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三儿(儿化音)房里,三儿一个人尝,搁窑子里,那可是谁都能碰碰了。 “那丫头就是要烂,也只能烂在赵家。你呀,再起那些心思,别怪老夫不念旧情。” 刘伍赶紧收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讨好道:“是是,老太爷说得没错,是老奴贱得慌,惦记上赵家的东西,该打该打。”边说边扇自己耳光子,打得啪啪响,还挺有节奏。 老太爷听烦了,一个眼神过去,打红了老脸的刘伍讪讪地退了出去。 老太爷将茶盏一搁,心头浮上青蘅两字。 上次见还是中秋时候,一家聚着吃饭。三儿舍不得留青蘅一个在房,好不容易带她出来一回。 宴席上也顾不得尝月饼滋味,全去哄那丫头了。 大孙二孙眼睛虽不外瞟,心神也都飞了去,向他行礼说祝词时才勉力正了正心神。 真是个漂亮到人说不出话的祸害,贱东西,好玩意儿。 想做三儿正妻? 也看她配不配。 搁窑子里也就是个万人尝的货,贩夫走卒谁都能舔几口,脏玩意儿,留她清白还不够,妄想更多。 老太爷越想越是心神糜烂,恍惚间好似回到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做出些眠花宿柳的勾当。 一番下来,老太爷只觉热燥,将茶又端起来几口饮尽,终了却恨起来,只恨三儿他疼爱到放肆,眼一定,将茶盏整个摔下! 二少爷今年十七了,也没娶个正妻,大白日的拉了丫鬟在房里活动。 丫鬟羞怯推辞,二少爷摸摸她脸:“羞什么,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摸过,又不比青蘅叫人瞧不得。” 丫鬟听了脸一白就要掉下泪来,二少爷捂住她眼:“歇歇,没有那模样,就别学那娇气。” 丫鬟这下可真哭了,二少爷只觉得烦,三两下扒了她衣服:“都说了娶妻后就抬你做姨娘,你妄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丫鬟嘴唇颤了颤,终是没敢说出实话来。 都是一样的姑娘,她清白身子给了二少爷不止是图那姨娘的富贵,也真存了几分真心。 可二少爷先前还哄哄她,如今得了手却是哄都不哄了。 只怪她没把持住,叫二少如此轻易得了去。眼下也只有随了二少,保住那许下的姨娘身份。 “那……那二少爷答应奴的,一定会给奴。”丫鬟怯声娇气。 二少爷一边操劳一边应付:“嗯嗯,给你,都给你。” 草率的意味儿没有掩饰半分。 丫鬟心冷了半截,却也只能扒住二少爷的背,否则还能去哪,她这样失了身的,难道真要随便配个马奴小厮,再生几个家生奴出来吗? 她实在不想过为奴为婢的日子,她做不到,就让她儿女改改命,也算她积福积德,求来世投个好胎罢了。 蝇营狗苟藏污纳垢的赵宅里,也就大少爷这儿貌似清净几分。 大少既没拉丫鬟办事,也没想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真心真意读着书准备着科考。 赵家算是这座城的地头蛇,大地主,老爷在世时,京城不得了的大人物来了,赵家也接待过。 明面上的账上钱全是赵家的,私下里却要给权贵大半。 至于是哪位权贵,老太爷没讲,大少心里也猜出几分。 自从老爷死后,明面上的活动只能由老太爷重出江湖。 老太爷没准备把这些交给大少,只叫他读书科考当官去。 大少越是读圣贤书,越是明白赵家的罪恶,但他生在这个家,还能剐下不成? 庄子里的男奴女奴配配对,生出又一串串奴隶来。老爷在世时,看上哪个女奴就要了哪个,即使那女奴还怀着孕呢。 他亲娘也是一年一年生,生三弟时难产血崩丧了命。 越是痛恨越是挣扎,他越是一头扎进书里来。 可当夜深人静时,立志要活出个不同样子的大少爷也难免沾了宅子里的风气,看不进书只望着烛光瞧去。 中秋夜,灯烛亮,他却不敢瞧去,只能余光里隐隐瞥见她。 三弟满心满脑哄她,她也不露出个开心的神色来,似乎在赵家,又似乎被掳到天上去了,只留了个躯壳应付凡人。 青蘅。 他的理智没能控制住心神,叫这两字微微地从唇缝里泄了出来。 亵渎。 他明白这举止无异于亵渎。 在这样的深夜里,忍不住唤三弟房里人的名,算什么大哥。 大少爷冷漠地将手掌置于烛光上,烧得几刹疼焦,才将手移开。 凝视变了颜色的肌肤,好似要看出个洞来。 眼一闭,不能再想了。 三少爷屋里,灯火通明。 三少又一次训话,叫伺候的丫头好好守着院门,院外的谁来都不准进。 谁放了人,谁就板子打死喂狗去。 丫鬟们岂敢不应。 赵家就是汤城的土皇帝,哪个官来了都不好使。 土皇帝也有心头爱,老太爷最疼三少,要什么给什么,而三少最疼青蘅,简而言之,青蘅也是她们头上的祖宗。 也有恨,都是丫鬟,凭什么青蘅就被捧着,她们却得跪着。 可所有的恨在见到青蘅时,莫名其妙转变了方向,为什么三少爷老太爷是土皇帝她们却为奴为婢。 如果她们成了土皇帝,青蘅不就成了她们手里的珠宝,那样美丽,多看几眼多好。 洗漱罢,三少爷问床榻上的青蘅:“别不开心了。” 青蘅脸上并无神情,哀悼亦或喜乐不沾半分,有时候三少爷都怀疑青蘅是刻在床头的画,纯属他妄想出个活人来,可有时候,三少爷又莫名能感受到青蘅的情绪,即使她依旧不显。 三少爷净了手,抚在青蘅的脸上:“冷冰冰的,我心里难受。” 青蘅抬眸,三少爷蓦然笑了下:“好阿蘅,我一定办成我们婚事,我的妻子除你绝无她人。” “否则,就叫我做猪做狗做奴隶,叫你一刀刀地尝。”三少爷可委屈坏了,他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毒誓。 可即便如此,青蘅也只是垂下眸去,不愿跟他说话。 这可惹着了他,手开始不规矩,想要碰碰青蘅的唇。 青蘅道:“整日把我拘在这院子里,你就算另置了妻妾,我也毫不知情。” 天地良心,三少爷顿时坐了下来,手也搂着青蘅。 “这院子可不小,你要什么我也叫人送来,整个汤城没有女人越得过你去。”三少说了软话,又不免说些硬的,“可你要想出门,我不放心。” “除非汤城的男人都死光了,”三少笑得眉眼弯弯,“我才肯抱你出去。” “好阿蘅,别生气,”三少说着就想吻她,都是可以嫁人的姑娘了,偏偏阿蘅吻不得,“我隔着我的衣袖吻吻你好么,好阿蘅。” 青蘅看着三少爷的贪恋,忽而微微一笑,淡得几不可见:“我有什么好,叫你一个二个跟看宝物似的。” “恨不得用个笼子装起来。”青蘅打小就在这院里,见过的女人不多也绝不少,都两眼睛一鼻子,到底有什么分别。 偏偏这些男人跟勾了魂似的,青蘅沐浴时对镜看过,身上没长钩子啊。 “好阿蘅,”三少爷祈求般,“我轻轻吻一下,我就能明白。” 青蘅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眸幽幽的:“好啊。” 三少爷得了许可,反倒不敢信了。 试探地抬起青蘅的手,见青蘅未躲,才敢垂下头吻去。 三少近乎入迷、痴魔、疯狂地亲吻青蘅的指尖、指节……手腕,跟舔骨头的狗没甚分别,可最后,三少爷竟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咬得出血! 青蘅疼。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尝到疼的滋味。 约莫好片刻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一直伺候她的丫鬟上前拖三少爷,她才反应过来应该反抗的。 三少爷离了榻,推开丫鬟,神情恍惚。 他擦了擦唇上血,瞧青蘅手腕上血窟窿,带着点幽幽的畅快,又很快难过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青蘅不怨,只有点不解:“原来是想吃了我。” 三少爷一下子跪了下来,搂住青蘅的腰:“不,是青蘅渴着我了,我没忍住。” “不要怕,婚后夜夜春宵,我不会渴了。”三少爷将青蘅抱下床榻,好在地上铺着华美的西域地毯,不脏。 他跪坐她腰间,拂过她长发:“明白么。” 像一头蛇,青蘅若是从此怕了他,他就要当真绞上来,连一个院子的空歇都不会再给。 青蘅说:“你压疼我了,把我抱起来。” 三少爷如蒙大赦,痴痴地笑了好几声,眼泪仍掉着。 他抱起她,抬起她手腕,轻轻地吮吸,直吸得泛白血没了才让丫鬟叫大夫来。 消灭伤害的证据,或是偷偷地沉溺。 他满面的泪也脏到了青蘅的手腕。 细细密密的微疼,青蘅懒得瞧,望向窗外的夜,她几乎快想不起爹娘的模样了。 十岁那年的泪如雨,浇得她越发盛艳,而脚下的土地也越发逼仄。 任这院子如何奢侈,五年来也看惯了。 大少那年说若是三少提前欺负了她,便要为她做主。 咬得她疼,怎么不算欺负呢。 大少爷考科举是要往外考的。 往外啊。 外面。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直到丫鬟门外喊大夫来了,又一个丫鬟将厚重的床帏放下,挡住了青蘅往外看的视线,她才垂下眸来,任由三少爷捧着她手腕伸出帘幕。 活像个见不得光的尸体。 可她还没腐烂呢。 大夫细细地看了,啰嗦地嘱咐了一番,三少爷得到不会留疤的答案,提着的心才搁了下来。 又一晃过不满。 只一瞬间,若是真留了疤,岂不是永远留下他的痕迹。 就跟庄园上奴隶的刺字般。 但一刹过后,三少爷又满意于青蘅的完美来。 他的好阿蘅,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他的妻,他浇灌的娇花,可不能因他有了损伤。 三少爷不肯大夫上药,非要他自己来,悠悠地细细地专注地涂好,像是给神像塑金身。 虔诚劲儿里又漫不经心几分放荡。 一个假信徒。
第3章 灵活的孝道 这一年赵家夫人的祭日,青蘅哄三少爷说要同行祭拜。 “你既认定我为妻,我也该去拜拜夫人。” 三少爷拿了被子裹住青蘅,说她淘气:“都病了还想着出去,我娘啊不怕寂寞,有我去陪陪她,她当心满意足。” 三少爷的孝道当真灵活。 这几日越发寒了,风大,青蘅轻微着了风寒,连绵着似乎好了似乎又没好透。 青蘅抬起手,腕上的伤早已痊愈,轻抚上三少爷的脸庞:“不过是从赵家这头走到那头,少爷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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