痛快都不要有。你是好心人,你成佛了,你把我的痛都拿去,我会爱你的。一点点。” 赵元白却道,恨他,别说爱他。 丝毫都不要有。 “你觉得我会心疼?”青蘅眨了下眼,“你太天真了。” 赵元白轻柔笑着:“你爱我,我会疼。” 青蘅一下子湿了眼眶。 她傲慢地抬眼,转身,不肯掉泪。 太监捡起来洗净交还的珍珠,又落了一地。 她没捡。 她不稀罕。 赵元白扫着雪,看着珠光在雪堆里埋,他蹲下,一颗颗捡起来。 每一颗,都像箭头,说万箭穿心过了。 疼还是疼的。 夜晚,洗漱罢,青蘅本该睡觉。 她却披着大氅来到帝王床榻。 她说她怕。 “哥哥,”青蘅爬上床,可怜状,“夜好黑,夫君不在身边,我怕。” 幽觉知她说谎,却准许她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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