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儿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黎月筝到达楼层时,走廊里什么人都没有。 房间并不难找,黎月筝翻找出房卡往门锁上一放。 “滴——” 门把下压,开了条漆黑的门缝,一条腿已经迈入房间,黎月筝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目光微微侧过,就见走廊尽头拐角处出现一道颀长的人影。 男人穿着深灰色大衣,黑衬衣领子挺括。他衣服敞开,双手插着裤兜,整个人肩宽腿长,气势凌厉,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贺浔缓缓走到黎月筝身前,垂头看着她,“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黎月筝的侧脸。她没偏头,视线自然没办法相对。 停顿了下,黎月筝按下门把,用力一推房门。 门板打到墙上,来回撞击了几下。 “这是你的地盘,哪轮得着我请你坐坐。” 说完,黎月筝便直接进去,没给贺浔半分眼神。 看着她的背影,贺浔只笑了下,便抬步跟上,顺手关上房门。 房间很大,正对着门口就是落地窗。此刻没开灯,窗外光线投进来,屋内影影绰绰。 黎月筝正对着落地窗停住,包随手扔在沙发上。 身后的脚步声沉缓,慢慢行至她身后,在不足两米的位置停下。 “气性这么大了?” 男人的声线沉冷,空气似乎有了封冻的颗粒感,一寸寸磕碰着人的皮肤,让人四肢发麻。 黎月筝闭了闭眼,深沉的气息在黑暗中一呼一吸。 她转过身,抬眼看向贺浔,隔着夜色,注视进那双黑深的瞳孔。 曾经,黎月筝反复凝望过那双眼睛,清楚他眉眼的弧度,知晓他瞳底的温情。 但那也只是曾经而已。 “贺浔。”黎月筝轻声叫他的名字,“你到底还要闹多久?” 若说之前,黎月筝还不懂贺浔的意思,或者说不想懂。可现在,她没法置之不理。 话声落下是良久的沉默。 贺浔盯着黎月筝,缓缓走向她。 没几步,在她身前站定。 “我闹什么了?”他垂下眼,低声问她,双眸似幽深的黑潭。 离得近,黎月筝微微抬头,大衣衣角几乎要碰到贺浔。 “怎么不说话?”贺浔伸出手掌,指尖缓缓抚向黎月筝的发丝,修长的手指往下移,指背几乎要贴上黎月筝的脸颊。 鼻息间尽是淡淡的乌木香,此刻贺浔的肩臂完全挡住黎月筝的身子,看上去甚至像在拥抱她。 冰凉若有若无擦过脸侧,让黎月筝不由得僵直。她定定看向他,突然就觉得心口发堵。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归是嗓眼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见黎月筝不吭声,贺浔反问她。 “我是不配合你采访了?还是在你写稿的时候做梗不给你过了?” “或者说我到你那个男朋友面前胡言乱语说什么不该说的了?”每说一句,贺浔的咬字就更重一分,锋利目光凌迟过她五官,好像能刺进骨骼。 眼前这张在回忆里纠缠了十年的脸此刻就在贺浔眼前,可他却觉得无比遥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过来,不含一丝感情,纯粹到让人恼怒。 在他的手掌还要靠近时,黎月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拉。 屋子里光线太暗,男人的轮廓也是模模糊糊。黎月筝声音不大,足够屋子里两个人听清。 “贺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我现在有新的生活,我和叙白的感情很好。” 她的嗓音无比平静,不掺杂一丝对过去的留恋,冷静到让人觉得残忍。她三言两语带过那几年,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事不关己。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们感情很好,从重逢到现在,每次见面来来回回告诉他的不就这么几句话吗。今天他更知道了,他们不仅感情好,甚至还有考虑过以后。 “有多好?”贺浔突然握着她肩膀拉向自己,逼问她,“有我们那时候好吗?” “按着从前的情分,我是不是还得敲锣打鼓地替你们庆祝?” “还是说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你以前不是喜欢岛吗,要不要我买个岛送你,就当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 男人的嗓音微哑,步步紧逼。成片的记忆灌进脑海,十几岁的女孩看着路边的旅游宣传单,笑盈盈地同身边的少年分享。 少年当下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把宣传单放进口袋。回家后,他悄声搜索了所有岛屿的名字,挨个记下,想着总有一天要实现她的愿望。 黎月筝不答话,只指甲狠狠攥紧掌心,双肩有些僵硬。 看着贺浔时瞳孔闪烁,眼睫颤了又颤。 然而贺浔没停,他的一只虎口卡住黎月筝的肩骨,似乎这样就能把她提起来,“我都快忘了你有多洒脱,说走就走得一干二净,说消失就直接消失十年,手机注销又搬家,你对他也会这么洒脱吗?” “贺浔!”黎月筝的音量突然增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黑暗把一切声音都放大,黎月筝甚至听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方才他的话重新过进脑子里,捕捉到什么字眼,黎月筝的瞳孔微怔。 “你…找过我?” 当时同贺浔分开的时候,黎月筝为了让他死心什么都说了。时间过去太久,记忆里当时的场景已经模糊,黎月筝已经忘记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事后回想起来,她的心脏都像是被拧碎了一般疼。 所以尽管是被那样的话伤害,贺浔还是回来找她了吗? 黎月筝突然觉得胸腔憋窒,有些喘不过气。 贺浔冷眼看着她这幅模样,忽而缓缓笑了出来,他刻意忽视了方才黎月筝的问题。 “生什么气,我又没说什么。”贺浔睨着她,薄薄的眼皮下眸光轻蔑。 半晌,他沉声道:“黎月筝,你不会以为我还为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难以放下吧。” 神经猛地一震。 贺浔却骤然松了手上桎梏她的力道。 突然被放开,黎月筝险些没站稳,身子微微往旁边歪去。 喉咙口轻轻吞咽了下,黎月筝再次抬眼看过去,就见贺浔已经移开了视线,迈步往房间外走。 开门前,贺浔背对着她说了句话。 “你别忘了,已经快十年了。” 门开启又关上,只剩黎月筝一个人陷在黑暗里。 贺浔说得对,谁会傻到为一个人十年都难以释怀呢。 黎月筝看着门口的方向出神,良久,喃喃开口。 “嗯,这样就好。”黎月筝声音有些模糊,又重复了一次,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这样就好。” - 前一天晚上没睡好,黎月筝少见地起得晚了一些。 上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中午午餐之后便会乘坐大巴返回。黎月筝醒来后叫客房服务点了杯咖啡,而后又倒回床上给章桐打电话。 嘟声响了许久对面才接起来,听筒里传来懒洋洋的嗓音。 “喂,筝筝。”章桐打了个哈欠,“你怎么起这么早啊,这才几点。” “章女士,已经日上三竿了,再晚小心一会儿大巴也耽误了。”黎月筝笑了下,“好了说正事儿。” “从秀岗村村民那边得到的信息我差不多已经整理好了,现在要紧的是去他们的后厨看看,最好能拍些什么回来。” 沉默几秒,对面突然一个激灵,像是彻底醒了,“后厨?什么时候?” 黎月筝看了看时间,“我昨天坐大巴的时候就发现附近路段很熟悉,昨天晚上查了下,果然发现秀岗就离这里不远,现在还早,我的打算是一会儿从这里直接出发秀岗。” “秀岗就那么大的地方,就算这段时间动作再小心,我也是担心拖太久走漏了风声,被他们察觉就晚了。” “今天可能拍不到什么,但得先去那家店摸个底。” “砰砰——” 听筒对面又传来两声响动,应该是章桐下床的声音,“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和你一起!” 黎月筝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拿了大衣出门,打算趁这个时候出去转转。 “别着急,慢慢来。”黎月筝无奈笑道:“我们差不多快下午的时间点过去,还能佯装成路过的进去吃饭看看。” “那行!你出发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直接过去找你!” 璟湖度假村傍湖而建,黎月筝沿着小路走,边走边看手机里那家火锅店的资料。 老板和店里的员工都是一家人,听村民说祖孙三代都在秀岗,这么多年就在这个小地方混,算得上是个地头蛇。两年前开了这家老刘串串,生意还不错。 这家店的客人除了周围的村民,也就是往来两座城市的路人更多些。或许相关中毒问题早就发生过,但是也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没被多关注也未可知。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度假村的岔路口。 就在这时,黎月筝的手机弹跳出一个来电提示,见着备注,她赶忙接起。 “喂。” “关门?” 黎月筝神色突变,“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黎月筝面色沉凝。手指条件反射地按下几个号码,还未拨出去,她动作突然一停,紧锁的眉毛突然微微跳动,随后目光再次落回通话记录上。 ...... 尽管抓紧着时间,黎月筝到达老刘串串的时候却还是店门紧闭,玻璃门上贴着暂停营业的白纸黑字。此刻原本应是就餐高峰期的中午,店内却空无一人。 方才,黎月筝接到了之前采访的某个村民的电话,说是老刘串串老板一家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刚刚他路过的时候偶然发现火锅店没开门,留心了一眼,发现他们正从后厨往车上搬运什么东西,眼看着就是要跑。 黎月筝的第一反应就是火锅底料。 生怕耽搁时间误了证据,黎月筝迅速通知章桐后便拦了辆车直接赶往秀岗。 火锅店的大门灰扑扑的,店面招牌就是最廉价的那种广告牌。地方倒是挺大,一共两层,不过现在这会儿却连只苍蝇也看不到。 旁边就是土路,很少有车子和行人通过。路两侧的杨树到了这个季节也变得光秃秃的,杨树后的大片田地原本种了庄稼,此时也只剩下了干裂的泥土和杂草。 黎月筝眉头紧锁地盯着店内,一时想不到解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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