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他们回来了。”许默听出来了。 他去看裴溪,正好是看到裴溪惨白的脸色,犹豫后他将外套角往后撇。 “裴姐,抓着。” 很有安全感的一个动作,裴溪提心吊胆的照做。 外套的拉链冰凉,缓解了手心的炽热。 而许默没再有多的话,安静地压动把手,在裴溪认真凝神时打开了这扇门。 她手里的光忽地绕开门,直直地打在面前二人脸上。 周屿淮头轻偏用手背挡了一下,她立马斜开手机灯光。 空间里只有手机电筒的亮光,这种光散不开,在某一处聚集,又找到合适的定点落下。 周屿淮手放下时视线就顺着光线定点网上爬,最后慢慢落在她这儿。 仿若是想从这氛围里看出一点什么。 “抱歉,小区改电,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助理语调温和。 裴溪额头起了一层密汗。 许默开口:“停电了,还以为是贼。” “吓到你们了,抱歉,这么晚过来。”助理笑笑,先让周屿淮跨进屋,自己则站在后边。 黑夜总是比明亮处安静许多,裴溪用呼吸调整自己。 周屿淮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最后落在她攥着许默衣角的位置,从云淡风轻到眉目微紧,刹那间又烟消云散。 那是不是装出来的轻松?裴溪不知道。 周屿淮目光淡定,收回神色始终是无比自然,最后走到东侧的墙体边缘摸过火柴,擦亮后点着了装饰蜡烛。 屋子就在这盏灯照耀下,亮堂了好几分,那种温暖的感觉慢慢包裹住了手机灯。 此时裴溪才渐渐松了神。 她说:“你要的东西,找到了,青釉双耳瓶。” “品相完好,就是有点污渍。”许默补充说道。 “严不严重?”周屿淮甩着手腕,火柴灭了,木棍顺带进了垃圾桶。 “东西在楼上,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你的眼睛用来做什么?” 他们总是这样,没有预兆、没有由头的冒出一些不太温和的气氛。 助理跳了出来,“我去看,我去看。” 裴溪的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她就顺着椅子坐了下来。 “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 在和周屿淮言语对峙这件事情上,裴溪素来占上风,也没有很刻意的淬炼态度。 “这就叫难听了?”周屿淮反问,“你说话也不见得好听。” 这种情况往往会有一个人夹在中间特别为难,许默就是。 在裴溪开口前,许默隔着布料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后带:“那个,周总,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一早我过来收尾,还有个小箱子是上了锁的,没有打开,不过我移动到角落的位置。” 许默说完就松了手,附身递出房门钥匙。 周屿淮连个眼皮都懒得抬,就只是嗯了一声,随后补充:“她没长嘴?怎么什么话都是你来说。” “这箱子够重的。” 这个声音终结了他们火势正旺的氛围,助理提着箱子下来了,三个人都顺着声源方向看去。 保存瓷器的都是特质箱,上边有篆刻的花纹做装饰,远没有想象的轻便。 停电的缘故,瓶身被粘的那点污渍看着就不太明显。但存在是事实,烛光跳动在墙体,那种薄弱又厚实的光体总将压抑死死包裹着。 裴溪是守着光坐的。 “清理师多久能清理干净?”周屿淮问助理。 “正常流程排期起码都要半个月以后,我来安排,最迟也要两天。”助理放低了声音靠近,“但岑小姐那边明天就得要啊。” 原来这东西是给岑悦的。 裴溪装作没听到。 一问一答,僵持下来了。 专业做藏品清理的,在北海差不多都是等上半个月,如果比较快的也要一个礼拜左右拿货。 周屿淮助理给的时间已经算是最快的,但周屿淮的神色明显是还觉得不太够。 “现在能不能找到人?”周屿淮问。 助理迟疑:“现在......” 大晚上,上哪儿找人? 裴溪看出端倪,这东西到底重要在哪里? 紧接着助理又道:“奇怪了,怎么好好的东西放在箱子里会有污渍?” 打开的时候,裴溪也觉得诧异,别的顶多是银饰会有氧化,但多数瓷器都是保存的完好,唯独这一个。 按照老先生喜欢收藏的性子来说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周屿淮朝着她看过来,依旧是唇眉淡漠。 “看什么?跟我们没关系。”裴溪瞥他一眼。 周屿淮吸一口气,扣上盒子,清清淡淡地应:“我没有怀疑你。” 挪开眼睛,酝酿了三分,“半岛堂是不是会做清理工作?” “会啊。”裴溪说,“瓷器也能清理,上边的污渍可以用化学药水,你不会想让我今天熬大夜给你打工?” “你原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周屿淮看着她。 “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停电了,剩下的只能明天做,这不怪我。”裴溪无所谓轻松一笑。 意外来得都是猝不及防,这些话稳稳地堵住了周屿淮的嘴。 许默要想说什么,还没张嘴,衣角被拉了一下。 像是在提醒他,提醒他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说。 周屿淮看到了,这种动作他想看不到,都不行。蜡烛飘出的黑烟酸酸的,有种被柠檬汁浇透了的感觉。 “不过,我可以今天晚上给你清理出来。”裴溪唇角抿着一丝笑。 周屿淮站在半米之外,看透她的心思。 瞒不住,藏不住,因为太过了解。 “你要什么?” 裴溪丝毫不避讳,抬了抬下巴:“你把鱼带回去养几天。” 暗处的鱼缸没有了亮光,只有玻璃石会在此时反射出一点闪耀。 周屿淮看了一眼,轻蔑一笑:“你倒是会做交易。” 这算是应了。 “把鱼缸拆了带回去。”周屿淮吩咐助理时拎过箱子。 许默主动留了下来,停电本身就给拆卸鱼缸带了些阻碍,助理一个人也是做不下来的,有人掌着灯也更方便一些。 回工作室的路上,裴溪开的车。 周屿淮坐在副驾驶,她平时坐的位置上。 这一路,他们没说话,各揣心事,她为曾经瞒天过海,他为重逢敛声屏息。 半岛堂下班时间都早,如果要出门做单,下午是不会回工作室的。 “啪”一声灯光亮了,门口的开关连接着好几盏,一直到工作台都瞬间亮堂好几分。 周屿淮在打量四周,绿植很多,这里的生机比想象的要丰富些。 裴溪将包扔在沙发上,一边扎着头发一边往工作台去,手腕的皮筋弹到发上。 “东西呢,拿出来。” 这语调,周屿淮仿佛做了她的助理,仿若下一秒慢了就会受到斥责。 东西往桌面一搁时,他问:“要多久?” 墙上的时钟现在十二点半。 “一个小时。”裴溪开了工作台的吊灯,手麻利地解着外套扣,脱下后内里是一件白色的T恤。 “我怎么帮你?” “你别说话就行,就站着,也别站得太近挡住了光。” 裴溪的手轻松捏着外套衣领。 在靠近衣架时,拍了拍外套的灰尘。 对于她这句话,周屿淮不满意,但最终也只是无奈地说:“那你慢慢弄。” 裴溪提醒:“沙发上有猫毛,平时有流浪猫进来,今天还没来得及清理。” 她的声音冰冰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周屿淮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一尊即将凝固的雕塑。他顿在工作台后,任由光线打一脸。 随后轻缓缓地问:“你在生什么气?”
第11章 纪念笔 她在什么气?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像是一粒粒浸在汽水中的沙尘,刚落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维持不了太久又归于宁静,没人会记得清那种声音当下的感觉。 “我为什么要生气?” 裴溪只是反问,手指轻扫外套的灰尘。 没有威严的反问总是显得像个局外人,好似周屿淮的话就不是在问她,而所有的回答都是不痛不痒。 正因为不痛不痒,才挠得两个人气氛诡异。 周屿淮看她一眼,只是问:“那你什么态度?” “你指望我什么态度?”裴溪下巴指了指沙发,“不是提醒你了,沙发不干净,还得唤一声周总才叫态度好了?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裴溪一口气说完,呼气缓解自己,当然这些动作很细微,一点也不被对方察觉。 她承认,这段话她态度不好。 试图用强势来掩盖情绪的人往往表现都挺差的,她就是这样。 “我是这个意思?”周屿淮整个人转向她,音量是有一点提高的。 气氛就像寂静的深夜有一道铁锤打在轻打在厚墙上。 但这种态度在裴溪看来情绪有点过激。 “难道你不是?” 裴溪捏紧了手里的外套,不怯场地追问他。 裴溪自己也知道今天的态度不算得好,一般来讲她不发火,客户什么样她就什么样,红包一给是两不相欠,与此同时也没有必要让着谁。 而周屿淮之前态度为什么那么不饶人,裴溪不愿意猜,也不愿意想。 周屿淮听到这个问题眸光依旧没从她脸上挪开,甚至提步一点点开始逼近。 比普渡众生的神佛还要有威严的气势。 “你就站那儿回答,我听得到。”裴溪声音有点抖,硬是用脚后跟刹住自己悬浮的心,僵硬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周屿淮。 周屿淮在离她半米的地方顿住了,态度萧疏:“你想让我回答什么?回答我为什么在老师那儿刁难你?还是回答在半山那一句不礼貌?” 裴溪收紧了手,没回答。胳膊肘将外套越挤越紧,又不得不故作轻松舒展那僵硬的眉头。 周屿淮继续看着她:“还是说,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嗯?” 只要有人戳破心事,那所有的情绪以及小动作都会放大化,曾经的裴溪也许会,但成年人经过沉淀,这样的反应早已消磨殆尽。 她会心如擂鼓,因为心虚、因为没有道理。 她的脸色是僵的,酝酿自己的情绪,她很擅长,伪装也是一样。 “你发什么神经?” 裴溪瞥他一眼,不温不淡、不冷不傲的话像一片羽毛落在二人中间。 这让占着上风的周屿淮沉默了。 寂若寒蝉凝视着她,又仿佛郁结难释在眉间落下轻松。 裴溪不会再和他继续争执这个话题,只有互相伪装才能给那段心事画上句号。 “不要用你的错觉疑神疑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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