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襄闻言扑通一声跪下,肃容道:“儿子若是敢对阿婵有半点亵玩之心,愿受天诛地灭。今日借着爹娘和邹家祖父在场,儿子便索性将话说明白了。我魏襄,今生今世非阿婵不娶,若得阿婵,必将珍之重之,矢志不渝。且我当初在夔州时几次三番命悬一线,皆是阿婵救我。若非如此,儿子今日岂能活着见到父母?是以儿子恳请爹娘同意我入赘邹家,以报邹家大恩。” 说完砰砰地朝魏准夫妇磕了几个响头。 玉婵眼眶一红,满心忐忑地望着大将军与郡主。 魏准与妻子对视一眼,随即哈哈笑道:“入赘便入赘吧,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小子,总算有几分你老子当年的风范了。” 萧怡君闻言面色一红,匆匆捏着帕子遮住脸瞪了他一眼。 魏准立刻收了笑,轻咳两声抱拳对邹茂年道:“老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邹茂年见他夫妇二人态度诚恳,便也不好拿乔。 魏家为了促成这一对儿女的婚事,也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不仅全然接受了邹家入赘的要求,更是提前命人备好了丰厚的聘礼,甚至还同意两人往后分出去单过,不必在婆婆跟前立规矩。 这下邹茂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推说婚姻大事仍须父母做主,便要带着玉婵告辞。 魏襄虽不忿老爷子棒打鸳鸯的蛮横行径,却又碍于好不容易求得他松口不敢造次,沉着脸将祖孙二人送回了城东锦绣坊的那座宅子。 回去后,玉婵立刻给在外云游的父母写信,请他们带着妹妹来京城相聚。 高家倒台,悬在邹家头顶上的大刀也总算是落下了,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只是长姐赁下的这处宅子虽好,屋子却不够多,眼下当务之急是要为家人另寻一处落脚。 如今她手里有了闲钱,找来上回的王牙人向他表明了要买宅子的意图。 王牙人问她这回有什么要求,玉婵十分豪爽地将一包金锭子往桌上一拍。 “不拘什么地方,院子要大,屋子要多,我家里人多。” 王牙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光闪闪的金锭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消一日就找到了合适的宅子。 那宅子恰好就在玉瑶赁下的那座宅子隔壁,价钱依旧出奇地低廉。 玉婵转头看了眼魏襄,见那王牙人对他分外毕恭毕敬,有些回过味儿来了,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这回又往里添了多少银子?” 魏襄转了转眼珠,双眼望天:“也没……没多少。阿婵,你我夫妇之间何必如此较真?” 玉婵无奈轻叹:“照你这挥金如土的性子,金山银山也早晚有败光的一日。” 魏襄眨眨眼,旁若无人地凑过去同她低声耳语:“不如往后我将家私俸禄一并交于夫人,夫人替我管着可好?” 玉婵面色一红,看着十分有眼色自发背过身去的王牙人,为了长远打算,欣然应允。 半个月后,邹文廷夫妇带着小女儿赶来京城与家人相会。 邹夫人看着许久未见的三个女儿和一口一个外祖母的小外孙,心中过于欢喜又忍不住抹起了泪。 玉和比从前长高了不少,性子也沉稳了一些,说起路上见闻头头是道。 邹文廷这两年多来游历在外身子也比从前硬朗不少,就是骤然见到十多年未见的老爷子,总有些心虚。 一声“爹”还未喊出口,便见老爷子板起脸道:“好了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无事就好。” 说完便甩着袖子大步走出了房门,邹文廷一脸茫然地看向玉婵。 玉婵无奈朝父亲笑笑:“祖父他这些时日一向如此,您多住几日习惯了就好。” 邹文廷有些惴惴不安地拉过她小声问:“你祖父他……没怪我将医术传给你吧?” 玉婵摇摇头,想起前两日二叔公一家找上门,以“邹家医术传男不传女”之事向祖父发难,被祖父拎着笤帚赶了出去。 老爷子的原话是:“规矩是人立的,也是人破的。别忘了如今我才是邹家家主,作为邹家家主宣布这条破规矩就此作废,你们有意见,有本事去地底下找老头子说去。” 二叔公气得鼻子都歪了,当场要与祖父割袍断义。 邹茂年正好也不想认他这个埋汰弟弟,两个人就此闹掰。 事后邹茂年听孙女玉容说起当初父亲病重,二房一家是如何为难他们的。 老爷子一气之下掏出了自己存了几十年的棺材本儿买下了惠安堂对面的五开间的铺子,当日就命人将济世堂的牌子挂了上去,两个人就此打起了擂台。 邹茂业气急败坏,暗中命人联络与自家相熟的各大药材供应商叫他们断了济世堂的药材供应,还特意挑了济世堂开业那日在街头与人施药。 谁知真到了那日,有人自称济世堂邹神医治好了家人多年顽疾,请来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在济世堂门前搭起了台子唱戏,唱完戏又有舞龙舞狮的队伍前来道贺。 烟花爆竹噼里啪啦放了一波又一波,围观的百姓挤满了巷子口,生生将惠安堂的风头全都抢了过去。 邹茂业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命儿子去打探何人所为,就看见锣鼓开道中,一个身材魁伟,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带着五个身姿笔挺,相貌堂堂的青年人以及一溜见首不见尾的贺礼打马而来。 百姓们看着马上的父子六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不是……威远大将军魏准和魏家的几位公子吗?” 邹茂业眼皮子一抽,揉揉眼看着其中一个锦衣玉带的俊俏青年,不禁大惊失色,拉着道旁一个看热闹的老倌儿问:“最末的那人是谁?” 那老倌儿甩甩袖子,面上露出瞧他没见过世面的嫌弃表情。 “自然是威远将军府的魏小公子,新封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那个。” 邹茂业身形一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就在众人茶余饭后兴致勃勃谈论着那日在济世堂门前见到的魏家父子时,魏家做东在城中最气派的云客来宴请邹家。 也算是两家人头一回正式见面,来的都是自家人,男客们一桌,女客们一桌,中间儿只用一扇檀木花鸟屏隔开了。 男客那桌,邹茂年父子起初都有些沉默,架不住魏家父子热络,三巡酒过,倒都敞开心扉打成了一片。 邹茂年双颊红红,端着酒杯对着魏准道:“魏将军豪气干云,实乃当世不二之英雄。老夫心中对你极为敬佩,先前诸多不敬之处还请原谅!” 魏准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岂敢受老先生赔礼?老先生当年为了舍妹之事受牵连,险些性命不保,还被迫隐姓埋名与家人生离十多年,说起来实在是魏家惭愧。” 言罢又指着坐在最末的魏襄道:“如今我家这个无赖小儿还要仰仗老先生多担待了。” 邹茂年掀开眼皮瞥了眼规规矩矩坐在角落里的魏襄,像模像样的,今日看着倒还顺眼,苦笑着摇摇头:“陈年往事恩恩怨怨不提也罢,来,趁着今日高兴,咱们满饮此杯,从此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邹文廷欲劝说老爷子年纪大了少喝些,老爷子一个眼角风扫过去,他登时闭了嘴。 老先生有兴致,魏家兄弟几人自然也都当仁不让,开怀畅饮。
第124章 今朝有酒 女眷那边更不必说了。 众人相互见过礼,郑月舒上前先挽了玉婵的胳膊,轻轻在她腮边拧了一把。 “好呀,阿婵,你瞒得我好苦!” 玉婵有些羞赧地垂下头。 姜氏在宫里见过玉婵,十分自来熟地上前唤了声“五弟妹”,而后指着身后一位明眸皓齿的绿裙女子同她介绍道:“这是九娘,你可以唤她一声四嫂。” 绿裙女子含羞带嗔唤了声二嫂,红着脸躲到了萧怡君身后。 玉婵含笑点头,原来这位便是从小养在郡主婆婆身边那位未来四嫂裴韵。 而后是三个孩子,大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生得剑眉星目,英姿笔挺,一看便知是大哥魏钦之子,魏念。 剩下两个七八岁的小小少年,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目,一般高,却是一动一静截然不同的性子,乃是二哥魏栩与二嫂姜氏所生的双生子,斯文的略长,叫魏灏,活泼的那个小一刻钟,叫魏邈。 三个孩子齐唰唰上前,恭恭敬敬朝着玉婵唤“五婶婶”。 玉婵的脸再次唰地一下涨红了,强作镇定摸出提前备好的红封递过去。 三个孩子又乖乖地双手接过道了谢。 萧怡君婆媳几个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封给了玉婵和齐哥儿。 姜氏眼珠子一转,盯着郑月舒打趣道:“你三嫂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弟妹回头还要补上一份。” 玉婵满脸诧异地盯着郑月舒的肚子,难怪方才见她面色红润,体态丰盈了不少,原来是有了身孕了。 郑月舒跺跺脚捂着脸躲去了郡主婆婆身后。 姜氏忍不住掩口笑道:“终究是年纪轻不经事,三言两语就红了脸。” 萧怡君含笑嗔她:“当谁都跟你似的,面皮比城墙还厚。” 姜氏趁势摊摊手:“母亲偏心,如今有了三位弟妹,越发嫌弃我了。” 邹夫人与几个女儿起先在郡主娘娘面前还颇有些拘谨,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惹人耻笑叫玉婵面上无光。 后来见郡主虽身份贵重为人却极为随和,又有姜氏、郑月舒妯娌二人在一旁说说笑笑调和气氛,悬着的心便也渐渐落了下来。 萧怡君看着亲家母身侧坐着的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心底是说不出的羡慕。 她这辈子出身尊贵,丈夫疼爱,儿子媳妇孝顺,倒也称得上圆满,唯一遗憾便是膝下无女,好在有贴心的九娘陪伴左右。 邹夫人看着郡主通身气派也一再感叹女儿实在是有福之人,遇上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婆婆。 萧怡君有心为二人重新筹办一场婚礼,被玉婵婉拒了。 她同魏襄在夔州成亲,在荆州完成大礼,实在没有必要再来一遭。 郡主婆婆似乎对此颇为遗憾,但见她温和识礼,落落大方,又觉得打心眼里喜欢,自腕上褪下一只绿汪汪的翠玉镯子亲手替她拢上,又对她道:“城郊的那座庄子你要是住得习惯便住,要是住不惯我这里还有一处近些的,离女医署也只隔了两条街,很是便利。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和少陵得空常回将军府走走,我叫小厨房给你们补补。” 玉婵含羞点点头。 魏襄此刻隔一层屏风竖着耳朵听着里头传出的欢声笑语,心中正暗自庆幸今日没人当着媳妇的面揭自己短,就听小侄子魏邈脆生生的声音自里间传来。 “五婶婶,我娘说成了亲就会有小娃娃。你肚子里是不是也揣着一个小娃娃?” 魏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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