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了,就用耳朵。” “纵是五感皆失,你也要找到可用之处,绝对能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地,环境、人、物品都是你能利用的一切。”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顾好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就不要提保护别人。” 看不见的那天,君肆跟她说了很多的话,他很少说废话,说的每一句都是有用的。 那天,宋婉玉破天荒的在他嘴里没有听到一句贬低,他说的那些话半分没有夸奖,可宋婉玉却在一句一句的实言里,为自己累计出了一个强大的、坚定的心。 是啊,一切都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停滞不前永远都不可能突破,只有不怕疼痛往前走,才有可能抓住属于自己的那份希望。 就像那天抓住君肆一样。 摔倒了就爬起来。 疼一点又如何。 宋婉玉忽然觉得,每天醒来失去一感不那么害怕了。 眼睛用不了就用嘴巴和耳朵。 总能有用得到的。 天又没塌下来。 “我知道了。” 君肆教她的第一首曲子,便是那首让她感慨落泪的《破局》。 破而后立,才得新生。 “每一首琴曲都会有它独特的琴意,只有将琴意带入到自己的心境里,与手下的琴合二为一,才能弹奏出真正美妙的乐曲。” “至于它的琴意,要你自己去用心感受,感受藏在琴弦下的乐曲想要诉说什么,或者是,你想要通过这乐曲抒发什么。” 宋婉玉深吸一口气,在君肆的示意下,将那首曲子重新弹奏了一遍。 这次她刚奏响第一个音,君肆就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心沉淀下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什么地方,一点一点的把心情寄托在琴弦之上,哪怕手指胀痛也没有停下来。 完全忘我,手指随着音乐在琴弦上勾挑,动作如行云流水,彻底融入到了琴声之中。 君肆弹奏这首《破局》的时候,像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赌徒,拼着玉石俱焚的心态也要将所有人一起拉入局中,不破不立,方得新生。 而宋婉玉的琴音,更像是一个误入局中的路人,用自己的方法想要把所有人都救下来,最后发现谁都救不了,如果无法出去甚至连自己都要赔在这里,她无奈挣扎痛苦不已,却发现一切都是幻觉,作茧自缚,却涅槃重生。 她的琴音能让人短暂放下心中的痛苦欲望和执念,能达到洗涤心灵的效果。 君肆破了局,心却一直陷在那局里,封闭内心不愿看破,他表现在外的豁达和洒脱,都是他的伪装和面具。 而宋婉玉看似陷在局中,却早已获得自由与新生。 君肆手指止不住的颤抖,他靠在树边静静的看着树下抚琴的人,心情很是微妙。 宋婉玉惊喜不已的寻找着君肆的身影,“我弹的怎么样?” 君肆破天荒的夸了一句:“不错,你很有天赋。” 她瞬间绽放笑颜:“那我是不是可以少背一本书了?” 气氛顿时被破坏,君肆眼中浮现笑意,语气依旧平淡,道:“再多说,就再加一本。” 她双手摆动:“别,我不说了!” 君肆眯了眯眼睛,朝着她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晃动的手腕。 宋婉玉吓了一跳,险些没坐稳。 “怎么了?” “这串珠,哪里来的?” “是玉生烟买的。” 宋婉玉补充道:“玉生烟是我们女儿家最喜欢逛的……”“我知道。”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珠串上刻着的纹路,眼神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手下力气也不由自主的收紧。 宋婉玉吃痛皱眉:“疼,你先放开我。” 他察觉自己失态,松了手。 宋婉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将那珠串摘了下来,也不知道君肆在哪个方位,随便抬手递了出去。 “你若是要,我给你便是了。” “反正你也帮我了这么多,只不过就是一串红玉珠子,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宋婉玉原本以为按照君肆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要的,结果他直接拿了过去。 她心里虽然不舍得,很少见到这么喜欢的,不舍得是自然,但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 她勾唇,正要说什么,君肆又道:“我与你换。” “算了吧,再说了,你哪有什么……”能交换的东西。 宋婉玉话还没说完就被君肆给打断了。 她也不继续说了。 这话就跟戳君肆的伤疤一样。 君肆又说:“哪天能看见了,便来找我要,我绝不食言。” 宋婉玉听他语气坚决,也不再推脱,点了点头:“那好吧。” “今日不早了,让天衢送你回去吧。” 君肆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宋婉玉,而是看着手里的珠串。 每一颗红玉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 宋婉玉看不懂这符文,但这串珠子却能出现在她的手上,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这其中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巧合。 君肆希望是后者。 如果是前者,那就表示他在这里的消息那人已经知道了。 如果他知道,一定会亲自前来。 现在没来,那就算是个好消息。 不知为何,君肆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紧张。 如果缘休在这里看到君肆这表情,一定会问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背对着天衢,面前的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宋婉玉,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君肆不由自主的就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麻烦事和麻烦人对他来说都一样。 宋婉玉一听君肆这就要赶自己走,摆出了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 “怎么了?” “你不是说我学会了就告诉我后面的故事吗?怎么,你又要说话不算数吗?” 君肆叹了口气。 宋婉玉又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而且我练了这么长时间的琴也饿了,你让我一个瞎子回去了找什么吃的啊?你不怕把你的徒弟饿死吗?” 君肆无奈。 在这世上能让他觉得麻烦的人没几个,缘休算一个,红玉珠子的主人算一个。 哦,红玉珠子刚才的主人也算一个。
第39章 “天衢,去准备吃的。” 君肆重新在宋婉玉旁边坐了下来,道:“这世上琴技高超的人不在少数,以琴技名震天下的人也很多,我所见过的琴技最卓越的人有四个。” “一个是宫中的贵妃娘娘,凤求凰之曲美妙绝伦,可引百鸟鸣叫,未入宫之前便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一个是天下第一琴师无忧,尹太傅的女儿尹清雪的老师,被请入太傅府中后就再未公开弹奏过琴曲……”君肆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道:“有一次,三年前太子生辰的时候,无忧和尹清雪一起献过一曲,那一曲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宋婉玉听的入神,君肆又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生辰宴上的景象,她听得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我此生有没有机会听一下无忧的琴音,他的琴音真的能让人忘记烦忧吗?” 君肆摇头:“并未。” 至少当时他依旧痛苦不堪,并未被琴声打动,说起来,那日一曲都比不上她今日初学,琴技不精却付诸感情弹出来的动人。 “无忧野心太大,想要借琴技艳惊四座得太子青眼,谋一个锦绣未来,琴意太杂,落了下乘。” “那太傅之女呢?弹的如何?” “没注意。”君肆下意识道。 宋婉玉挑眉:“太子生辰宴你竟然在现场,君肆你到底什么来头啊?你爹也在朝中当官吗?” 君肆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被她给套话了,直接截断这个话题,继续说:“还要不要继续听?” “听,我不打听了。” 反正已经知道了一点,以后慢慢相处,总会知道更多的。 “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安国公世子公孙璟,京城第一纨绔,三岁便能奏百首琴曲,七岁就给京城各大戏馆写了许多名曲名戏,连宫中的戏班都慕名问他求过曲子,可惜……” 君肆停顿了下,眼里漫过一抹无语,继续道:“这位世子是个浪荡不羁的性子,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才学秉性极佳可却喜欢一些旁门左道。” “什么旁门左道?”她好奇。 “公子哥们喜欢的那些玩乐事,你确定还要我详细解释?” “不……不用了。”宋婉玉害羞的别过了脸,耳尖微红。 “公孙璟八岁那年写了一首《沉冤情》,这首惊天动地的戏曲引得京城上下为之感动落泪,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贫民百姓皆会哼唱,是一首能流传千古的名曲。” “这出戏竟然是世子写的?!”宋婉玉震惊不已。 外祖母这几年最爱听的便是这出戏,每每听之都会感叹落泪,宋婉玉看过《沉冤情》改写的话本子,一直觉得能写出这故事的人肯定和自己的心上人经历了很多的坎坷,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才写了这么一出戏纪念彼此。 而现在,君肆告诉他,公孙璟写这出戏的时候才八岁。 宋婉玉被这故事勾的忘乎所以,又问他:“照你这么说,这位世子如今应该名气极大才是,怎么又销声匿迹了?” “因为他写出这出戏后不久摔断了手,之后一蹶不振,连琴都摔了,说再也不写了。” 宋婉玉惊讶又可惜。 “那还有一个人呢?” “不提也罢。”
第40章 宋婉玉听出来了,最后这个人一定跟君肆有关系。 可他说不提了,她便不好再追问。 怕引起他的伤心事。 可宋婉玉又实在是好奇的紧。 君肆看出来了她的想法,直接道:“他死了。” 宋婉玉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其实那个人没死,只是心境变了。 每一个琴师在学习更高技艺的琴之前,负责教授的师父们都会告诉他们,要想把琴弹好,就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琴心。 贵妃入宫后,弹琴只为取悦陛下,丢了琴心。 无忧为追求飞黄腾达入了太傅府上,琴心变成了野心。 公孙璟把自己安国公和他娘亲的故事写了一出戏为娘亲出气,故意折辱安国公,安国公一气之下烧了他娘亲的阁楼,将他娘亲的琴也烧了,还打断了他的手,说他再碰一次琴就打断一次,自此他的琴心随着那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而那最后一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沉重不已,压得他再勾不动琴弦,琴心已死,世上便如无此人。 想当年他也曾是附庸风雅之人,与公孙璟以琴会友,两人便如那子期伯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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