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把钱递给老大夫,便提着药包出了门,他心里有了点想法,只是还不确定。 他有意无意地经过那群正在说话的人身边,果然他们在讨论最近京城里多了大批北方县州的流民。而前世张家开始悲剧的导火线就是北戎反叛,发动战争。 而就是在这场战争里,张家二子皆战死于北部边境,却被当时的北部边境房河郡的郡官上奏说他二人与北戎勾结,有叛国嫌疑。一纸子虚乌有的控诉便引起了君王和满朝文武的疑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不出一个月,罪名就定下来了。张泰昌被革除功名永不录用,他借酒消愁,却失手打死一个对他兄长出言不逊的人,只因为那个人背后有高官撑腰,泰昌含冤入狱,最后不明不白死在狱中。 贾赦的记忆随着昨日的梳理越发清晰,同时也发现了一些当年被忽略的一些东西。比如那个房河郡官是王子腾的部下,在上奏之后,半年内连升三级。那位高官之后也告老还乡,衣食无忧,子孙满堂。 而张家却家破人亡,再也没有人提起。贾赦叹了口气,原来这一切都早有预兆,贾赦又顺着那群人说的那样,去了难民聚集的南街最边缘,虽然一南一北相隔甚远,但他还是决定走着去,有些事情他还要想清楚怎么做。 “好哇,贾恩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然后就是一只手拍了过来,一下子就把贾赦的思绪拍了回来。 “给七……”皇子请安。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捂着嘴巴,架着上了马车,就连药包都被人端端正正地放在马车的一角。 “别这么大声,我可是偷偷出宫的,你要是惊动了别人,估计我就要被人拎回宫了。好不容易才能出来松口气。” 七皇子司徒宴,贾赦在皇宫时,最为臭味相投的人之一,只可惜在太子一案后,和四皇子司徒晟一起当众顶撞圣上,为太子求情,然后一个被打发去南边“体察”民情,一个基本被厌弃,一直留在宫里修书。 让一个在读书时连一炷香都待不住的人去修那些大部头的典籍,虽然七皇子能修七年,但也彻底淡出朝堂,现在朝野内外几乎都将这位皇子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好在司徒宴本人也对那个位置没有感想,所以也不失落,成年之后对他的父皇仿佛遗忘他,连爵位都没有下文了。 “那天我让韩太医捎信给你,本想约你三日后悄悄见一面,没想到今天便见到了。” 七皇子进了马车才松开捂着贾赦的手,一脸高兴。贾赦摇了摇扇子,觉得这人可能是修书把脑袋修坏了,没看到他满脸拒绝吗?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贾赦也不见外,自己拿过茶壶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茶才长舒一口气,瘫倒在一旁的软垫上。 两人一左一右,可谓是原形毕露,短暂地恢复了自己的往日作风。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有之前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就没联系你,但前不久父皇从北境截取了一份情报。” “应该是要起风波了,只是父皇对宫里掌控得太厉害了,如果不是父皇的亲许,韩太医也不能顺利出宫,我也不能传给你这个消息。” 听到这里,贾赦有些明白了,当年正是因为他被罚在祠堂,后来这一步一步都超了所有人的预期,最后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贾赦抹了一把脸,“我也刚知道一个消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把自己听到的事情跟司徒宴说了,果然司徒宴的脸色也变了。 “都说上一任北戎王病重,下一任的继位者是支持通过发动战争来为北戎获得更多的土地和粮食的,看来边境已经有了规模不小的骚扰,但京城这边却迟迟收不到消息。” 司徒宴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你也有些猜想,只是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后方却还如此安逸,当真可恨!” 司徒宴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心中却郁气难消,沿途看到的景象触目惊心,入京的难民大都面色萎黄,身形瘦弱,他们挤在一起,抱团取暖,虽然现在正值深秋,马车里也有暖炉,并不寒冷,也能感觉到一股悲凉。 “这可真是…”司徒宴无言以对,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漫上心头,马车里一片沉默。 “先回去吧,这件事仅凭我们两个是办不成的,边境的情况迟迟到不了京城,估计是边境那边出了问题,也需要京城这边派人去察看一番才可以。” 贾赦给司徒宴倒了杯水,让他冷静下来,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可以让一个人去办,虽然危险,但能让他从江南回来。” “你说我四哥?”司徒宴准确地明白了贾赦话里的意思。 “对,江南形势复杂得多,而且世族大家太多,四皇子又脾气太硬,估计也闹得很不愉快。现在也许是个机会,只是这件事我说不够资格,你说也不行,需要一个人适当地在圣上面前提一下才行。”贾赦想了想,有些难办。 “既然这样,不如让荣国公去?” 司徒宴提议道,“荣国公一向深得父皇信任,他提了之后,父皇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便会考虑四哥,到时候再加上朝臣的‘努力’,四哥也能从江南那团复杂的形势之中脱身出来。” “好,父亲那边我去说,还有张家那边,泰昌现在在荣国府,我可以和他商量一下,四皇子的一些亲信想必你还有所联系,咱们两头行动,争取在七天后的大朝会上把这件事就办妥了。” 谁也不知道这对昔日旁人眼中的“狐朋狗友”也长大了,他们就在这一架小小的马车里定下了一个看起来简单,但执行起来很艰难的计划,时间只有七天,贾赦能不能改变张家的命运,就看这七天了!
第6章 改变命运的第二步 贾赦回荣国府的时候,贾代善已经起了,正在院中锻炼。 贾赦叮嘱观竹亲自去把药熬了,转头去荣禧堂找贾代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听了贾赦的话,贾代善神色从漫不经心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也许是几年前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印象,导致他一见到长子这个样子就想起当年。 “圣上可是对咱们荣国府尤其关注,你和四皇子、七皇子都是在圣上那里有过不好印象的人。你可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连累到咱们荣国府,这是多大的事,你不明白吗?” 贾代善一把拉过贾赦,两个人压低声音,这位荣国公经历地多,对现在这位圣上也了解得比贾赦要深得多。 在圣上的心里,没有什么比他的权力更重要,所以在当年太子传出“谋反”一事,他便直接抓了相关的人。 在他们这些世家派兵击退太子府守兵之后,也没有留情面地下诏书让当时的涉事人等一概死罪。 正因为他的了解,所以他把当时要随着太子起事的贾赦打断了腿,没有牵连到这件事情里,但也因为这样,绝了长子的仕途。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也因为曾经的身份,圣上看见贾赦就觉得不顺眼,连带着他也战战兢兢,害怕圣上突然追究。 但圣上如今年纪大了,对“冤死”的太子的那点父子亲情又冒了出来,只是人已经死了,就算翻案也没有用了。 更何况圣上对世家大族的掌控力一日不如一日,眼下他能完全掌控的就只有皇宫上下。这几日边境的消息他也隐隐有所耳闻,但身处皇宫的圣上却迟迟没有听到动静,如果圣上向那些大族势力妥协了,放弃追查当年的真相,那么世家门阀们也会退一步。 正是因为这个焦灼的形势,他们这些勋贵们才不能随便插一脚,很容易就惹祸上身。但这些事情是不能让贾赦知道的,这是他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少一个人知道,也是为荣国府,为贾家多一个将来的可能性。 贾代善叹了口气,“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七皇子那边,我想办法通知,你们现在就是要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边境那边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你要是还想管,想想秀云,想想你的两个孩子,他们还小,不能被你这个父亲一时的莽撞连累!” “父亲,这件事我们不管不行。”贾赦一点也不意外贾代善会不答应他,因为从一开始他的这位父亲想的就是明哲保身,保全荣国府最为重要。 “张家的两位兄长镇守边境多年,这次消息断绝,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张府会怎么想?会怎么想刚从北境回来的父亲?” “张老太爷是我的岳父,但别忘了张老太爷的学生现在也有很多人还在朝野内外,文官的力量您也是知道的。我知道您想让二弟和隔壁宁国府的敬哥哥一样考取功名,走仕途,摆脱武勋家族底蕴浅薄的现状。可一旦让张家的人知道您知情不报,那二弟这条路可就走不通了。” 贾赦知道贾代善的“死穴”在哪里,就是贾家,荣宁二府是他最看重的,只是他这一支,只有两个嫡出的儿子,连庶出都是几个女孩。 现在长子贾赦基本不能指望了,唯一还有希望的就是还在读书的次子贾政,听史氏说和他平时看到的,老二读书颇为用功,估计也能读出个成绩。贾赦这话里隐隐的威胁也戳中了他的软肋。 贾代善沉默了良久,最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我早就有了一些预感,从北戎王病重开始,我就有意让手底下的人收集北戎的消息。” “虽然他们对这种消息封锁得很严密,但我还是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北戎王已经崩逝,眼下新的北戎王正准备袭击我朝的边境,只是这个消息我是在从北境回来之前得到的。 “张家那两个孩子是驻扎在第三道防线房河郡,房河郡的郡官是王家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出大的乱子。王家和我们是姻亲,王子腾是你弟妹的亲哥哥,应该不会搞什么小动作。” 贾代善把自己的消息还有房河郡的一些情况和贾赦说了一下,他显然认为王子腾是值得信任的。 贾赦把贾代善说的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准备想办法传给司徒宴。 “父亲,这是之前,之前北境您是权力最大的驻防官,但您回了京城,兵权被收,眼下北境需要一个新的驻防官。” “据我了解,王子腾可不是那么安分的人,他想得到兵权,张家的两个兄长就是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我就是担心他会借这个机会做一些事情,万一做了这些事情还赖到父亲头上,那我们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贾赦假装自己只是担心王子腾的为人,毕竟他和王子腾一直处得不是很好,关系不好的事情尽人皆知,所以他说这些怀疑也是情理之中。最后他怕贾代善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又说了一句。 “要知道咱们几个家族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家干了什么,咱们不清楚的话,给他们当了挡箭牌怎么办?要真是白白便宜了王家,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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