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来帮你的!” “你何时帮过我?”嘴上虽然这样说,他却心虚地别过头去。 “那你方才检查尸体的时候看我做什么?”刘槿熙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不就是想问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说罢,她便得意洋洋地抱臂含笑望着他。 这辈子唇枪舌战是干不过她了,真是服了这头倔驴,沈淮之自知理亏,便倚靠着马车闭眼装睡。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曾青趴在车窗边低声道:“大人,酒馆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只见此地人群稀少,再走十余部就到了西市口。 眼前的酒馆有些破旧,门口的招牌木板已经断了半截,木板上还伸延着数百根木刺,像是捡来的玩意。 前院的围墙又茅草堆砌而成,大门也是两块摇摇欲坠的木板,打开时得用块大石头顶着。 前院里又是一堆茅草和木柴,再往里走,酒楼有三层高,但很狭小,一层的地上摆满密密麻麻的木桌和木凳,木凳与木凳之间几乎是紧挨着的,里边坐满了喝酒的人,一走进来,仿佛失去空气一般觉得窒息。 陶富贵正坐在柜台前算账,眼见进来不少人正要转头呼唤店小二招呼,突然瞥见沈淮之身后那人捕快的打扮,顿时黑了脸,从高凳上跳下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官爷有何吩咐?” “郭老五是不是在你这儿吃酒?” “哎哟!”陶富贵一听这名脸色瞬间发青,他扶着额头似是有些发晕,“他又犯了什么事,大人,我这小本买卖,可跟他没关系啊!” 沈淮之扫视了眼四周的环境,见刘槿熙一直往他身后躲,这才发现醉酒的男子们纷纷色眯眯地朝她的方向看来,他侧身挡住刘槿熙,抬眸瞥了眼那些人,随后朝着陶富贵问道:“可否找个方便说话之地?” 陶富贵也不想因为官兵的到来吓跑了客人,他随即点点头,将几人带到了后院。 后院有两个妇人坐在矮凳上洗碗和盘子,干净的和有污渍的分别放在两个巨大的木盆,中间摆着的木盆用以刷洗,只是里边的水已经漂浮着油且发灰,但两人并没有要换水的意思。 后院也是狭窄,两侧还拉了条麻绳挂着晾晒的衣物,不过沈淮之只带了刘槿熙和曾青进来,留着周回和其余捕快在外边,因此还算站得下。 两个妇人瞥见曾青腰间佩戴着的长剑,便知道他是官兵,又见两人衣着不菲,双手连忙蹭到腹前的围裙上反复擦了擦,正要站起身却被陶富贵叫住:“赶紧刷你们的碗,跟你们无关,前边还有客人!” 两人面面相觑,只得又侧着身坐下继续干活。 陶富贵见沈淮之盯着他,连忙解释道:“这是我老伴和儿媳。”他说完便领着三人穿过后院走进后边的瓦房。 瓦房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墙角的蜘蛛网几乎要垂落到破旧的床上。 他低着头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郭老五出了什么事,何故来我家酒馆?” “他昨夜死了。” “什么?!”陶富贵大惊失色,摆手摇头叫道,“可不是我杀的哈!”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目光不自觉移到曾青腰间的那把佩剑,惊吓得两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第23章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来问问情况。”沈淮之瞥了眼曾青,曾青会意走到后院里盯着洗碗的两个妇人。 这话顿时给陶富贵安了个定心针,他扶着用石头垫着一脚的木桌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茫然地望着沈淮之:“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说说吧,我看你店里的小二虽不多,可还算身强力壮,为何这般允许郭老五赊账?” “哎呦!大人,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陶富贵两掌拍在一起,皱着眉唉声叹气地抱怨道:“我们这不似那些酒楼,店里干活的人全都是我家儿子和儿媳,听闻那郭老五报复心强,我哪敢让孩子们去冒这个险呢?!” “所以你就杀了他?”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陶富贵吓得弓腰扶住木桌,哭喊道,“我要是真想杀他早就杀了,何故还一直让他继续赊账喝酒,反倒有不少损失!” 沈淮之见他胆小如鼠,便收了收语气,冷声道“昨夜你在何处?” “哦!对对对!”这话似乎提醒了陶富贵,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身来,“我家酒馆就是个小本买卖,为了填补上郭老五的账,只得多开几个时辰。近来客人不少,这几日都是通宵开着,昨夜正好轮到我和我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店里的客人都可以作证!我一直待在酒馆里没有离开!” “曾青。” 大门是敞开的,门外的曾青听得一清二楚,他得了命令便立即去调查此事。 “听说昨夜郭老五也来了?还和人起了冲突?” “是,是。”陶富贵松了口气,他卷起乌黑的衣袖抹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昨夜他照常来我这酒馆喝酒,不知怎的突然和邻桌起了冲突,两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谁也劝不住,我当时生怕砸坏店里的东西,便劝他们到外边去打,郭老五许是害怕我这酒楼没了他没地赊账,竟然出奇地听话拽着那人便出去了。” “那是何人?你可认识?” 陶富贵苦恼摇头道:“大人您也看到了,我这酒馆虽破旧,可客人还算多,我哪里能记得住这些人的名字。” “昨夜是在外边端盘送菜的人呢?你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在何处?” 陶富贵叹了口气,忙不迭地小跑到前边的酒馆,将刚送完菜的两人找了过来。 “你们可识得昨夜与郭老五打架那人?” 两人纷纷摇头,沈淮之见问不出什么便放两人回去送菜了。 “你们认识邹老二吗?” 三人又茫然摇头。 曾青正巧走了进来,见他点头,沈淮之知道陶富贵的嫌疑已被解除:“除了昨夜干活的你和大儿子以及大儿媳,其他人呢?” “我老伴常年腰痛,平日里只能坐着帮忙洗洗碗和盘子,我的二儿子和二儿媳昨夜都在睡觉,不可能去杀人。” “可有什么证人?” “这哪能有什么证人!”陶富贵顿时又慌张起来,他忽而想起了什么,连忙辩解道,“他们两人就住在酒馆三楼最里边的房间,若是出来必定得下楼走出酒馆被客人和我们瞧见,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去查。” 扭头见曾青朝着沈淮之点头,陶富贵终于放下心来。 三人出了酒馆,正巧见周回来报。 “大人,邹老二找到了,就在一条小巷里横躺着。”周回看向两人身后的酒馆,面露难色道,“他昨夜吃酒与郭老五打架后觉得受了亏欠,便抢了郭老五身上仅有的两个铜板跑掉,郭老五喝得烂醉如泥根本跟不上他。” “而后邹老二奔跑途中不慎撞倒一家糕点摊子,又因烂醉睡了过去,那家摊子老板气不过便守了他一夜,等着他酒醒给钱赔偿,哪料他一直到我们找到他时还没酒醒,直到我们给他送了点冷水。” “这样一来,昨夜他也无杀人可能?” “应该是这样的。”曾青也犹豫。 沈淮之正苦恼,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喊。 “大人,请留步!” 转过身去,只见陶富贵抱着肥胖而晃动的身子小跑过来,他突然一个脚步急刹在沈淮之面前:“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连着喘气好几次,声音终于平稳不少:“前些日子我家酒楼实在亏损得厉害,入不敷出,我便想着去郭老五家寻他,盼着他能还点钱是一点,可我当时不熟路,也没去过绿杨巷,再里边拐了好几条小路,竟在一个死角撞见郭老五在对一个小孩拳打脚踢,我当时太害怕了,趁着他没瞧见我就跑了。罪过罪过。” 两人面面相视,紧接着问道:“你认识那小孩么?” 陶富贵又摇头:“当时那副情景,我哪敢去打听,赶紧就跑回酒馆里来了。” “你若是还想起什么再来大理寺。” “是是,草民定当协助大人办案。”陶富贵拱手,肉眼可见的轻松不少。 几人又回到绿杨巷,周康等人依旧没在郭老五家中发现新的线索。 周回和曾青两人在巷子里打听了一番,并未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个小孩的身份。 “年十四,名程怀,是住在绿杨巷西边角落程大的弟弟,只不过……”曾青的声音愈发低沉,他的脸色随即变得暗淡,“他五日前就死了。” “死了?!死因呢?” “死因是溺水。” “此事可和郭老五有关?” 周回摇头,顺着继续说道:“程怀溺水那日郭老五正巧在街上和人争吵,我们查过了,当时街上的人群以及周边的小商贩都瞧见了。” 空气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我觉得,不如先去程大家瞧瞧。” 沈淮之瞥了眼身旁仰头望着他的刘槿熙,匆忙避开目光道:“程大家,带路。” 见惯了两人斗嘴,难得看见高冷沈大人乖乖听着公主殿下吩咐的模样,曾青偷笑得身子颤动,眼见沈淮之欲有回头瞪他之意,赶忙大声应道:“是!” 依旧是清一色的瓦房,木门已经破旧,发霉的木板上有个小洞,半蹲下来可以瞧见里边的情景。 曾青走在前头,他抬手轻敲木门,木门受到冲击顿时开始颤动,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曾青正欲抬手扶着木门,却闻“咯吱”一声木门被人打开了。 门后是一张耷拉着的阴沉黝黑的脸,脸上以及脖颈处有几处淤青,双目无神,半耷拉着的眼皮随着上移的眼珠艰难地抬高一点,又似乎没有抬高,以至于几人只能瞧见他的半个瞳孔。 “什么事。” 低沉的声音将几人从惊讶中拉了回来。 好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头,刘槿熙情不自禁后退两步,那人觉察她的举动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无过多波动,似乎是早已习惯这样被人对待。 “我们是官府来的。”曾青深吸了口气,从腰间掏出大理寺的令牌放在他眼前,“关于郭老五被杀一案,我们想要和你了解些事。” “进来吧。”程大闷声将门拉开更大,几人终于看清了他全部的模样。 驼背含胸,一身补丁的灰黑色衣裳,凌乱的长发胡乱用白色的步条扎在一起,瓦房的屋檐上亦是挂着白布条。 院子很小,院里堆放着一篓篓白菜,院里还拉起两条麻绳用来晾晒衣物,瓦房由青石堆砌而成,方桌缺了一角,屋内摆着两张狭小的床,虽然简陋却也十分整洁。 “请坐。”程大低着头提起水壶在仅有的两个缺口的杯子上倒满水,放在桌上。 “多谢。”沈淮之抬手示意他也坐下,他并未有过多的说辞,默默地顺着沈淮之的意思坐了下来,不过依旧是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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