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点事。”烟淼抱歉道:“我手机也没电了。” 闻泽视线垂着,她额间渗出细密汗珠,皮肤愈发白得反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问:“还看吗?” 烟淼点点头,两人来到前台,只剩一场《兔子来袭》,海报上显示观影年龄在4-12岁。 “看吗?”前台又问了一遍。 烟淼瞄了眼闻泽,最终重重点头:“看!” 观影厅漆黑一片,隔着四五排的人头,烟淼只能看到闻泽的后脑勺,还是被挡住一大半的那种。 “……” 收回视线,内心有些凄凄然。谁能想到第一次和他看电影是这样的场景,周围全是小孩子的吵闹声,烟淼很想让他们别吵了。但转头一看,全是父母带着小孩享受周末愉快时光。 本来就是小孩场,爆满只剩最后两个位置的小孩场。 电影煎熬地看完了,走出观影厅,走到商场负一楼。烟淼上了闻泽的车,和上次那辆不同,车标是双“M”字母组成的图案。 烟淼认识这车,迈巴赫,父亲去年换车时去4S店看了好几次,始终没舍得买。 车窗外的街景快速闪过,烟淼盘算着怎么重新看一场电影,闻泽忽然偏头看来,“钢笔带没?” “带了,我——”烟淼下意识低眼,忽然发现身上只挎着一个小包,“袋子呢?我的袋子里?刚刚还在手上……” 闻泽意识到什么,方向盘一转,车在马路边急停。 烟淼视线落在垂放在膝盖上空空如也的手腕,根本不敢看他。 闻泽努力克制住情绪,“弄丢了?” 烟淼哽了哽喉咙,弱弱地“嗯”了声。 车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记得丢哪儿了吗?”他问。 烟淼死活想不起来,摇摇头,可能是出寝室扔垃圾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 还可能落在了派出所,以及来时的出租车上。 太多的可能性,烟淼脑子里乱轰轰的。 “你别急。”烟淼忽然抬头,“我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闻泽脸色比这黑夜还阴沉,如同即将爆发的风暴,让身旁人感到压抑。 他的声调却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下车。” 烟淼看向窗外的荒地,“这里不好打——”车 咔嚓轻响,车锁松动。 烟淼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深吸口气,转头缓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你的脑子除了情情爱爱还有什么?除了浪费我时间你还会做什么?拒绝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眼底透出的冷漠如同结冰的湖水,冻住了她最后一丝期待,“你是白痴还是傻子?” 烟淼下了车,几乎是在摔上车门的瞬间,车子快速起步,飞驰而过的轮胎扬起一片灰尘。 没走多久,雨点啪嗒一声打在她拄拐的手背上。 灰色裤子染成黑色,她也淋成了落汤鸡。 …… 第二天一早,闻泽和师兄从寝室楼出来。 闻泽咳嗽了两声,罗肃问:“你这是感冒了吧?” 昨晚淋着雨回寝室,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让他送伞。 闻泽:“没事。” 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时被一个女人拦住。 “你的东西。”她几乎是用扔的,说完就扭头走了。 同行的罗肃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是追你的?” 闻泽没有回答。 袋子里装着一个丝绒材质的长条形盒子。没有犹豫,他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打算扔了。但在脱手的那一刹那,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罗肃探头凑近,好奇道:“这不是你钢笔吗?” 闻泽思绪滞了一瞬,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一个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
第15章 不追了 淅淅沥沥下了一宿的雨, 直到天空翻起鱼肚白才堪堪停住,道路两旁的杨树似再也承不住寒风的温存,凋落最后一片枯叶。 校医院长椅上, 烟淼穿着纯白色毛茸茸睡衣, 身体斜坐, 下巴颏耷在张佳宜肩膀上,活像一团没有生气的棉花。 “吃点东西。”顾青拎着一袋子烧麦和两杯豆浆,在只有几度的空气里冒着腾腾白气。 烟淼猛吸下鼻子, 脖子跟生了锈似的, 缓慢地撇过头来。 脸色苍白,嘴唇烧得紫红, 往日亮晶晶的瞳仁因为难受变得有些红,还带着可人怜的湿漉漉。 “给他了吗?” 气温急转直下,校医院人头攒动,打吊瓶都没位置, 烟淼只能蜷缩在长椅上。 顾青将早餐递到张佳宜手里, “给了。” 烟淼说:“谢谢。” 张佳宜拿出个烧麦喂到烟淼嘴边, 烟淼摇摇头, 说自己不想吃没胃口,张佳宜又拿出杯豆浆,“很暖和, 你捧着。” 烟淼突然咳嗽起来,怎么也不止住,撕扯着声带,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她哑着声音问, “他说什么没有?” “我给他就走了。”顾青上下审视她,反问:“你想听他说什么?” 烟淼轻抿着嘴角, 张佳宜在一旁给她顺背,顾青毫无怜悯心地啧了声。 这时,烟深从外面风尘仆仆进来,手里同样拎着两袋早餐。 “谢谢。”张佳宜第二次见烟深,依然会被他的长相惊艳到呼吸一滞,晃了晃手里的烧麦,“有了。” “哥。”烟淼喉咙干涩,说话跟刀子在割似的,介绍道:“我室友,顾青。” 烟深点着下颚,顾青看了他一眼,算是打招呼。四人陷入无话可说的安静。 片刻后,烟深开口了,“把早饭吃了。” 烟淼说不想吃。 烟深皱眉:“满了十八岁就是大人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这里是医院不是家里,没爸妈宠着你,不要太娇气。” 烟淼被训得抬不起头,这是事实。 要是烟深知道她昨晚淋着雨瘸着腿到处找钢笔,凌晨三点过才一身狼狈回到学校,铁定冲进研究所把闻泽揪出来猛揍一顿。 幸好他不知道。 然后烟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支破钢笔,丢了就丢了。”他说到这,烟淼怔了怔,面露惊讶。视线从顾青身上移到张佳宜的脸上。 张佳宜悻悻地笑了下,压低声音嘀咕,“你哥逼着我说。” 烟深木起脸,声音都冷了几分,“从小到大没生过病,为个男人又断腿又感冒的,真是服了你了。” 烟淼垂下头,气若游丝:“很贵的。” 能有多贵,大不了几千上万,烟深冷笑一声:“再贵又如何,我要是你,我直接买十支砸他脸上,让他滚。” 此话一出,烟淼倏地抬头,顾青也看过来。 烟深被两人的视线裹挟着,周遭似乎安静了。 顾青先打破这份沉默,“你家原来这么有钱?” “没。”烟淼咽喉肿着,难受得只能吐出一个字来。 烟深回过来神来,楞了片刻,“多贵?” 顾青:“几十万。” 烟深:“……” 他抿了抿嘴皮,想说什么,好像也说不了什么。 烟家兄妹俩因为出众的长相,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他记得烟淼读幼稚园时,就有好几个男生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 烟母去开家长会,有个男生直接问烟母能不能把烟淼嫁给他,烟母回来把这事当笑话在饭桌上讲。 盘子里骨头堆积如小山,烟淼不以为然地道:“他们老是找我讲话,叽叽喳喳的好吵,有的身上还臭臭的,还有鼻涕虫,讨厌死了。” “好意思说别人,你昨天才尿了床。”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烟深突然开口。 烟淼眨了下眼睛,烟深扯起嘴角笑。 “妈妈——”烟淼瞬间扔掉鸡爪,泪水滚落。 烟深:“……” 烟淼娇气又小气,烟深觉得那些男生的心灵肯定是被她的光鲜外表蒙蔽了,不过作为哥哥,只能一边嗤之以鼻一边挡住那些烂桃花。 从始至终只有烟淼伤别人的心,现在位置互换,烟深有些不适应,或者说是不服气。 他妹怎么可以被臭男人欺负? 烟深的视线落在烟淼垂得低低的头顶上,“这件事到此为止。” 烟淼脑门快低到膝盖上去了,没说话,也没摇头。 烟深双手插兜,冷眼乜她:“低头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不够惨吗?” 烟淼紧抿唇瓣,确实很惨。 闻泽把她赶下去的那段路属于三环边上,周围全是废弃的旧厂与荒芜一片的土坡。路过的出租车寥寥几辆,不是有乘客就是看见她浑身是水不愿意载她。 她淋着雨沿着小路走了两公里才看到一个小卖部,守店的老奶奶没有充电器,她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停,不一会儿老奶奶准备打烊了,好心借给她一把伞。伞太破旧,风一吹伞骨全折断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拐杖卡进了沟渠旁的窨井盖里,她使出了浑身的劲儿也没办法拔出,最后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拦路过的车。 最后是一辆巡逻车把她载上,烟淼第一时间去了派出所,之前接待她的民警热心地帮她找了一圈,调了监控,确认她进派出所时手里没拎袋子。 还是因为没电,烟淼去电影院用的手机壳里的备用现金,根本不知道那辆车的车牌号。 烟淼拜托民警,民警拒绝说这样是不符合规定的,只有以失窃的名义走报案程序才能调查遗失物品附近的监控。 于是烟淼又立案报警,不幸中的万幸,礼品袋真的在那辆出租车上,不过车子载了远途乘客开往周边的县级市,烟淼不顾民警的劝阻,执拗要在派出所等出租车回来。 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当她拎着袋子出现在宿舍楼下,连半夜被吵醒不愿意开门的宿管阿姨都心疼了,碎碎念的抱怨话咽回了肚子里,叮嘱她赶紧回寝室换衣服,还塞了盒冲剂在她手里。 回到寝室后,张佳宜给她吹头发,顾青帮忙换衣服,当时烟淼只是觉得冷,以及麻烦室友的愧疚。 原以为不会感冒,可躺上床不久,肌肉开始酸痛,鼻塞咳嗽,头晕得像是在地震。 这是十九年以来,烟淼第一次发高烧。 身体上的痛苦和心里的难受交织在一起,让人无法忍受。 …… “你哥好凶。”烟深出去接电话后,张佳宜小声在她耳旁道。 烟淼从睡衣兜里摸出手机,听到这话,掀了下眼皮。 她一大早就被顾青和张佳宜送到了校医院,烟淼压根没想让烟深知道她生病的事,但烟深恰好打了个电话,问她元旦回家吗,烟淼就“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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