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莱治安楞个差哦?!”关妍假装惊讶,而后鼓励一笑,“曹警官,你要多努力啊!” 曹征张嘴反驳,却没发出声音。话讲太多,嗓子彻底哑火。 “我车头有矿泉水,我切帮你拿一瓶。”关妍说。 曹征瞠目,你会楞个好心? “是你说嘞要以诚待人。”关妍保持微笑,“我要告(试)哈,我嘞以诚相待会不会换来你嘞友善。” 到门口,迎面走来个黄毛,瞧见关妍两眼发直,脱口而出:“疯婆娘!” 关妍拧眉,多花了几秒钟,想起他是盘山道上故事挑事的金杯车司机。 没忘记她手持匕首的凶险一幕,黄毛心有余悸,“我是看到起外头那辆宝马有点眼熟,你来搞哪样?!” “余大元。”林向昀喊他名字,走近解释道,“她是我朋友,车剐花了,来找你补漆。” “林老师朋友嗦。”余大元当即换了副笑脸,“要得嘛,要得嘛。” 熟人送上门的生意必须做,余大元仍有些畏惧关妍,僵笑着领她去检查车况。 林向昀慢一步跟上去,没走成,被曹征一把拽住胳膊。 出于职业习惯,曹征敏锐发问:“余大元喊她疯婆娘,你晓得啷个回事不?” 林向昀答不晓得,他不信,也一起跟着去看看。 “巧合吧。” 余大元检查完划痕,摇着头对关妍说:“补不起。不是因为你拿刀子黑(吓)我,我不给你补哈。我没补过楞个好嘞车子,店头也没得原厂漆,只能往贵阳调货。你要是能等,不嫌弃我手艺撇(差),我阔以补哈。” “不修啰。”关妍没犹豫。 余大元松口气,忙对林向昀说:“林老师,你朋友不想补,我就不啰嗦了哈。”又毕恭毕敬喊曹哥,“配件我拿回来啰。你过两天来取车,保证给你修得巴巴适适嘞,开得和飞机一样快。” 难怪没事找事,感情是把金杯当飞机了,关妍心说。 解开中控锁,她挥手示意林向昀上车。林向昀站在副驾那边,没听见似的,扭过头。曹征没看他,而是牢牢盯着关妍,眼神锋利,像是盯一个充满危险的嫌疑犯。 风雪渐大,关妍不耐烦了,“你还走不走?” 林向昀收回视线,“能顺便载曹哥一程吗?” “你会开车吗?”关妍不答反问。 林向昀:“大学拿的驾照,很少开。” 隔着轿车,关妍抛出车钥匙,“你来开,我不给你们当司机。”说罢拉开后座门,钻了进去。 林向昀绕行至驾驶位,见曹征没过来,“哥,要不你来开?” “我不开,开不来好车。”曹征厌弃摆摆手,声音又哑又硬。 三人都坐进车里,余大元忽然想起什么,“曹哥,林老师,明天我订婚,中午来屋头吃席哈!一定要来哟!” 关妍看稀奇似的,将脑袋探出车外,余大元喉头梗了下,热情减半,“姐,你有空也一起来嘛。” “好啊。”关妍爽快应声,反正已经吃腻了酒店餐厅改良的贵州菜。 余大元傻眼,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 新手上路不能急不能催,慢悠悠的像催眠,关妍闭眼小憩,很快睡着了。 睡到脖子酸痛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车子没动,她睁开惺忪睡眼。以为到酒店了,扭头望出车窗,外面是完全陌生的街道,“仁心堂”三个字针尖一样骤然刺入眼睛。 关妍心头一跳,“这里怎么会有仁心堂?!” 听见她声音,林向昀从驾驶位回头,“新开的,旧诊所不临街,看病的老人进出不方便。”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关妍挺身坐直,尾音里透出隐隐怒意。 “曹哥扁桃体发炎,在里面输液。”林向昀投去安抚眼神,耐心解释,“你睡着了,所以没征求你意见。” 这理由关妍不接受,“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你不会叫醒我吗?!” 面对她的质问,林向昀无话可说,咽咽嗓子,“对不起。” “还要多久?” “应该快了。” “你下车!” 关妍一刻不停开车走了,把林向昀丢在马路边。曹征输完液出来,正好瞅见飞驰而去的宝马车屁股,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提着嘴角问林向昀,是不是自讨没趣被撵下车啰。 关妍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令人生疑,林向昀没做声,回身望去门头“仁心堂”三个楷体大字。 “你看哪样?”曹征奇怪。 “小刘大夫他爸,最早是在东风路开诊所,对吧?”这是林向昀能想到的“仁心堂”和关妍的唯一联系。 “你说刘承义,对头,开啰几十年。”喉咙刚好点烟瘾就来了,曹征摸出皱巴巴的烟盒。 “我记得他十年前自杀啰。”林向昀问,“哥,你们调查过死因没得?” “你也开始怀疑关妍了唛?”过滤嘴轻磕火机,曹征低着头没看他,“告诉你阔以,你先回答我,一个安分守己嘞人,啷个会拿刀子黑(吓)人喃?” “我不清楚。”林向昀如实道,“关妍的确有把折叠刀,她说用来防身。那天晚上遇到危险后,她把折叠刀给我啰。是管制刀具,没有第一时间交给你,是我不对。” “我不想听你讲对不起。”香烟叼在嘴角,曹征甩了甩快没油的火机,“刘承义是吃安眠药死嘞。我们排除掉他杀阔能,至于他为哪样自杀,不在我们调查范围内。” 林向昀没听明白,“那你为哪样要怀疑关妍?” 嚓嚓几下点着火,曹征深深吸了一口,“先是屋头着火,哥哥烧死啰,几天后养母中风啰。月底刘承义紫飒,在他之前两天,还有个人自杀。” 扇开眼前缭绕的烟雾,曹征面对面看向林向昀,眼光微妙,“你不会不记得是哪个吧?” “记得。”林向昀凝重道,“秦老师。” 秦自健是个无儿无女的鳏夫,走的突然,几个学生为他办的身后事。包括彼时刚大学毕业的林向昀。秦自健是他的班主任,也是关妍的班主任,可林向昀不明白,这和他自杀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对曹征说:“秦老师是因为胃癌复发,受不了病痛折磨才选择自我了断。” “他死前亲口告诉你嘞?”曹征问。 林向昀摇头,“整理老师遗物嘞手,我们在他家发现了大量止痛药,推测出来嘞。” “推测能作数嘞话,我早失业喽。”曹征似开玩笑,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我当年调查过,秦自健跳楼前一天,关妍和几个同学一起切过他家。” 林向昀不假思索。 “你当然希望是巧合啰。”曹征没好气。 路边站久了,冻得直缩脖子,肚皮也开始唱空城计,他踩灭烟,“走,换个地方说话。” * 两人步行去的旱冰场夜市,仍旧是那家水城烙锅店。 也许因为太冷,食客比上次少得多,其中有三张熟悉面孔——关妍,窦小宝和江屹。 俩大男孩去酒店找关妍玩,年纪不大礼数不少,窦小宝拎了两块烟熏老腊肉,江屹提了一口袋干海椒。说是投桃报李,代表全班谢谢关妍请大家吃椰子。 收下谢礼,关妍提议请全班吃饭,把能叫出来的都叫出来。两人简单商量后达成一致,请他们就可以了,他们可以再次代表全班。 窦小宝又拉着关妍讲悄悄话,批评她都要当婚戒啰,不能再大手大脚花钱。 因为他这句话,关妍坐进烙锅店还一直笑个不停,指着左手无名指问:“这里戴戒指一定是已婚吗?谁告诉你的?” “就是嘛,崇洋媚外!”江屹猛点头。 被漂亮姐姐笑话可以,但窦小宝不接受来自好兄弟的嘲笑,不服气地拿肩膀顶他,“你看欧冠,看世界杯,你不崇洋媚外!你喜欢卡卡,你不崇洋媚外!你天天饿肚皮攒钱买巴西队服,你不崇洋媚外!” 嘴没窦小宝利索,江屹被顶得摔下塑料矮凳,一骨碌跳起来要和他开战。 拳头扬得老高,瞟见林向昀和曹征,立马老实归位,规规矩矩像个小姑娘。 旁边窦小宝紧跟着站起来,“林老师好,曹叔叔好。” “你是来讨打的吗?” 关妍与孩子们相对而坐,看反应听声音,慢悠悠扭脸,不冷不热地,“我们已经点好菜了,要不你们换一家?” “不换!”曹征操起把矮凳一屁股坐下,横眉立目像尊金刚,“人正不怕影子歪,你不敢跟我一起吃饭唛?” 关妍轻笑,抬手指去站在原地的林向昀,“真找人吃饭,我也找他那样的。”故意气曹征一样,她摇曳着风情朝他招手,“林老师,过来坐。” 林向昀不习惯她装出来的妩媚,移开视线,劝曹征,“哥,我们换一家吧。” “不换!”曹征两手交叠抱在胸前,看看关妍,再看向林向昀,“你不是怀疑她唛,当面问哈她噻。” “怀疑我什么?”关妍表情无辜。 林向昀没有回答,沉默与她对视,眉目平静,眼底又似暗流涌动。 这一幕令两个大男孩心惊肉跳,互相使眼色想开溜,却谁也不敢先吱声。 最后是窦小宝低低骂句废物,鼓足勇气打破死寂。在场大人喊了遍,没人搭理他,委屈巴巴缩了回去。 林向昀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五个人,两个剑拔弩张,两个小心翼翼,外加一个左右为难的他,一顿饭吃得沉闷而压抑。等俩学生一走,曹征一乐要来三瓶啤酒,一人一瓶,给林向昀和关妍满上,也不问他们喝不喝。 曹征自斟自饮,先干掉满杯,嘴一抹,“关妍,今天当到起小老二嘞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敢不敢回答?” “审我?警察权利好大呀,还可以私设公堂。”关妍抱膝而坐,字里行间极尽讽刺,而后一句话递给林向昀,“你确定你要听?” 像是提醒,也像是挑衅,林向昀说:“你有权利不回答。” “不回答,恐怕曹警官会一直为难我。”关妍弯弯嘴角,露出浮于表面的笑,看回曹征,“请吧,曹警官。” 曹征已经废话够了,第二杯酒下肚,大刀阔斧问:“你家发生火灾那天,大半夜嘞你为啷个不在家?” “马上高考我紧张,睡不着觉出去走走。”关妍对答如流。 “事后调查起火原因,是铝制煮锅干烧引发嘞大火。根据你当年嘞笔录,你说阔能是你哥哥关海,半夜饿啰爬起来煮面,水没开又回切睡瞌睡,导致意外起火。”曹征清晰记得笔录里的每个字,他问关妍,“一个智力低下嘞人会煮方便面?” “我教他的,教了很多年,结果他只学会了煮方便面。”关妍端起酒杯抿了几口,像是当即有了醉意般托起下巴,眼神放空,声音变得极轻,如同呓语,“……傻子也是人,出于本能,他们能学会很多事……或许不需要学,他们也能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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