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上午八点二十三分。 【收到了】 此后再没有别的消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失落的感觉犹如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夜,连光线充足的房间都瞬间变阴霾了。烟淼愣了一会儿,点击下方的红色小字,弹出一条提示—— 【将联系人“my泽神”删掉,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烟淼这次没犹豫继续点击确认,而后抱紧玩偶,将下颚深深埋进锁骨里。 - 与此同时的美国纽约,中午十二点。 位于曼哈顿上东区和西上区的艺术圣地,离中央公园只有几步之遥的著名顶奢住宅内。 男人手肘虚搭在木质螺旋长廊楼梯的扶手上,裁剪得体的西装衬得人冷淡高贵。在接完一通电话后,他的视线瞄向楼下的小女孩。 “小也。”闻泽快步走去,将水果刀从她手里抽走,没有斥责,而是弯腰柔声问:“想吃梨子?” 小女孩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只是右边眉毛突兀截断,显得有几分凶相,整张脸呈现一种矛盾的厌世感。 她点了点头。 闻泽去掉皮,将梨子削成块,闻也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等全部削好,闻也突然手臂一挥,盘子砸得稀巴烂。 母亲阮唯君听见声响,绕过隔着十米长的水族缸,从料理岛台后快步走出。 小也被闻泽拎到一旁,手藏在背后,眼珠子圆溜溜地转着。闻泽弯腰收拾,阮唯君过来帮忙,两人见怪不怪,倒是说起其他事。 “过两天我带小也回国。” 闻泽手一顿,倏忽抬眼。 阮唯君解释:“你大伯一家今年在A市过年,顺便回家探望你爷爷,他年后就要做心脏手术了。” 阮唯君说完,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闻泽经常飞纽约,但待的时间都不长,这次倒停留了一周之久。 听说是受到休普斯顿高等研究所的邀请,阮唯君对这个研究所很熟悉,著名的学术圣地,不受任何教学任务、科研资金、权术等外界压力影响。 闻历声曾作为访问学者在里面待过两年,那个时候闻泽还没有出生。 “明天。”闻泽说:“可能很快会回来,并且常驻。” 他还在考虑之中。 阮唯君没有意外,而是问:“真的不考虑做点别的什么?即使不回家也可以——” 闻泽轻声打断她:“妈,吃饭吧。” 阮唯君轻轻叹了口气。 几年来,这个话题总是止步于此,像隔着一道深渊鸿沟,母子间始终无法更近一步。 矢志不渝的心性,和当初的闻历声如出一辙。 吃完饭,阮唯君回房午休,闻泽陪小也玩了一会儿便将她交给陈姨。 一下午和一晚上,闻泽没有离开过书房。他揉了揉眉心,脑仁像被人用尖刀凿开一样疼。 数年如一日将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悬而未决的猜想上,闻泽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和偏头痛,需要依靠药物来缓解病痛。 他望着窗外的皎月,就着冷水将白色药片吞下。国内时间已经是新的一年,搁在桌面的手机不停震动着。 好友列表全是新年祝福,有群发也有仔细编辑过的,在众多条消息中,有一条是阮唯君发来的。 【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理解你,但更希望你快乐,不要被自以为的意义束缚住了,在妈妈眼里,只有活得轻松愉悦才是意义。】 【新年快乐,我的儿子。】 眸光停留在其中两个字上,脑海里无端响起那道轻盈而甜美的声音。 “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数学。” “数学是你的意义,那你就是我的意义。” 或许是声音动听,头疼莫名有所减轻。闻泽指尖滞了滞,烟淼的聊天框被挤到了最下面。 红色感叹号下,灰色的小字异常醒目。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闻泽思忖片刻,复制了一条群发的新年祝福过去。 依旧是红色感叹号,不过这次的提示变成了—— “三水喵喵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她朋友,请先向好友发送朋友验证申请。” 这刹那,闻泽心底升出一丝异样感觉。 破天荒的。 失落。
第16章 不追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春节前夕,烟淼迎来了二十岁的生日。 吹灭蜡烛前,烟淼许下三个愿望。 一愿家人平安健康, 二愿今岁诸事顺遂, 三愿…… 忘记闻泽。 过完生日没几天新年来临。 烟父是兄弟中的老大, 大年初一按照惯例所有人都会来家里拜年。烟淼每年都提议下馆子,但烟父总说外面冷冰冰的吃了就散没氛围,聚在家里才热闹。 于是近百平米的客厅济济一堂, 摩肩接踵。大人两桌, 小孩一桌。 烟淼咬着筷子,盯着面前一堆活蹦乱跳、雀喧鸠聚的矮萝卜头, 略微有些烦躁。 女人们坐在隔壁桌,话里行间全是推拉,一会儿试探子女工资,一会儿打听有没有谈恋爱, 同时说自己家崽子怎么怎么样, 无形中全是攀比。 烟淼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结果下一秒抱着平板玩的侄子突然抬起头, “小姨,这是你老公吗?” 他站在沙发前高举平板,脸蛋红扑扑的, 小小的身躯像装了一个巨形扩音器。 问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快拿给奶奶看看。”二婶婶招招手。 读小学二年级的侄子献宝一样笑嘻嘻地跑过去,烟淼起身欲抢,被舅妈不经意地拦了一胳膊, 被迫坐回椅子。 那张【为爱牵手、天长地久】暴露在众人眼里,大家开始七嘴八舌, 问东问西。烟淼一再否认不是男朋友,但三姑六婆根本不信,说她是在娇羞。 烟淼无言以对,选择沉默。 二婶婶:“今年多大?” 烟淼嚼着糯米年糕,含糊不清,“比去年大一岁。” 二婶婶看向三舅妈,三舅妈使了个眼神,问:“也是学画画的?” 烟淼咽下,摇头。 三舅妈笑了笑:“那他学的什么专业?” 烟淼端起可乐抿了一大口:“大学专业。” 众人一噎。 烟淼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起身道:“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路过二婶婶时顺手将平板捞走,并冲着侄儿做了个鬼脸,吓得小屁孩嗖地钻进奶奶怀里。 晚上亲戚散尽,烟母将烟淼从二楼卧室叫下来。 烟父烟母坐在主位沙发,眸光肃穆,哥哥烟深翘着二郎腿窝在另一张单人沙发椅里,看她的视线意味深长。 像三堂会审。 上一次家里气氛如此严肃还是烟淼高考成绩出分。 烟淼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么?不就是舍命追没追上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是未成年,她已经满二十岁了。同样年纪没念书的小表姐已经结婚了,还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淼淼。”烟母看向她。 烟淼嗯了一声。 烟父指尖点了点桌上的两份文件,“爸妈准备在A市给你买套公寓,看看喜欢哪种户型。” 烟淼:……? 烟母在一旁感慨,“原本打算买套大的,不说有花园,起码得带个阳台……”说到这,她顿了顿,丧气道:“你爸公司今年效益不好,等以后赚了钱再给你换更好的行吗?” 烟淼沉浸在即将拥有私人住房的喜悦里,但又被烟母的话一棒子打醒。 “怎么了?” 搞得要破产似的,虽然家里鼎盛时期也用不上这一高端词汇。 烟母欲言又止,烟父打断她催促烟淼选房,“不要瞎担心,这是大人的事。” 烟淼蓦地抬起头,“我不是小孩了。” 烟母看着她沉默半秒,忽而笑了,“是啊,都有男朋友了。” “……” 烟父巧妙地岔开了话题,烟淼追问烟母,烟母闭口不谈。 烟淼缠了她哥两天,烟深被烦得没办法,抬下巴示意她看电视。 财经频道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风盛集团收购了宏山建业。”烟深说。 烟淼眨了眨眼睛,她家开的小芝麻公司和这种大新闻有什么关系。 烟深慢悠悠地解释:“风盛是国内第一大集团,早早在西南片区建了好几个完整生产线,它渠道广,体量大,通过阶段性让利进行市场打压,小公司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烟淼认真思索了会儿,聪明地道:“就是打价格战呗,它不亏?” 烟深直起身体,“当然亏。” 烟淼不明所以回望他。 烟深收起手机,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盯她,“击垮中小企业后只剩它一家独大,行业标准它说了算,价格想怎么定就怎么定。” 烟淼没学过商业知识,脑袋瓜转了又转,“大企业又不止它一家。” 烟深起身回房,懒得再和她解释,只留下一句:“一丘之貉,朋比为奸。” 烟淼认认真真地看了很久的财经新闻,又在网上搜索有关风盛集团的词条,现任总裁闻正光,祖上可谓是世代簪缨,钟鸣鼎食之家。 闻这个姓是有什么魔力吗? 能不能让他们被雷劈一劈,真是优秀得让人烦死了! - 初七这天。 乔溪镇新铺好的柏油马路上,七八辆顶级商务车缓行驶入大山深处,闻家嫡系二十八口人浩浩汤汤前往老宅祭祖。 风盛集团创始人闻宏闵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闻历声和二女儿闻晓柔已经过世,只剩小儿子闻正光接手集团,然而闻正光患有弱精症,年过五十无子,且不久前刚查出肺癌。 鼎盛家族,却无人接管家业。 祭祖仪式举行完,闻宏闵留下闻正光以及唯一的孙子约谈,半个小时后,众人见闻宏闵一脸苍白地坐在轮椅上被孙子推出去,闻正光跟在旁边一言不发。 除了公开在媒体上露面的几人,闻家其他亲属在互联网上均“查无此人”,包括在A大就读的独孙闻泽。 众人跟随闻老爷子的视线落在闻泽脸上,过了片刻,听见老爷子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大家都清楚,闻泽做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除了他自己。 祭祖过后,闻泽带着妹妹在A市逛了好几天。 闻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看不出来是玩得高兴还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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