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小公子放到里头的床上我瞧瞧。” 那妇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上前,在那老大夫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徐老大夫,是我先来的,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老大夫看了那妇人怀中的孩子一眼,只见那孩子浑身抽搐,口吐着白沫,立刻掏出帕子捂住口鼻,摆摆手。 “唉,你这孩子得的是羊角风,我们治不了。你去别家看看吧。” 那妇人一手搂着怀中瘦弱不堪的孩子,一手扯住老大夫的衣角。 “您……您是镇上最好的大夫,要是连您都不能治那还有谁能治?求您,我求求您救救他。” 徐老大夫依旧是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治不了,您还是上别家去吧。” 那丁六见状径直抬脚将那妇人一脚踹开,“去去去,一个卖豆腐的臭婆娘生下的贱种能值几个钱?再纠缠下去耽误我家公子病情,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便抡起沙包大的拳头晃了晃,“滚!别叫老子沾了你们身上晦气!” 那妇人看了眼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抱着孩子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绝望地迈出仁心堂。 “夫人,将您的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那妇人回头见是一个年轻姑娘,抹抹泪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不必了,是我这孩子命不好。” 玉婵看了看她怀中仍在抽搐不止的孩子,寒声道:“你若还想让他活命就先将人放下!” 那丁六见对方只是个年轻姑娘,轻蔑一笑。 “哪儿来的小娘们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一拳……” “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丁六闻声回头,见一个小白脸模样的青年人正站在他身后抄着手一脸嚣张地盯着他,登时便火冒三丈。 “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狗东西?敢多管闲事,信不信爷爷揍得你满地找牙?” “呵!狗东西说谁呢?” “说你,你……” 那丁六恼羞成怒,抡起拳头一拳挥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魏襄一只手拧着他的半条胳膊,轻蔑一笑。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跑出来献丑?” 那丁六登时疼得满头大汗,嘴里还在污言秽语地骂着。 “放开你爷爷,否则爷爷回头……” 魏襄瞥他一眼,好似看见什么脏东西一般,不耐烦地微微皱眉,手上稍稍用力。 咔,咔咔,丁六两眼一翻,疼晕了过去。 仁心堂的东家田有才田掌柜方才一直躲在柜台后面坐山观虎斗,直到看到那丁六占了下风,生怕把事情闹大,这才匆匆忙忙带着小伙计跑出来劝架。 结果一出来就瞧见丁六倒在地上昏死过去,更觉大祸临头,一面招呼几个小伙计过来将人抬进里间好生照料,一面追上前拦住魏襄的去路。 “唉哟,公子,他们可是黄员外家的人,您……您可别走,回头他们黄家人找上门来,您可得为我们澄清,这事儿跟我们仁心堂可没有半点关系。” 魏襄双手抱臂,不咸不淡瞥他一眼,“就凭你也敢拦住小爷的去路?” 那田掌柜吓得一个哆嗦,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实在是黄家小人们开罪不起。” 魏襄抄着手,冷笑着踱回柜台前,撩开袍摆大马金刀往那圈椅上一坐。 “放心,我家娘子看完病之前,你便是求我走,小爷我也哪儿都不去。” 田掌柜一面抬袖胡乱抹着额上的汗,一面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是是是,公子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魏襄唰地展开折扇,翘着腿冷哼一声。 “还仁心堂呢?我看叫黑心堂还差不多!分明是那位大嫂先来的,你们看都不看就说治不了,分明是欺这大嫂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周围的百姓们开始指指点点,那田掌柜被骂得哑口无言,面上红一阵的白一阵,一心只求黄家人快些来将这尊杀神请走。 他们说了些什么,玉婵全然没有在意,只一心一意扑在那孩子身上。
第25章 机会难得 她命妇人将孩子侧身放置在地上以便于他吐出口中秽物,随即又解开自己随身带的包袱垫在他脑后,防止他在抽搐中撞伤头部。 又问那妇人道:“他这样多久了?” 妇人抽噎着道:“从码头到这里,约莫……约莫有一刻钟时间。” 玉婵点点头,取出针筒,拿出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分别扎向百汇、大椎、神门、三阴交、足三里几处穴位。 几针下去,那孩子果然停止了抽搐,口中也不再吐白沫,只是人还是蔫蔫的,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任那妇人一个劲儿地唤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再去摸他手脚也是一片冰凉。 那妇人登时吓得脸色煞白,一把抓住玉婵的胳膊,“姑娘,姑娘你救救他!” 玉婵点点头,替他把了脉,见那孩子脉息平稳,翻开眼皮,见他眼珠也并无异常,又见他四肢枯瘦,脸色蜡黄,诊断出他是因长期饮食不足导致的气虚脾弱,再加上方才痫症发作消耗了过多的精力而导致了短暂性的昏迷。 将一枚随身携带的救急丹喂进他嘴里,不多时果然见那孩子清醒了过来。 那孩子睁开眼一眼看见哭得满脸是泪的妇人,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碰了碰那妇人的面颊,声音弱弱地唤了声“娘,别哭!”。 妇人一手搂着孩子小小的身子,一手将他枯瘦如柴的小手握在掌心,哭得泣不成声。 “前日五福街做灯笼的汪六才因为发了羊角风死在了家中,真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真给人救活了。” “是呀,那汪六年纪轻轻的,还真是可惜!” “方才那徐老大夫不是说治不了吗?看来呀,还是技不如人。” “是呀,活了一把年纪连个小姑娘都不如。我呸,还德高望重的老神医呢。” 此时已日近黄昏,仁心堂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其中有一些是等着抓药看诊的病人,更多的是打这条街上路过跑进来看热闹的普通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听得那仁心堂的东家和徐老大夫冷汗直冒。 玉婵见那孩子已无大碍,恐这里人多又生出什么事端,便对那妇人道:“这孩子患有痫症,平日里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天热天凉注意增减衣物,尽可能地避免染上风寒。此外,平日里多吃些容易克化的食物,打好身体底子才能少发病。好了,这孩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您先带他回去吧。” 那妇人连连点头,临走前又对着玉婵一顿千恩万谢。 玉婵拾起地上的包袱,转头看向魏襄,“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快些回去吧。” 魏襄点点头,接过玉婵手里的包袱走人,那田掌柜想拦又不敢拦,又怕黄家人回头怪罪,朝小伙计招了招手。 两人出了仁心堂,一路前往八宝街,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玉婵察觉到了,魏襄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拐进一条胡同里。 那小伙计一路小心翼翼地尾随,跟着二人走进胡同中,走着走着见对方越走越快,忙小跑着跟上去。 一直追到巷子尽头转角处,忽然眼前一黑,被人套了麻袋,捆住手脚丢在了巷子里。 魏襄拍拍手,带着玉婵从巷子里走出来。 “娘子别怕,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这一天下来,玉婵已经快对“娘子”这个称呼麻木了。 夜幕四合,行人们步履匆匆,长街上已经有小摊贩挂起了灯笼,她将目光落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摊前。 “时辰不早了,先去吃碗馄饨再回去怎么样?” 魏襄自然没意见,两个人到了小摊前,卖馄饨的老阿妈忙上前询问:“两位吃点什么?” 玉婵看向魏襄,“大碗还是小碗?” 魏襄垂头看了眼老妇手中沾满油污的白布巾,皱皱眉,凑近玉婵耳边小声道:“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去酒楼怎么样?” 玉婵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自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在他面前的小方桌上仔细擦了擦,再从钱袋中数出二十个铜板,含笑对那老妇道:“两个小碗馄饨。” 老妇人接了铜板,笑吟吟回到那口大锅前,挽袖添柴,将锅里的水煮滚,馄饨下锅,在沸水里滚过,片刻后捞起来,浇上一勺高汤,撒上一把葱花芝麻,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到了两人面前。 “二位请慢用!” 老妇人放下碗又转回那口大锅前继续忙碌了。 玉婵自竹筒里取出筷子递到魏襄面前,“尝一尝?” 魏襄垂头看了眼碗里香气飘飘的馄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接过筷子将面上的葱花和底下的青菜叶子一片一片挑出来,慢吞吞夹起一只馄饨放进嘴里。 “唔,味道居然……还不错。” 魏小公子一口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不觉将一碗馄饨吃了个精光。 吃完还眼巴巴地望着老婆婆锅里,刚想说再来一碗,摸摸腰间空空如也,今日出来的匆忙,竟……竟忘了带荷包。 “阿婆,再来一碗。” 玉婵朝老妇人招招手,又取出十个铜板放到桌上。 魏襄双目炯炯地望向她,天底下再没有比他家娘子更善解人意的姑娘了! 不多时老妇人又端着只热气腾腾的粗瓷碗过来了,魏襄伸手去接,却听她道:“等等!” 玉婵看着他面前的碗,微微抬了抬下巴。 魏襄一脸窘迫地缩回手,老老实实将碗推到她面前。 玉婵微笑着将碗推回他面前,“我饱了,你吃吧。我想说的是葱花、青菜不许挑出来。” 魏襄点点头,硬着头皮夹起一片青菜叶子放进嘴里,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吃。 按照梁国旧俗,嫁出去的新娘子三朝回门往往要为家人备上一份厚厚的大礼,答谢父母养育之恩。 玉婵虽是招赘上门,却也不想亏待了父母家人。 按照常理,这些礼物本该由夫家筹备。 玉婵侧头看了看魏襄,见他正一脸嫌弃地盯着街边卖糖水的小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算了吧,他看起来好似根本不懂这些。 再加上两人本就是假成亲,互不相欠最好。 容姐儿喜欢胭脂首饰,和姐儿嘴馋,两个人先去胭脂铺子买了一盒香粉,又去点心铺子买了桃酥,最后去成衣铺子里给邹夫人老两口买了两双新鞋。 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也足以聊表心意。 两人买完东西从成衣铺子里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正准备雇辆骡车回村里,却又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这回魏襄也没心思再跟人兜圈子,径直掉了个头将身后巷子口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给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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