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忙得正乱,忽的来了个捕快报信。 “不好了!孟文济吊死在客栈中了!” 这位名叫孟文济之人,正是晨间击鼓鸣冤的寒门学子。
第54章 “死因是窒息而亡,脖颈上的勒痕与这条挂在房梁的白绫一致。” 屋内整洁有序,唯独榻上的被褥凌乱,伸手一探还留有余温,茶杯都是倒放,干净得看不到一点水渍。 这是一间普通的厢房,看来这孟文济手头并不宽裕。 刘槿熙一边环顾四周打量着屋子的环境,一边站在沈淮之身侧听着曾青的禀报。 “在他长案上发现了这个,是封遗书。” 曾青面色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将遗书捧到两人面前:“里边交代了他夜间闯入礼部篡改试卷之事,眼下看着怕是只能认定为畏罪自杀。” 沈淮之蹲在被人放下的尸体旁仔细端详片刻,他指着孟文济脖颈上重叠的勒痕道:“我瞧这脖颈不止有一条勒痕。” “是。”曾青顿了顿神,叹气道,“可吊死之人在挣扎之际也很有可能会伸手挣脱,且孟文济指缝中找到白绫的布丝,实在难以认定为他杀。” 若真是自杀,他何必冒险长跪在大理寺门前喊冤? 谁也不信,可捕快们在孟文济留宿的客栈中翻找整个下午,愣是没能找到蛛丝马迹。 日落。 紫宸殿内。 众臣议论纷纷,直到皇帝迈步前来。 皇帝前脚才坐稳,王德封后脚便抱着玉笏站出来。 “陛下,孟文济谎报案情,不仅惊动朝廷大动干戈调查,还因此闹得人心惶惶引起民愤,且又让礼部受了折辱,实在罪过,臣恳请陛下严惩孟文济,曝尸城门悬挂五日,以示公平之道。” 众臣附议道:“臣恳请陛下严惩孟文济,曝尸城门悬挂五日,以示公平之道。” 沈淮之的目光中是难以掩藏的焦急,刘槿熙不过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皇帝果然如她所料的出了声问道:“怀瑾,你怎么看?” 刘怀瑾受宠若惊,他愣在原地几秒,焦急地瞄了眼站在最前面的王德封,拱手走出来道:“中书侍郎王大人所言极是,若是此次不加以严惩此人,日后怕是更多人钻了空子随意报官,伤了百姓对朝廷的信任。” 见皇帝不语,刘怀瑾心中忐忑,他时不时看向王德封,正要开口继续说话,却被皇帝抢了先。 “槿熙,你怎么看?” 帝心难测,刘怀瑾闻言深呼了口气,藏于袖中的手指缓慢纠结地摆动起来,他不安地低垂着眉微微侧身,看向刘槿熙的方向。 “孟文济的尸身上不止一条勒痕。”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沸腾起来。 “肃静。”皇帝深吸口气,扶额揉着眉心问道,“所以不是自杀吗?” “难以裁决。” 王德封不乐意听这话,他还没等皇帝出声便跳出来反问道:“敢问公主,孟文济脖颈上的勒痕可是朝着哪个方向?” “斜上方。” 众臣哗然。 王德封又道:“臣听闻这自杀之人脖颈上的勒痕是朝斜上,而被人勒死之人应该是平直朝后才对。” 殿内一阵平静。 果真,看来是有备而来。 刘槿熙此刻更是认定刘怀瑾与王德封两人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她偷瞄了眼堂上端坐的皇帝,见他面色复杂,更是笃定心中对于皇帝对刘怀瑾的猜想。 “王大人有所不知,这他杀也分为很多种情况,假设凶手与孟文济身高相仿,若是站在他身后下手,那这勒痕自然是平直朝后的,可若是站在椅子上,又或是将孟文济放在地上再勒死他,这勒痕的朝向便与自杀如出一辙了。” 平静中爆发出几声轰鸣,紧接着偌大的宫殿内再次充满争论和议论的声音。 王德封面色铁青,无言以对,只得愣愣地闭了嘴退回一旁凝神思考。 沈淮之心中诧异,没料到她竟能如此舌战群儒,且还脱颖而出,自是更加佩服。 “陛下,公主所言极是。” 谢正羽出乎意料地站了出来,浑厚的嗓音瞬间将众臣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此案尚未查明,不能加以定夺,微臣以为,应待查明之后再商讨此事。” 皇帝点头赞同,责令礼部尚书林赫南停职调查,礼部暂由礼部侍郎接管。 春暖花开,夜里虽无风,却也清爽。 沐浴之后漫步于花丛也是一番享受。 刘槿熙此刻正蹲在池塘便喂鱼,忽闻小桥上匆匆赶来的踏步声,她缓缓站起,将手中的鱼饲递给身边伺候的侍女。 “公主,沈大人求见。” 刘槿熙抬头估摸了番时辰。 时候不早,他还来拜访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之事? “带他到书房。” 沈淮之穿过长廊踱步而入。 案上坐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青丝披于腰间,浑身无一处装饰,这般素净反倒是流露出清水芙蓉的韵味。 他默然迈入屋内,拱手而立:“微臣参见公主。” “月见,屋外风大,把门关了。” 直到屋内没个人影,刘槿熙这才出声与他说话。 “沈大人,请坐。” 她挑眉将脸捧在手心,搭在案上直勾勾地盯着沈淮之看,见他迟迟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她,更是忍不住起了玩心,想要好好地捉弄他一番。 “沈大人,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刘槿熙故意将脸往前递了递,以至于沈淮之一抬头便撞进这双笑意盎然的眼眸之中。 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结盟。” 沈淮之回答得干脆利落,这倒叫刘槿熙愣住了。 她端坐坐姿,只手捏起杯盏往嘴边递,一边轻吹着气一边偷偷打量他的神情变化,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顿时将升起的那一丝不安带到肚里了。 “此话何意?” 她的声音很轻,但也很平静,这是为数不多见的时候。 不知怎的,他心中倒是因此感到雀跃,沈淮之轻笑,眼底不禁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朝中大多王公贵族都依附于三皇子,若是科举再朝着他们的意思改。”沈淮之故意停顿了几秒。 他们?这么说,此刻在他的眼里他们俩算是“我们”? “子子孙孙,皆随其后,公主还如何在朝堂中寻求立足之地?”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不让她觉得讨厌,反倒是勾起她的兴趣。 “那大人又是为的什么呢?” “公平正义。”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寒门需要存活,他亦是想要借此提高皇帝对于寒门的重视,以此让他够得着身份地位站在她的身边。 刘瑾熙见他望着她入了神,轻咳两声,提醒他道:“沈大人不妨尝尝我这公主府的新茶?” 沈淮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赶忙低下头去忙活起来。 其实她也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从他走出椒房殿后对她的抗拒,还有在金陵时没能愿意开口邀她进府中逛逛。 她确实需要寒门的兴起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也正有除去刘怀瑾的意思,唯独寒门可用。 “一言为定。”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 “一言为定。” 沈淮之轻笑着举起茶杯与她对饮。 调查推进缓慢,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这几日最难的当属朝中寒门出身的官员,尤其是七品以下的芝麻官难免遭受王公贵族的冷落与白眼。 不过寒门出身的官员倒是因此变得团结,齐心对抗难以避免的冷嘲热讽。 刘瑾熙也因着沈淮之得到不少寒门官员的拥戴,势力壮大不少。 朝廷中顿时裂成两派,次次交手都吵得水火不容,几乎到了偏离事实上升人身攻击的地步。 皇帝头疼,不免催促大理寺和刑部早日拿出个结果。 已经是第三日,两人决定前往顾府拜访。 顾审将和林赫南的性格大相径庭,虽然不那么古板遵守旧道,可却是个伶牙俐齿难缠之人。 且还没有证据,怎能随意闯入顾府之中查看? 好在靠着刘瑾熙公主的身份,两人轻易便进到顾府之中,不过只带了曾青和月见两个贴身伺候的。 刘瑾熙肆无忌惮地坐在堂上俯视众人,她面不改色地扫视了眼堂下拱手垂头的人。 一杯茶下肚后才缓慢出声问道:“顾大人近来可好?” “多谢公主关心,微臣很好。” 顾审将皮笑肉不笑地敷衍,见她迟迟不语不免焦灼,便开了口问道:“公主前来寒舍所为何事,我这顾府简陋,害怕委屈公主。” 明知故问,即是如此,她便也学着他敷衍说道:“顾大人是朝中老臣,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本宫很是担心顾大人,便亲自登门拜访,也算是一点心意。” “是,多谢公主。”顾审将僵硬着笑容,磕磕巴巴地干笑许久,也没能想出主意赶走她。 “沈大人也是来关心我的?” 顾审将明显不信她的说辞,他不满地死盯着大院,一直没瞧见有捕快进来,硬是将肚子里的火都憋了回去。 “正是。”沈淮之大手一挥,曾青便举着长长的木盒走上前来。 里面放着根上好的人参。 “顾大人近来定是劳神伤身,我特地将府中最好的人参送来给您补补身子,请顾大人笑纳。” 心中堵着的那团火无法熄灭也无法发泄,顾审将闷得快憋不住气,他涨红了脸挥手示意身旁的小厮将木盒收下。 “多谢。” “不知大公子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人?” 顾审将冷声答道:“犬子会试完毕那晚偶感风寒,这几日一直在府中卧床修养,怕是不便前来给公主请安,请公主见谅。” 两人没能从顾审将的嘴里撬出些什么,一无所获地准备回大理寺。 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徐徐春风之中带着些许暖意。 “你不怕押错了人?或许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我相信公主。”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回答的,他说得很慢很轻,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晰。 “我想再见一面林赫南。” 沈淮之顿时会意,他默许了这个决定:“那我回去看看仵作有没有找到些什么。” 林赫南极度看重颜面,沈淮之官品低他一阶,两人相见怕又是局面僵硬,刘瑾熙无奈地与他在岔路口分别,独自带着月见往公主府走。 忽而迎面撞上个老头,老头衣衫褴褛,白发苍苍,腰间挂着个葫芦,右手拄着破旧的拐杖。 “哎呦,姑娘,你没事吧?” 老头拄着拐杖倒是站得极稳,他微微附身查看摔倒的刘瑾熙。 她瘫坐在地上扶着头摇晃,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匣子中隐藏的记忆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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