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夜色中绽放的玉白兰,清柔的和月光别无二致。 嘀嗒 衣摆的沥水声响起,骤然将褚岁晚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上前了一步,毫无犹豫的打破沉静,黑眸直视着那道含笑的视线。 “殿下为何,要回来?” 奚云祉笑意顿了顿,眸光闪过异样,但很快恢复无常,嗓音带着疑惑,“我不是很懂子安的意思。” “我为何不能回来?” “莫非子安是认为,我会弃你而去吗?” 褚岁晚张了张口:不…… 可对方像是听不见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怎么可能会抛下自己的朋友独自获救而去?” 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自嘲的神色,眸光黯淡下来,也不等褚岁晚回话,便继续说道。 “我不怪子安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毕竟我这三皇子在外人口中,一向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连父皇亦是如此认为。” 此时他低着头,脊背微弯,像是要把骨子里的骄傲一寸寸打碎,垂下的长发遮住了脸庞,虽看不清表情,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无力和委屈。 可褚岁晚只觉得心中更气了。 到现在依旧在骗她。 于是她干脆直言了道。 “朋友是不会骗朋友的。” “所以——” 青年的身体僵了一下。 褚岁晚的眼神很温和,也很平静,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 “臣和殿下不是朋友。” “子安,这是什么意思”,青年又问了和刚开始意思相近的话,只是此时嘴角的笑容却有些牵强。 褚岁晚弯腰拱手,一字一句异常恭敬的道:“殿下,臣已离军许久,是时候该返营了。” “望殿下准许。” 奚云祉转回了身,脸上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余下的只有眸光深沉似海,无法捕捉其情绪。 他也并没有回话,但褚岁晚丝毫不介意,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良久,对方说出了令她非常满意的回答。 “好。” “谢殿下。” “夜深寒露重,子安……明日再走吧。” 闻言褚岁晚准备回房的脚步一顿,但还是顺着对方回话:“臣知晓了,如此,臣便不打扰殿下歇息了,臣告退。” 她又不是傻,怎么会现在就走。 真搞不懂这个人。 褚岁晚摇了摇头,一路再无停留。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了,停驻在原地的青年身形才顿了一下。 他阖了阖眼,抬起的手搭在了眼皮上,又慢慢放下,最终异常沉默的迈动着脚步,往和对方相反的方向离去。 月光下,修长的身影慢慢被拉长。 红色的衣袂翻飞,明明是一副极美的画面,却让人感到无端的寂寥。 …… 次日,睡眼惺忪的南音打开房门,便看到对门的褚岁晚从房间里出来,肩上还挽着一个包袱。 这什么情况,南音杏眼瞪圆。 刚刚还消不去的睡意一下子全跑了。 “时安哥哥!”她噔噔的跑了过去。 这边因为昨晚实在疲惫,难得起晚了的褚岁晚刚关上房门,衣袖却一紧。 回头一看,南音那张紧张兮兮的模样映入眼帘。 她头上未梳的凌乱发丝,调皮的竖起了几根呆毛,杏眼圆溜溜,可爱的模样让褚岁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时安哥哥,时不时奚云祉那个坏蛋惹你生气了,所以你现在要离开了?”南音一把抓住了褚岁晚的手,泪眼汪汪的。 褚岁晚愣了一下,又摸了摸南音毛茸茸的头,轻笑说道:“我离军已久,再不回去,怕是要乱了。” 确实是有那一部分原因在,但这回军确实不能再拖了。 “南音姑娘记得要好好吃饭,乖乖听你表兄的话。” “我才不要听他的话!” 南音别过脸,愤愤的鼓起腮帮子,像只小松鼠一样。 肯定是他做了什么。 于是,待褚岁晚走后,南音气势汹汹的踢开了奚云祉院落的大门,旁边的沈顾想拦的拦不住。 他也不敢拦,其实也不想拦。 南音冲上去,抢过青年手中的折本盖在桌子上,大声怒道。 “喂,奚云祉!” “看看你做的好事!” “时安哥哥都被你气走了。” “姑奶奶啊,你快别说了。”青枫在旁边急忙的想拉住南音,但还没上手,便被沈顾挡了下来。 青枫一下子就来气了,眼睛都瞪直了。 这人谁啊,没看到他在劝架吗?居然还敢拦他。 沈顾照单全收,动作依旧一动不动。 青枫呼出一口浊气,扭了扭脖子,刚想和这个一根筋的青年打一架时,奚云祉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 “说完了吗?” 奚云祉抬眸,目光毫无情绪的看着南音。 周身的气压直下,沉闷的笼罩于在场人的心头,沈顾松开了手,青枫垂下了头。 但南音依旧气势凌人。 “怎么?” “堂堂大凉三皇子,敢做不敢认吗?” 瞪人谁不会,看不瞪死他! 奚云祉默了默,移开了视线,似是不想再与南音争辩,淡淡地朝一旁垂下头的青枫问道:“可送到?” 但青枫依旧低着头,耳朵虽没捂着,但已如闭上的眼睛一样,被主人强制性的屏蔽任何声音的流入。 奚云祉额上青筋跳了一下,嗓音沉了下来。 “青枫。” “啊……噢噢,属下在!” 青枫恍然梦醒,忙应道。 奚云祉深吸了一口气,唇角自两边勾起,重复的再问了一遍。 “折子可到了?” “到了到了。”青枫乐呵的说道,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属下估摸着已经开骂了。” 一旁的南音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折子?” 奚云祉重新拿起折本,闻言只瞥过去一眼,笑而不语,刚才闹起的不愉快全部隐藏沉底。 那意思很显然是叫她自己猜。 南音:…… 此时,京城。 皇宫御书房。 啪嗒—— 仁宣帝用力的把奏折扔到了下方跪着的男人身上,男人也不躲,他也不敢,也不能。 尖锐袭来的折边刚好碰到男人的额角,养尊处优的肌肤很快起了一抹红印。 “看看你做的好事!” “还真的是朕的好儿子啊,知道那些大臣是怎么说你的吗?” “表里不一,搜刮民脂,聚众敛财,私库堪比国库,你到底瞒着朕,贪了多少银子?说话啊,往日一张嘴不是能说的天花乱坠,现在怎么一个字都不敢和朕说了。” “养的手下也是个蠢货,居然敢当众拿着你的私印去钱庄取钱,取的还是这么大笔银子,不给取还当街闹事,他难道不知道超过一万两是要上报的吗?还真的是随主人,简直愚蠢至极!朕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蠢货。” 仁宣帝连声痛斥,骂了一通,胸膛起伏不停,但他还是气的很。 他和文心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蠢货。 “朕已经不奢求你有你弟弟一半聪慧了,想着至少你性格纯良,宽容仁厚,中庸尚可,没想到你不但蠢,连这唯一优良的品格都是你装出来的,有点头脑全拿去怎么干坏事了是吧。” 此话一落,一直跪着没反应的男人,身侧的手突然握紧,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但主人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苦一样,垂下的眼眸猩红一片,里面充斥着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 极端的情绪彻底占据了大脑。 也就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眼前呈现的帝王盛怒根本不及在文武百官面前的一半。 开创了大凉前所未有盛世的仁宣帝,此时不过是一个痛斥自己儿子学坏了的普通父亲。 但他的儿子却没有理解到这番骂语背后的的良苦用心。 仁宣帝看到他这幅模样,气血都要翻涌起来,做爹的哪能不了解自己儿子,但他也没力气骂了,抬臂撑在颊边重重按压着太阳穴。 “给朕滚吧,禁闭一个月。” “儿臣谢过父皇。” 奚凌鹤恭敬的叩了一个头。 待他出去后,候在下边的太监总管来福立马上前,双手举起茶盏,语气含着担忧,“陛下消消气,切勿伤了龙体啊。” “二皇子只是一时走了歪路罢,本性肯定还是好的。” 仁宣帝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这才语重心长的道:“他啊,就是好胜心太强,没那慧根,就另寻那歪魔邪道,就是苦了那些被殃及的百姓啊。” “陛下所言极是。”来福笑吟吟的道。 但在仁宣帝看不到的角落,他却抽了抽嘴角,泛着皱纹的眼眸闪过同情。 仁宣帝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他便跟着了,被重用的同时他也一直忠心耿耿,算的上是最了解帝王心思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仁宣帝极为疼爱二皇子,都说自古无情皇家人,可这位仁宣帝却不同。 他对外始亲万机,励精图治,受文武百官敬重、百姓爱戴。对内疼爱子嗣,要求只要是他的孩子,都要一视同仁。 要说唯一的不好就是,过于溺爱和年少心爱之人云贵妃的孩子,即二皇子,凡是遇到与二皇子相关的事,底线一降再降。 而这位二皇子更是仗着宠爱胡作非为,打压兄弟姐妹,做下的错事累累,但这些仁宣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为不过是小孩打闹,殊不知这份小孩的打闹早已过了线。 来临完全不敢想象,要是之前那些“打闹”背后的真相和现在二皇子其他做的事再度爆了出来,仁宣帝该有多难过,多失望。 可仁宣帝真的是不知吗? “来福,吩咐下去,暗中补偿此事殃及的百姓。” “银两从朕的私库里拿。” 闻言来福隐下眼中的暗色,恭敬的道。 “喳,奴才这就去办。” 另一边奚凌鹤回到府邸,便把书房里的物件摔了个粉碎。 一众心腹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特别是当初贡献计策,并且信誓旦旦承诺一定会行的心腹更是胆战心惊。 奚凌鹤也很快便注意到他。 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袖。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现在不但没死,本殿的私印还流传了出去。” 奚凌鹤是真的想不到,为什么他的私印会出现在奚云祉的手中,还被对方当作自己的私印给了一群山匪,最后这群山匪还大摇大摆的去钱庄取钱。 取钱就算了,还被那群逮着人就告的御史瞧见了,把他骂的狗血淋头,本来平日想和这些御史拉近关系就很头疼了,费了老大功夫才近了一点,这下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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