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逾白没有停手,更没有抬头看他们。 自打跟了王爷,就没见过他这般疯狂。福叔痛苦道:“王爷,王妃不在里面,在沈公子那,您停手吧,别找了。” 萧逾白冷怒道:“闭嘴!” 福叔老泪纵横,王爷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重话,只是如今多有少双眼睛盯着嘉辰王府,他不能不提醒,道:“请王爷节哀。” 萧逾白抬头凝视着他,余光一扫众人,悲怒攻心,起身抓起人群里的小桃,怒吼道:“究竟怎么回事?” 小桃吓得哆哆嗦嗦,两眼泪水滚滚落下,磕磕绊绊哭道:“奴婢不知,王妃半夜口渴,茶壶里没水,奴婢去烧水,然后......然后就......烧起来了。” 萧逾白松开手,冷厉悲愤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阴冷道:“福叔,都处理了,今夜之事不可外传半字。” 外头都传嘉辰王萧逾白宽厚仁善,却不知那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他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果断狠戾。 萧逾白走向沈辞,俯身想要抱起林桑晚,一道清冷怒极的声音响起。 “滚。” 沈辞抱着林桑晚起身,没有看他,他再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字,连余光都未曾分萧逾白半点。 说好护她周全呢? 结果呢,这就是他所谓的护她周全。 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他抱着她,迎着寒风,往王府大门走去。 萧逾白紧握双拳,满目猩红。 他不能让沈辞带走她。 她是他的阿姐,是他御赐的王妃,生是他的人,死了也要与自己同穴,沈辞怎么可以带走她。 当母妃开始读大堰来的家书时给自己听时,他便被信中鲜活明媚的少女深深吸引,满心满脑地想要见她,这种感情持续了十来年,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萧逾白飞身解下侍卫的大刀,落在沈辞身前,刀尖已经抵住他的脖颈,淡淡道:“放下她。” 沈辞双目猩红道:“滚。” 不喜脏话的他,彬彬有礼的他,在刹那间连说了两句脏话。 话音甫落,两道白色身影随即缠斗在一起。朔风席卷,绣春刀霸道直接地坎向沈辞肩甲。沈辞侧身一转,刀锋擦过衣袖,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须臾,身影交错,鲜血染红了两人白衣。沈辞死死地抱着林桑晚,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道:“王爷没有遵守约定,就不该留她在此。” 萧逾白握紧了绣春刀,眸色一沉,他食言了。他曾信誓旦旦对沈辞道:“我定能护她平安。” 为等他答话,沈辞抱着林桑晚,消失在王府上空。 沈家清竹院后山,突然多了一颗参天大树,树下有一个墓碑,墓碑上刻着:吾妻桑晚。 他将白玉盏对着墓碑一碰,清冷淡漠的眼中盛满了苍凉与悲恸,“你走后的人间,唯余风雪漫天。”
第22章 【22】 出了养心殿,太子来到坤宁宫给皇后日常请安。 只见皇后面容姣好,双目炯炯有神,若不是她嘴唇微微上翘,眉眼微弯,定是瞧不出她脸上的几丝细纹,也看不出她已是四十来岁的年纪。 皇后一边练字,一边道:“听说嘉辰王和林家称病的姑娘一道回来了。” 太子眼中满是不屑:“回来了又如何,林家上下就剩她一人,能成什么大事。如今卫所制逐渐崩溃,早就名存实亡,一潭死水,嘉辰王即便当了右都督,也搅不起什么风浪。” 皇后停笔,抬眸望着太子,温和道:“死灰亦可复燃。” 她笑得极温柔,却叫人摸不透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太子眸色一沉,低声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接下来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皇后放下笔,手搭在槿夏的手上,端坐在凤椅上,“我们这位皇上,怕外戚专权,想借嘉辰王牵制你和蒋家,又怕嘉辰王佣兵自重,生了别样的心思,毕竟四年前贤妃娘娘一直是他们俩心头的刺。嘉辰王刚回都城,肯定是要立威立信,稳固地位。我们的人,只要将他供着,举着,让他盛极一时,疑心重的皇上自然会给他一击,等他从高处坠落,便知道疼了。至于林桑晚,本宫瞧着着实碍眼。” 自林慕雪入府,皇上便再也没有正眼瞧她一眼。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张有些四分相似的脸。 太子心下了然,恭敬问道:“母后,近段时间沈首辅处处与我们针锋相对,要不要……” 皇后接过槿夏手中的茶杯,笑道:“他对妙蓉有恩,当年要不是他,我们的妙蓉早就成了两国联姻的牺牲品。要不是他,秦王也没那么容易就败,再留他些日子,若真生了异心……” 她没有继续说,拧嘴喝了口茶,眼中温柔无限,却又蕴含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你啊,还是要沉的住气,也要有容人的气量,这样才能屹立不倒。” 许是淋了雨,林桑晚跪在林慕雪牌位前,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上完香,萧逾白跪在绫锦包成的蒲团上,没有起身,屋内寂静无声。 半晌,他盯着牌位双眼通红道:“阿姐,浮桑是不是也是你。” 四年前,石堰之变使得南顺元气大伤,朝臣提出联姻之策来换取和平,沈辞连夜上书写了篇请战书,内容切中要害,最后一句“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震惊众人,当朝首辅周瞻立即对他另眼相看。 而他也是那时候被外放至大堰州,这四年来,他卧薪尝胆,隐忍不发,一直潜伏在军营中,在一次战役中,做了局将蒋礼亲信——前任总兵除掉。 一步一步,换上自己的亲信,一步一步,拿回之前被攻占的五城。 他要登上最高位,他要替林家翻案,他要手刃那些残害他家破人亡的杂碎。 可他更想母妃还能跟自己哼小曲,更想林桑晚唤自己一声“好弟弟。” 思念深入骨髓,而她一直在骗他,她没死,更是在暗处相住他,难怪浮桑会对石堰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对布兵用阵那么熟稔。 林桑晚轻嗯一声,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低声道:“对不起。” 当初朝野上下,都想她死,连皇上也动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她若再同萧逾一道,他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可她确实骗了他,伤害了他,有些话是必须说的,尤其是亲近之人,萧逾白算是她仅存不多的亲人。 萧逾白身子一僵,沉静不语,他并非兴师问罪,白日里的怒气也早就消了。 林桑晚内心轻叹一声,伸出手,笑道:“好弟弟,起来吧。” 她的弟弟也只能哄着。 萧逾白没看她,盯着贤妃牌位认真道:“阿姐,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伤害。” 林桑晚一怔,收回手,温声道:“以前姑姑总在信中夸你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姑姑后面写得最多的是希望你能欢快地活着,活得快活肆意些。今日我也想告诉你,如今无人能伤得了我,你只须做你想做的即可。” 萧逾白道:“阿姐想做之事便是我所想做之事。” 无语凝噎,他怎么也听不明白呢。 林桑晚扶额,直白道:“林家血债,有我一人足矣。姑姑当初领养你,并非想要让你过得如此痛苦。况且如今的南顺国早不如以往繁荣昌盛,日渐衰败,你是皇子,也该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我只想为你做些什么。”萧逾白盯着她,眸光炙热。 林桑晚凝视了他片刻,认真道:“那你就坐上至尊之位。” 太子目光短浅,且视人命为草芥,不是个明君。 话落,屋内一片寂静。 萧逾白愣了愣,自贤妃离世后,他不再压制自己的野心,他去北疆,实是为了兵权,只是面上不显摆了。他静静地看着林桑晚,原来她也想这么做。 他笑了笑,轻嗯一声,问道:“阿姐是不是心悦沈辞?” 林桑晚嘴角抽了抽,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摆了摆手,眨巴着双眼道:“没有的事。” 想起白日里他疯狂的举动,林桑晚温柔道:“阿姐有一事要同你说明白,我对你毫无男女之情,也希望我的好弟弟以后能遇到真正欢喜之人。至于婚约一事,目前还没有合适时机,你莫着急,我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好亲事?”萧逾白自嘲几声,道:“阿姐既然不喜欢沈辞,何不同本王一起?” 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自天灵盖传来,林桑晚倏然紧绷身体,真是对牛弹琴,他真是不开窍啊。 她轻叹一声,温和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慢慢来吧,也不急于一时,歪了的树总要多点耐心。 夜幕降临,淅沥的雨声在青石小巷和小池间轻响,林桑晚握紧手油纸伞,看着乌压压一片朝自己而来的黑衣人,脸色平静如常,心道:“这么快便坐不住了,只是太小看我了,也不找些武功高点的。我林桑晚可是当今剑道第一人。” 林桑晚抬起右手,腰间的青霜剑瞬间出鞘,就在修长手指与沾着雨水剑柄相握的一瞬间,只见黄色油纸伞微微一振,无数雨滴被弹落成细微水粉,如迷濛的雾。 未等他们动手,只见油纸伞飞向空中,一道暗红色身影“咻”的一声从马上消失,然后黑夜中惊现一道道青光,犹如闪电,刺穿雨滴,再刺破围堵着的黑衣人。 “啊啊啊啊啊啊......”雨夜里,偏僻小巷,骤然响起一道道凄厉的鸣啸。 林桑晚留了一个活口,看着他颤抖下跪的身子,温声道:“告诉你背后的人,下次多派些武功高点的。” 听完,唯一的活着的黑衣人一瞬间消失不见。林桑晚使了一个眼色,让暗中之人立即跟上。她想看看,是谁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第23章 【23】 出了小巷,来到长康街,便是城南最繁华之处。沿岸船舫歌舞悦耳,秦楼楚馆外,娇艳如花的姑娘们正在笑容满面的招待客人。 此时的云梦楼高挂彩灯,敞开大门,迎八方客。 云梦楼是永都城最有名的青楼,其楼巍峨壮丽,金碧辉煌。而楼内的姑娘个个风姿绰约,才艺双全,更重要的是它是浮云阁暗地里的情报汇集中心。 “今日为何不见姬姑娘?” “大爷我画了重金才买了前排座位,可不是为了单单吃酒来的。” “就是,说好头牌花魁虞仙姬今晚会露脸弹琴呢?” ...... 只见雕梁画栋的大厅里坐满了宾客,其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都在等待着虞仙姬的出场。 传言虞仙姬有倾城倾国之姿,弹得一手好琴。可听过她琴声的人寥寥无几,至于见过她芳容的人更是没有。今日云梦楼传出消息,虞仙姬会在今日弹奏一曲,因此京中的达官贵族早已落座,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林桑晚回都了,他们今晚只怕是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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