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又想起今夜,郡主说与他并无嫌隙,他懂,郡主都是为了差事,她始终是厌恶自己的。 但,他们总算说了许多话,在一处共事,还共饮一壶酒,共簪一朵花。且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今日都与自己所思相似,书法师从同一人。昏黄的灯光下,李弥笑得极为妖冶,那才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神情。 翌日,明檀起得晚了,险些悟了时辰。匆匆赶到鸿胪寺时,却见鸿胪寺们口围着许多人,连大门都被堵住了。 “怎么了这是?”明檀掀开车帘看去。 “郡主您先在车上等着,奴婢下去瞧瞧。”怜月道。 明檀颔首,她疑心,门口的热闹与李弥有关,她看到李弥的白马了。 果然,怜月很快到马车上,道:“郡主您猜怎么着,说是户部一个主事家的庶女,被李世子给撞了,这会儿摊在地上,说要世子给她负责,纳她回去做妾也成。” “李弥撞到她了?”明檀问道。 “那姑娘身上有些血迹,但李世子说他已经及时勒马,不曾撞到她,是她自己主动倒在马前,欲行讹诈,世子已经派小厮去报官了。”怜月道。 “啧啧,果然开始了。”明檀记得前世也有类似的事。 怜月掩嘴笑道:“李世子好狠的心,不让那姑娘起来,也不让人碰她,就让姑娘在地上躺着,说不能破坏罪案现场,他自己也不走,说要等京兆尹府的官兵来,自陈案情。” 明檀心道,这算什么,他接下来多半还要状告这位姑娘的父亲……所谓杀鸡儆猴,他不这么做,往后便天天有人在路上堵他。也怪护国公府素来低调,国公夫妇皆不太问事,国公爷更是老好人的样子,才叫人敢往李弥身上扑。 “早知道有这出,我多睡一会儿呢。”明檀懒懒道。 京兆尹府的官兵很快就到了,怜月道:“郡主,奴婢再下去瞧瞧?” “去吧。”明檀道,她自己是肯定不能去看这个热闹的。 怜月跟着京兆尹的官兵钻到了人群前头,只见那姑娘这会儿还瘫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着李世子呢。李世子当然不看她…… “世子,怎么回事?”京兆尹府带头的官兵上前拱手道。 李弥道:“这位女子,当街讹诈。” “是,是世子撞到我的。”那姑娘急忙道。 那官兵见那女子到这份上了还痴痴地看着李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道一声:“带走!” “不,我不走,是世子撞到我的,他要对我负责!”那女子忙道。 “且慢。”李弥拦了一下。 那女子眼中立马闪动欢喜的光芒,以为李弥心软了。李弥并不看那女子,只对官兵道:“光带她走还不够,这个时辰,她在此拦马,又准备充足,连假血都备上了,想必是家中纵容,我要状告此女及其父亲。” 李弥此话一出,地上的女子才彻底慌了神,想要起身,却发现脚已经麻了。 “下官明白。”官差朝李弥拱手,“世子放心!我们京兆尹府必会详查此案,给世子一个交代。” “世子!你好狠的心……”那女子终于嚎啕哭起来,被两个官差拉起拖走了。 “都散了,别耽误鸿胪寺的大人们上值!”官差临走前道。 李弥面上不显,但眼神难掩厌恶之色,他安抚了自己的白马一会儿,牵着它往鸿胪寺走去。 围观之人散去,怜月回到马车上,道:“李世子果然是好狠的心,不但要状告那女子,还要状告她父亲呢。他还说那女子身上的血是假的,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 “怜月觉得李世子好看吗?值得女子这样吗?”明檀问道。 “不如郡主好看。”怜月道,“奴婢看郡主惯了,看旁人都不觉得好看了。至于值得不值得,奴婢就不懂了。如果生而无望,只有这一个期盼,便是舍命一博也是有几分可怜,人说有情痴呢,这大概就是。” “李世子,害人不浅呀。”明檀笑道。 马车停在鸿胪寺门口,明檀下了马车,进了大门,秦大人与李弥正在院中等她。 李弥一见明檀,面露尴尬之色,他先前看见了她的婢女,知道她一直远远看着,心下觉得些无地自容。 “两位大人早。”明檀与两人招呼。 秦大人与李弥拱手行礼:“郡主早。” 三人一起进了议事厅,秦大人没有多嘴问门前发生之事,只说起公务来。明檀与秦大人说起昨夜看眩人晓玲珑耍眩术,提议将民间百艺加入宫宴。 秦大人闻言先是称赞两人一番,继而道:“民间百艺,品类繁杂,难在筛选些雅俗共赏的,二位特使见多识广,这筛选之事恐怕要劳烦二位了。” “这事不难。”明檀道。 见明檀应下,李弥自然也只有应的。 这秦大人眼珠子一转道:“若是叫人都到鸿胪寺来,地方小,恐又耽误别的差事,不如二位特使去街上转转、瞧瞧?” 明檀瞥了一眼秦大人,这人撮合自己和李弥的胆子,好像比昨日还要大些。 秦大人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郡主,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想好好完成皇上的差事,顺便撮合一对他觉得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罢了。 李弥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也好,”明檀道,不过,她看看李弥,语带促狭,“不过世子还是稍作仪容比较好?不然我们怕是寸步难行。” 李弥顿了一息,道:“这也不难,不过郡主是否也要易容?” “那是自然。”明檀道。 “好好,那就劳烦二位。”秦大人看看两人这般和谐,已经幻想着两人未来的孩子长什么模样了。 明檀命人去接自己的婢女拂霜来,道:“世子可会易容,不然我婢女可代劳。” 李弥自然说不会,愿请郡主婢女代劳。 拂霜来了之后,为两人上妆,很快,两个容貌绝佳之人,都成了中人之姿,只是两人的眼睛都格外好看,难掩神采。 李弥忍不住多看明檀几眼,心道若是日后遇到这样的郡主,自己可要得把她认出来。但转念他又想,自己应该记住郡主更多的细节,这样,不管郡主易容成什么模样,他都能认出她来。 两人又换掉官府,青天白日,出去逛街去了。 这边两人一离开鸿胪寺,那边秦大人就把明檀与李弥的行动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则立马又派人去禀告太后,好叫太后放心,她看上的外孙女婿绝对跑不了,自己也不再打外甥女嫁儿子的主意。 明檀这会儿心里仍有些唏嘘,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与李弥一起逛街的一日,虽说是为了为了公差,但心里多少有些别扭。若是前世那个心仪李弥的自己,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可惜呀,可惜……前世的李弥只让她丢了面子,又伤了心。 李弥心里则要比明檀忐忑得多,他不敢离郡主太近,唯恐越发惹人厌。他明白郡主都是为了差事,才屈尊与他同行。 两人走出去老远,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走到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有推着货物的小贩险些撞到明檀,李弥上前将人护在身后,说了句:“小心!” 李弥并未有碰到明檀,只用自己的身子硬挡了那些货物一下。 “你没事吧?”明檀听李弥闷哼一声,眉头微皱,到底问了一句。 “无事。”李弥说着冲明檀浅笑。 明檀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李弥:“你刚才拉我一把就好了,何必这样硬挡。” “我,我怕唐突了郡主。”李弥一时竟支吾起来,与早上冷脸把人送进牢里那个他判若两人。
第20章 ◎这还是李弥第一次走到她身边来,离她这样近。◎ 明檀看看李弥,他眼神带着闪躲,面上因着上了妆,看不出肤色变化,倒是耳朵尖,又红了…… 这人……怎么如此反常?他还是前世那个冷冷拒绝自己的李弥吗?真叫自己欺负得狠了,转了性?但似乎平日里,别处瞧着都很正常…… “李大人守礼,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明檀道。 “不,与郡主无关,是我……”李弥一时语塞。 “李大人可要去医馆瞧瞧?”明檀又问。 “无碍,不必了。”这样隐隐的疼痛反,反而叫李弥觉得有暗暗的不可言说的痛快。 明檀没有多言,继续往前走。朱雀大街热闹非凡,两人虽在京城住着,但这样沿街长逛的机会倒是极少,倒叫他们瞧出一些新鲜来。两人一边逛着,一边商议着那些可以加进宫宴上,公事公办,俨然一对好同僚。 李弥也一直很守礼,始终与明檀保持距离,说话时,总带着小心,目光从不敢在明檀脸上多停留。 两人这么逛了两日,各自写了一份文书给秦大人。李弥偷看了郡主的文书一眼,发现郡主换了字体。郡主果然厌恶他至极,连与他一样的字体都不愿。 明檀当差五日后便是休沐,一大早,宫里便来人接她进宫。太后几日未见外孙女,想她了。 明檀一到奉仪宫,太后便叫她到自己身边来,拉着她的手道:“这几日可累坏了我们檀儿。” “檀儿难得有机会能帮舅舅分忧嘛。”明檀与太后撒娇。 太后道:“吩咐下去,叫下面的官员做就是了,都拿着朝廷的俸禄呢!难为你亲自去。” “檀儿也拿俸禄呢。”明檀笑道,“也不累的,很有趣儿。” “你这猴儿性子呢,倒是喜欢在外面跑。”太后说着,话锋一转,“听说与李家小子,相处得也还好?” 明檀料定外太后会问这个,便道:“既然应了舅舅的差事,自然以差事为先,檀儿自己的好恶只能往一边放放了。”言下之意是,她还是讨厌着李弥,只不过为了差事,只有先忍着。 太后闻言略有些失望,长公主给明檀议亲,她也重新把京城儿郎盘算一遍,还是觉得李弥最好。偏生檀儿就是不愿……太后心里仍担心皇上非要明檀嫁给皇子,想给明檀早些定下来。见明檀还是不松口,太后心里琢磨着,还要再想办法撮合。总不能由着檀儿孩子心性,错过好姻缘。 明檀与太后说了会儿话,几位皇子公主来了,奉仪宫顿时热闹起来。明檀与皇子公主们周旋时都格外仔细,每个人与她说什么,神情如何,她都记在心上,毕竟事关她前世被害。然而又是毫无所获的一日…… 明檀在宫里陪太后用了午膳才回长公主府,没想到徐蘅和林若瑜已经在长公主府等她了。 两人一见明檀便齐齐向她行礼:“臣女见过明大人,明大人安。” 明檀笑道:“快免礼。你们几时到的?” “知道你进宫去,才到不久。”徐蘅笑道,“明大人这几日如何,快与我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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