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会觉得你无能,以及责怪你将此类龌龊事搬到台面上来。” 徐雍敬顿了顿,笑容越发得意,“所以啊七哥,此事,你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咯!” 徐雍启抬眼去看初升太阳高悬的方向——时辰有些差不多了。他略掀眼皮,“十三弟说完了吗?差不多是上朝的时间了,我想父皇不会想看见你迟到。” “谁会迟去还不一定呢,不过我想,父皇要是知道你有伤定然会谅解。”徐雍敬挑眉,听徐雍启说起上朝的事更加得意。他撇开撩起的维帘,带着愉悦的好心情回到自己马车上。 不过他的好心情很快消失不见。 徐雍启不知什么时候将马车赶在徐雍敬前面,像是为气他似的,马车行得悠悠缓缓,且偏偏堵住徐雍敬的去路。 徐雍敬坐了会忍不住撩开帘冲前面高喊:“七哥,你能不能快一点啊?” 前室赶马的昝栾往后喊,“回十三皇子,我家王爷说他身体有伤,马车行不快,这点十三皇子应该能体谅吧?” 谅解他个头! 但他堵在前面,前面也很快到掖门,不好和徐雍启起冲突。 徐雍敬只能恨恨钻回车與,想着一会上朝,这口气定要从高奇志事情身上出回来!
第13章 反制 徐雍启和徐雍敬二人是踩点到的。 三通鼓响,已是卯时。徐雍启领事职方司,徐雍敬供职库部司,两人均从右腋门进入。 徐雍敬则从左腋门随礼部的官员一道入内。 也是站在乌泱泱行列之下,徐雍敬才忽的想起——今早应该先与四哥碰个面交代情况的! 都怪徐雍启,早上马车驶得如此之慢,让他着急烦躁又心急,把正经事都耽误了! 徐雍敬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脚步略顿,犹豫着该不该此时去找徐雍墨。 听见身后磁沉声线悠悠响起,“十三弟怎么了,是库部司的公务没办好怕父皇责怪,所以想退早朝?” “谁说要退早朝!我走得慢不行啊!”徐雍敬回身,仰头撞上徐雍启的眼神,那人眉目淡淡敛下一片纵深阴影。 明明受伤不轻,却仍端的气场迫人,不怒自威。 徐雍敬又倔强补上一句:“管好你自己,看父皇早朝责怪的人会是谁!” 徐雍启比徐雍敬高大半个头,垂眼淡淡看他,语气不冷不热,“我也挺好奇,会是谁呢。总不会是我吧。” 徐雍敬哼了一声,心道等着。 鸿胪寺禀报完出入京官员后,兵部尚书傅博达迈步出班,跪奏边关战况。 “塞北战事,纪飞小将军七日前大败单于一族,攻下饶城后乘胜追击,现单于军队已退居同州一带。” 金銮上徐乾之一不由大喜,“好,传令下去,受大赏!” 他又看向队列之中的徐雍启,点他,“吿之,朕记得一年前你从塞北回来时,朕问你驻守塞北的人选,你推举的便是纪飞吧?” 徐雍启闻言迈步出班,回奏,“是。” “很好,独具慧眼,”徐乾之听闻捷报心情格外愉悦,“你也受赏!” 徐雍启:“谢父皇。” 徐乾之摆手,正要让徐雍启归列,听得傅博达开口禀报:“臣有一事还要请陛下意见。” 徐乾之:“爱卿请说。” 傅博达略侧头去瞥身旁徐雍启,而后抬头,“北部战事基本已定,然传报南疆频有异动,屡有南蛮瑶族人进犯我大荣土地,且瑶族大王近有整军动作,不知圣上如何定夺?” 徐乾之略蹙眉,没多想便把问题抛给还未归列的徐雍启:“吿之,以你之见如何处理?” 徐雍启缓声回复:“塞北虽已基本平定,但出兵征战这几年,国库支出不少。若再主动出兵,不仅恐粮草难以及时支持、塞北单于趁虚蠢蠢欲动,驻边将士们也会有厌战情绪。” “所以依你之见,我们该放任不管?” 徐雍启抬头,他虽在行跪礼,却无臣服局促之感。他道:“不是放任不管,是按兵不动、静待其变。因依儿臣之见,南疆之事,问题不在边疆纷扰。” “哦?”徐乾之挑眉,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几分,目光在底下文武百官中扫过几圈,而后他开口,“下朝后你来我壂内细说,顺便领了赏赐。” “是,儿臣叩谢父皇。” 傅博达和徐雍启归列。 底下百官低着头小幅度地互相对上视线,表情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不解有人恨恨—— 任谁都能看出,虽有南疆异动之事让徐乾之烦恼,但他明显很欣赏和满意徐雍启。 朝廷几方势力明显有要再度变动的趋势。 那场宰相家嫡、庶女的赐婚争端,就好像梦一场。 只能说圣上的心思实难琢磨。 徐雍墨在队伍里暗暗攥拳,眼神阴鸷。 -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百官上奏政事,许多徐雍启那头的官员频奏好消息,支持徐雍墨的官员则有不少触了徐乾之眉头。 徐雍敬在百官行列里越听越蹙眉,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徐雍墨上禀高奇志遭刺杀之事。 身旁徐雍启还挑衅式地挑眉看他。 徐雍敬一攥拳头,在心里冷哼一声,迈步出班。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徐乾之刚听完泸景疑有瘟疫的禀报,正头痛地按压太阳穴,连带和徐雍敬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好。 “讲!” 徐雍敬瞥了眼徐雍启,道:“儿臣要禀报高奇志遇袭之事,儿臣听他府上家眷哭诉,昨夜有一群着夜行衣的人闯入他府,打晕高先生将其带走。” “不久正是父皇冬至祭天的时节,高先生主管祀祭,不知那伙人是何意图?” 百官行列中,不知有谁声音不大不小地说:“穿夜行衣,那不就是养在七皇子手下的暗卫?” 还有人:“而且高先生一向和七皇子不和,上回我还撞见他们在路上争吵。” “那也没必要派暗卫刺杀呀?” “可能因为高先生向圣上奏过弹劾七皇子淮漓刺史吧,七皇子睚眦必较你又不是不知道。” “……” 百官之中闲言碎语议论纷纷,徐乾之又不聋,他按了按太阳穴,把徐雍启叫出来: “吿之,听见文武百官的议论了吗?” 徐雍启出班,漠然扫视了一圈百官,视线在方才议论之人的身上略有停留。 很淡漠的一眼,却有不少说了话的官员一下子腿软。像是做贼之人迎面撞上寺庙里的神明。 徐雍启转向徐雍敬,开口:“十三弟,敢问高先生是何时间遇刺?” 徐雍敬:“具体我怎么知道什么时间,大抵总是深夜。”他顿了顿,重点落到徐雍启身上,“说起来,七哥你今日走路姿势怎么如此别扭,莫不是深夜去刺杀了谁,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吧?” 简直是明指徐雍启谋害高奇志了。 徐雍启不由嗤笑了声,“十三弟,我怎么记得你和高先生并不相熟。他深夜遇刺,今早我又和你在你府前相遇,你是哪里来的时间听高先生家眷哭诉?” 徐雍敬被噎了噎,嗫嚅开口:“我听说的,不行吗?” 徐雍启目光冷锐,“道听途说的事,十三弟也敢拿到父皇面前声张?” “我……” 徐雍启继续开口,他仰头看向金銮座上的徐乾之,淡声开口:“父皇,若要知晓高先生是否确为奸人所谋害,依儿臣之见还需找与高先生相熟的人调查。” 他停顿半秒,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勾,“我记得四哥近来便是在辅佐高先生做事。” 徐乾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抬手,“儒书,你来说说是否却有此事?” 徐雍墨掌心都快掐出红印了,他在心里骂徐雍敬“蠢货”千百遍不止,拖着一条腿迈步出班。 “回父皇,儿臣今日还未去过高先生府上,不知具体情况。” 徐雍墨跪下叩首,同样跪在地上的徐雍敬一脸错愕地看向徐雍墨。 他四哥,怎么突然改了说辞? 况且他刚刚走过来这几步,瞎子都能看出他腿脚不利落。 “四哥……”徐雍敬有些无措地喊。 却只换来徐雍墨冷冷的白眼和低声呵斥,“闭嘴!” 徐雍启见状略勾唇角,眉峰略挑,“我看四哥怎么也有些不良于行?” “不怕你笑话,昨日我宴请完宾客,府上暗卫想趁虚害我自己当家。我一时不察,受了些伤。” 徐雍启顿了顿,望向徐雍墨的眼神意味深长,“不知四哥是发生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难不成,你也被自己养的暗卫暗算了?” 百官之中有人哗然——从来文文弱弱书丹青的徐雍墨,也养了自己的暗卫? “不是。” 徐雍墨想狠狠反驳徐雍启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咬牙道,“我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 好烂的理由。 徐雍启哂笑:“那四哥还是小心些,有些蠢马无用,不如弃了好。” 憋屈了一整个对话的徐雍敬立马对号入座:“七哥,你说谁,你别太过分!” “好了。” 金銮上徐乾之适时抬手,目光在徐雍启、徐雍墨和徐雍敬三人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视线冷冷落到徐雍敬脸上。 蠢材。 用蠢材的人也是蠢材。 徐乾之道:“既然无凭无据的事,那就等查明了再来禀报朕。” “你们退下,议下一事项。” “是。”三人叩首回班。 百官之中的议论声渐轻,但争端和对抗仍云波诡谲地进行。 - 翰祁王府内倒是格外惬意安稳。 沈阁乔一直睡到青碧把她推醒,从鹅绒被里懒懒探出半个脑袋,明明睡了很久,瓷白小脸上还是写满“困”字。 她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做什么呀?” 青碧无奈看她,“小…王妃,时辰不早您该洗漱了。” 沈阁乔不理,跟在家里赖床一样,脑袋又往下钻。 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我不要,再睡一会。” 青碧冲门边上站着的嬷嬷和婢女讪讪一笑,替沈阁乔扯谎,“等一下,我家王妃从小体弱,只怕是还没休息过来。” 被褥里那人还知道迷迷糊糊反驳:“少来,我什么时候体弱过?” 青碧:“……” 她一狠心,把沈阁乔从被褥里拉出来,不等她耍赖反抗,沉声开口:“王妃,嬷嬷来要喜帕了。” 沈阁乔杏眼半睁,嘟嘟囔囔的,“就为这事把我吵醒啊……” 她手探下来,在自己身下翻找了一会,随后掏出一块皱皱巴巴的喜帕。 “可以了吗……?” 那块喜帕早已不复昨日铺在床榻之时的平整,不知是被沈阁乔睡皱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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