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聿川眉头微皱,陷入思索。 “你给机宜司一个忠心,机宜司还你一个清白。如何?”吴祥之微微挑眉,耐心等待卫聿川,“你若是考虑好了,机宜司有权带你出去,一切重新开始。” 卫聿川回身望着墙上刻下的那些字迹,透亮的月光洒在身上,墙上的字迹正在逐渐变淡消失,继续留在这里等待重启案子,亦或等死,还是跟他走? 一块深灰色厚重方型令牌递过来,卫聿川双手接过,令牌上镶刻着凹凸有致的鹰纹,背面印着机宜司的官印,牢外暗哑的月光洒在鹰纹上,卫聿川似乎看到锐利的鹰眼在注视着自己。 卫聿川抬起头,望着牢房外通往外界的小路,顿了顿,最后深呼吸了一口牢里的气息,收起令牌,跟着吴祥之踏出了牢门。
第1章 .信号篇一 刺杀与股肉 两年后。 裹着细沙的烈风扑面而来,卫聿川护送着身旁祁国公的人马进入了霸州的市肆烟尘,铁器敲击声,胡饼店拍打面团声,黄羊的咩叫声,声浪嘈杂,人语马嘶,熙熙攘攘…… 大宋北境,短别几日,又回来了,此行任务只剩最后一段路途,将使臣一行平安护送到与辽人会面的珍宝楼,他便可以松口气了,回机宜司应该能领到一笔奖励饷银。 身旁马车里传来龙璠郡主剧烈咳嗽声,卫聿川掏出一碰汁水饱满的沙荆果递到窗边“霸州干旱,条件不比汴京,此果子生津止渴、活血化瘀,郡主再坚持半柱香功夫,马上就要到了。” 郡主掀开轿帘,小心翼翼探出一只胳膊,像猫爪子似的,“嗖”地一下抓走了他手心的果子。 若是有心人观察,定能从卫聿川的手发现他身份的破绽,没有一个低阶侍卫的手是这样,曾经的汴京第一弓箭手,如今是个每月只在发俸禄那天才会高兴一点的谍人。眨眼间被忽悠来机宜三处两年了,现在没官职、没爵位、没几个钱也没恋人,甚至册籍也被机宜司撤走隐匿了,明线上他已经死了,只在暗线上活着,至于同僚搭档,不是人中龙凤,而是卧龙凤雏,三处的真实使命是做一队“看不见的人”。 男怕入错行,男怕入错行啊! 但吴祥之有一点没说错,没有三处,机宜司将寸步难行,因为一处二处的人像大佛一样坐镇总司屁股都不会挪一下,跑腿的活都丢给三处了。 而在宴射上陷害他,让他跌入谷底的幕后真凶,至今未抓到。 来了机宜司,除了死不了,就剩活不起了,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坐牢。 卫聿川微微仰头,观察着方圆几里的动向,简陋的藏蓝色粗布侍卫服也穿着清朗俊俏, 三日前,他伪装成祁国公府上的侍卫,潜入汴京,护送祁国公和龙璠郡主一行到北境榷场,和辽人见面,探测一下辽人对扩大榷场珠玉供销的意图。 这趟本不是他的任务,先前听小道消息说司里要派人去汴京,卫聿川便开始找由头在总司晃悠,见缝插针报上了名,想趁此机会回汴京寻找当年陷害自己的人。 只可惜此行时间紧任务重,刚摸到卫尉寺卷宗库,祁国公一行便即将启程了,卫聿川只好暂停了自己的事。 此行任务朝中给机宜司下达的命令是,摸清辽人使臣此行会面的真实意图,若有危害大宋者,不管用什么手段,杀。 监察使臣一行的行迹,若有叛国通敌者,杀。 不过卫聿川奇怪,护送使臣这种差事,以往都是汴京的皇城司的人来做,这次怎么轮到远在天边的机宜司了。 奇怪的地方不止于此。 卫聿川看向右侧的马车,都说郡主淡雅如兰,自小养在深闺,她从出府起就面纱遮面,低眸垂帘,路途中用餐也是和丫鬟避开生人找个僻静角落,一袭水蓝色常服的龙璠郡主虽貌美,但在卫聿川看来无精打采,毫无坐姿可言,像是大病尚未痊愈的虚弱,而不是坊间传闻的典雅,车队已经进入霸州,北境中此地最为繁华,融合大宋中原和边境各国的风貌,特意陪同父亲来的龙璠郡主,居然懒得探出头来看一眼。 卫聿川中途曾请示祁国公,郡主似乎有恙,是否停靠驿站休息,祁国公却说不必多事,尽快赶路。 距离珍宝楼还有一坊,二十几名祁国公的侍从赶着马车晃悠悠穿过市肆,领头的侍卫首领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队列里其他侍卫也忍不住好奇打量北境风光,一行人这几日赶了几百里的路,行至此都有些疲惫,好在霸州异域新奇的街景让人不虚此行。 街上能看到传教的辽僧人、锦衣玉冠的辽商,在众多汉人之中很是扎眼,不过不知最近有何缘由,辽商和辽僧比往日多了不少,大宋和契丹对边境各州百姓管理极为严格,除了僧人和商人,其他人严令禁止跨过边境线流窜他国,一经发现,鞭刑五十杖刑八十,若有作奸犯科、散播机密、行迹不轨者,直接处死。 车队到了英华街一带,突然,郡主马车里的铜镜刺眼一闪。 卫聿川顿时警惕:“有埋伏!保护国公郡主!” 侍卫队和祁国公的手下猛然一愣,眨眼功夫,两侧酒楼茶肆高层上突然冒出数名弓箭手,一行凶悍流寇模样的鬼祟从闹市街巷中蜂拥而出,直冲祁国公。 马匹受惊,瞬间扬翻一车货物,两个行刺者跳上马车,挥剑冲向郡主,卫聿川飞身提剑横穿两人腿部,留活口待后续问话。 西北方向三人、东南方两人、茶肆屋顶还有一个,卫聿川摸清了高处弓箭手的位置,多支箭直冲卫聿川飞来,他闪身避向马车背后,利箭擦颧骨飞过,卫聿川探身掏出嵌在马车底端的弓箭。 “嗖嗖嗖!”卫聿川三箭齐发,西北方三个蒙面人跌下楼。 “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嚎叫,祁国公腿部中刀血流如注,滚下了马车,几个黑衣蒙面刺客拖着祁国公准备撤退。 卫聿川刚要追,突然半路杀出一个身手不凡的蒙面人拦住了他去路,招招皆中卫聿川要害。卫聿川几番要去揭他的蒙面,都被此人一一挡回。 卫聿川铆劲正要反杀,一把迷烟在面前炸开,躲避之际,蒙面人已经挟持祁国公不见了踪影。 “救命呀!救命呀!”一旁传来龙璠郡主哭喊声,空中和地面的袭击招招致命,散落一地的珍宝无人在意,卫聿川甚至找不到突围的缺口。 来不及深究了,再不走定会毙命于此,就在卫聿川准备冲进包围带郡主撤离时,几个歹人引燃了黑火球扔向沿街楼阁。 “小心!” “嘣——!”沿街顿时起火,一声爆炸巨响将整个英华街炸地如末世一般,满天白鸽在火光冲天中逃亡,爆炸横飞中,卫聿川将郡主扑在身下死死护住。 一阵诡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卫聿川缓缓睁开眼,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爆炸的轰鸣,他喘气困难,似乎有人在压着自己身体。 定睛一看,龙璠郡主竟然粗鲁啃食着自己双唇! “郡……唔!” 温热和柔软瞬间铺满卫聿川整个身体,他慌张推开她,她扑过来,他再推开,她又压上,卫聿川怕伤到郡主,丝毫不敢用力,龙璠郡主拿捏到了他的命门,压在他身上,肆无忌惮亲咬起他嘴唇来。 “嘻嘻,果子哪有你好吃。” “万万不可!”刚张嘴拒绝接着,就被郡主密实地吻堵上了。 冰凉的手伸进了卫聿川里衣,一把扯走碍事的布料,在紧实透净的胸肌前挲磨。 几日的紧张和疲惫在此刻缴械投降,卫聿川鸡皮疙瘩瞬间起来,郡主气息渗进他身体,头越来越沉,几次要起身都被郡主按了回去。 有诈,这长在深闺中的郡主过于力大无穷了! 再扯过龙璠的手一看,手心有茧?习武之人? 卫聿川果断起身反扣龙璠,可头晕耳鸣,像被下了迷药一般,实在找不到反制发力点,又倒下去,模糊地视野中,身前女子扬起清裸的身体,散开了发髻…… 迷迷糊糊中有湿热的舌头舔着脖颈,又湿又痒实在难受,卫聿川猛然推开,立刻行礼下跪。 “万万不可!昨日着实于理不合!护郡主安危是属下职责所在,郡主不必以……以……” “汪!汪汪!” 迎着晌午刺眼的阳光睁开眼,卫聿川疑惑抬头,一只流浪的京巴狗哈哒着舌头乖巧蹲在他面前。 跪成狗了?! 卫聿川起身回看四周,天光大亮,房里门窗大开,帷幔乱飞,地板散落着郡主和卫聿川的衣服,女子已经不见踪影,满屋狼藉,只剩赤裸身体,裹着床幔的自己。 偌大的宅院人去楼空,没有守卫、没有祁国公和郡主、也没有马车和家仆…… 一切像从未出现过,空中飞过几只黑鸦,卫聿川跑到空荡荡的深宅大院中,茫然惊愕。 英华街已经是废墟一片,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烟味儿,还有几只糜烂的鸽子尸体,破楼被炸的千疮百孔,一家当铺的招牌此刻就在脚下,被烧得只剩一小块,卫聿川赶到此地,一阵头晕袭上来,眼前眩晕模糊,昨夜那假郡主一定给他喂了什么东西。 “让一让!让一让!”一行工匠从牛车上下来,驱赶着百姓,用木栏围挡着身后残败的亭台楼阁,准备开荒维修。 从人群里钻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追了过来:“川子!川子!” 卫聿川按着他的头拎过来:“别到处乱跑!” 小桑黑皴皴的,嗓门贼大,油滑皮实一街头小混子,整日在街头游蹿,跟要饭的抢吃的,有次偷胡饼被人打出来了,卫聿川看他可怜,就拿了点药和板子给他固定了腿,给了点碎银,又帮他找了个郎中。 后来小桑跟了卫聿川好久,知道他是机宜司的人。于是隔三差五煞有介事给卫聿川提供情报,小桑的哥哥似乎曾经是哪个官员手下的谍人,多年前派出去再无音讯,小桑以他哥为荣耀,觉得自己早晚是个叱咤风云的大英雄,他认为每条情报都至关重要,稍有不慎大宋就会面临亡国危机。 “看看这个!我新截的!这两天城里总有鸽子飞,腿上绑着信儿呢,我看见有人到处抓鸽子,鸽子都快抓没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鸽子都快抓没了。” 小桑不散伙,又攀到卫聿川身上抓着他脖子在耳边神神秘秘:“川子,你不能信任任何人,只能信任我,大宋没我,迟早要完,你给我五两银子,我把后半截儿给你。” 他手心是坨脏兮兮的字条,画了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卫聿川戳他脑门,“大宋安危不会挂在一个字都认不全、鞋都丢了一只的人身上,赶紧回家去!” “嘁,不要拉倒。”小桑撞了他肚子一下,撒欢跑掉了。 卫聿川顿感腰间一空,小桑把他钱袋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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