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羽却抬手示意他安静,静静地目送着两人骑马离去。 “沈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凶手既然已死,那便结案吧。” “我就说他不是坏人,你看吧?” 沈淮之无奈地点点头,嗤笑道:“公主聪慧,是微臣愚钝。” 沈淮之压着缰绳,使得马儿颔首,颇似鞠躬的样子,刘槿熙不由得会心一笑。 见她恢复了明媚的笑意,他心里莫名地觉得轻松。 才到大理寺门口,忽而来了个骑马的侍卫,那人跟上公主车马的前头,对着刘槿熙低语几句,她的脸色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沈大人,本宫还有事,告辞。”她等不及沈淮之回答,便骑着马与带路的侍卫离去。 “好。”沈淮之心有怀疑,却没有阻拦她。 刘槿熙一路赶回公主府,果真瞧见孙毅正在厅堂等她。 她将手中的长剑丢给月见,示意紫苏将屋内的侍女都带了出去,“查出来了吗?” 孙毅正点头,转着眼珠道:“都是贼人熊开所致,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以保住性命。” “熊开?”她冷哼一声,不可置信道,“可是今日抓捕之人?” “正是。”孙毅正作揖道,“老臣着急公主出门遇刺,方才听侍从们说贼人已死,这才放下心来。” “先前晋阳遇刺一案,也与此有关?”她瞪大了眼睛,狐疑地打量起孙毅正。 “是。”他的脑袋放得更低。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算了。”她点点头,似乎是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雪一直下到晚上,曾青急促地穿过长廊,沿着内院里掌灯的主屋走去。 “大人。”他举起双手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双手,转身迅速将大门合上,“那贼人的妻女果真连夜离开长安,属下在城外遇到两人在客栈吃面扣下两人,那包裹里真真是满满当当的金块。” “将他们放走了吗?” “都放走了。”曾青想了想,不解道,“既然此案存疑,大人何不让属下将两人带回来审问?” 沈淮之远望着院里飘落的雪花笑道:“若是再问下去,他们还保得住小命么?且本案与公主有关,恐牵扯皇室,还是谨慎些好。” “那。”曾青犹豫道,“还需要监视将军府么?” “不必了。” “不过此次大人成功翻案,也算是扳回一局,听闻陛下狠狠以渎职罪名削了刑部尚书赵大人一番。” 沈淮之轻笑,他突然想起什么,挣扎许久才开口道:“对了,公主此次帮了我大忙,我想请她吃酒,你明日派人去公主府问问。”说完,他的脸顿时刷的一下就红了。 “属下定不辱使命,将大人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完完全全得传达给公主殿下!”不出意料又得了他的白眼,曾青扮了个鬼脸,蹦跳着小跑出屋门。 鸡鸣未起,沈淮之已起身梳洗。 曾青还在睡梦,突然被冲进屋的小厮大喊着去准备马车,他迷糊起身,以为是又有案件,简单收拾一番便撒腿就往主屋里跑。 “大人!什么事……”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愣是将到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 闯进门,只见眼前的男子一身云纹金丝绣花绸缎长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衣服上的皱褶。 难得见他这般打扮,怕是把箱底的衣裳都翻出来了,曾青正想偷笑,猛地想起昨夜沈淮之吩咐他的事,赶忙又转身往外跑。 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食时,沈淮之正坐在碧云轩顶楼的包间内饮茶,忽闻“咯吱”一声,他悬着不安的心终于是放回肚里。 转头一看,只见孔雀金丝绣花屏风上出现了个窈窕女子的身影,他连忙站起身,果真见刘槿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沈大人这般好兴致。”她娇媚一笑,提起裙摆便坐在他位置的正对面。 今日的她衣物不似平日那般繁琐,清淡的长裙与简单的交心髻,宛然清水芙蓉之意。 眼见他嘴边的话呼之欲出,刘槿熙赶忙阻止道:“称呼我槿熙便可,我这身份,不便被人知晓。” 沈淮之点点头,欲要作揖的手垂放下来,他端坐在木凳上,转头吩咐人上菜。 “多谢前些日出手相救。” “你找我来就是为的说这些?”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盛开的笑容让人如痴如醉。 “我……” 他想了想,欲要将先前在公主府的误会解开,哪料曾青突然闯了进来大喊道:“大人,不好了!西市绿杨巷有人死了!”
第22章 顶上的瓦片缺了几块,虽是用麻布盖上,可融化的雪轻而易举便能浸湿麻布,沿着瓦片滴落在地,融化了地上发黑固化的血液。 墙壁是青石块堆砌而至,其间用以固定而横着的木柱已被虫子蛀食,发黑的木柱上散发出难以忍受的霉味,融在尸臭之中。 “发现死者的是一条常年在绿杨巷流浪的狗,街坊邻居闻声发现死者,便一起去官府报了案。死者名叫郭老五,是个酒鬼,街坊邻居都问过了,是个老光棍,且并无亲人在世。” 曾青给两人各递了一副手衣和白袍:“死者死于前夜,致命伤为胸口的刀伤,身上有多处刀伤,看来凶手十分怨恨死者。” “他身边的人排查过了吗?” 曾青点头,随着沈淮之半蹲下来,盯着地上的尸体:“此人仇家众多,平日里就爱其父街坊邻居,赊账喝酒闹事,满街的人的厌恶他,报官后不过几日又会放出来,他便会变本加厉地寻仇报官之人,因此街坊邻居都不爱与死者接触。” 沈淮之转头看向身旁的刘槿熙,见她摇头,知道她也没发现什么,索性起了身面对走来的周康。 “死者身上还有多处淤青,生前应该与人经过激烈的打斗。” “官府办案,不能进去。”外边传来阵阵喧闹。 “我就看看。” “哎呦!” 几人循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灰布补丁衣裳的老妇闯了进来,老妇身形微胖,头上并无装饰,唯有一条灰色的麻布把油得发亮的长发盘在一起。 随即后边冲进来两个捕快将老妇按住:“大人,小的失职,这就把人带出去。”说罢两人正要拉着老妇走,那老妇却拼了命探头看向屋内的尸体,面色并无恐怖之意。 “且慢。” 沈淮之示意两人松开老妇,只见老妇又往前冲了几步,弓着腰探头瞪眼死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喃喃自语道:“死了,死了好啊,好啊。” “你是何人?”曾青生怕她破坏现场,即便见她停住还是挡在她面前,“做什么的?” 老妇幽*幽地扫了他一眼,背着手撅嘴呸了一声:“来确定他是真的死了。” 曾青得了示意,紧接着问道:“你很恨他?” “谁不恨他?”老妇冷哼道,“老天有眼!” “何故?” “何故?”脸上的皱褶顿时炸开,“这混子每日一到饭点便来我家抢我饭吃,儿媳儿子去了田里,我手脚不利索,他不仅抢我饭还对我拳打脚踢,逼着我给他洗衣服!我呸!” “为何不报官?” “哼!”老妇瞪了眼曾青,怒踹了他一脚,“你们这些人不过关他几天又放回来,之前他喝醉酒去菜地里拔了老张家的菜苗,老张媳妇告官两天又放回来,之后又为报复跑到老张家殴打他媳妇,哎,这都什么事啊!” 身旁的捕快见她踹曾青,赶忙道:“大胆,竟敢袭击官兵!” “我就这一个老婆子,你们抓了我就是!不过就是几天!” 曾青摇头示意那捕快后退,含笑安抚道:“老婆婆,确实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想此事之后官府文书也会有所改进,只是目前此案还需解决,你知道谁会恨他恨到要杀人的地步吗?” 老妇哼了一声,语气也变得和缓:“我看你是个明事理的,若是那日处理此事的是你,也许会不一样。”她叹了口气,“虽说街坊邻居都讨厌他,可也不至于杀人。” “那你方才说的老张媳妇呢?” “哟!她可是大好人!”老妇皱眉狠狠地瞪着曾青,似乎是在责备他的怀疑“从前街坊邻居有什么困难的她都愿意帮忙,我们都说老张有个好媳妇呢!” “被报复殴打,想来也会心生怨恨吧。” 老妇摆手道:“怨恨是怨恨,可去年老张家早就搬走了,早就不在这条街上住!” “你知道他搬去哪了吗?” 老妇眯眼回忆道:“好像是,好像是搬去东市开茶馆去了。” “大人!”外边的人群之中挤过一个人影,人影身着捕快的服侍,抬脚飞快地冲了进来。 眼看着气喘吁吁的周回瞥了眼老妇,沈淮之会意地吩咐人将老妇带出去了。 “查到什么了?” “经过排查,发现有两人最有嫌疑。” “两人?”沈淮之扭头凝视着外边被官兵拦着的探头吵闹的人群,狐疑道,“街坊邻居不是?” 周回点头,语速加快道:“是,不过自从老张家搬走后人人都躲着他,一见他便立刻锁上家里的门,剩下的冲突大都是死者喝醉后捶门大骂,不至杀人。” “可是因菜苗被拔告官遭报复殴打的老张家?” “您怎么知道?”周回呆呆地张开嘴巴,瞪大眼睛移开目光看向旁边的曾青和周康。 “方才那老妇都交代了。” “原来如此。” “哪两人?” 周回回过神来,继续禀报道:“一个是酒馆老板陶富贵,郭老五总是喝酒赊账,后来赊账过多,陶富贵便要赶走他不许他再赊账,哪料他竟道酒馆里闹事,吓走了客人,害得陶富贵连着好几日都不能开张,又听说他先前报复报官之人的事,只得咬牙免去他的账,继续让他赖在酒馆里喝酒。” “第二个人叫邹老二,也是个酒鬼,昨夜和妻子吵架完正好到陶富贵的酒馆里喝酒,不知怎的和死者起了冲突,两人还大打出手。” “人呢?” “属下都让人去寻了,这邹老二昨夜未归家,寻找恐怕需要些时间。” “那好,我们去酒馆看看。” 两人默不作声地同坐在一家马车里,车窗上的帘子因为初冬的来临换成了加厚的帘子,密不透风,冰冷的空气在两人的呼吸声中很快被加热得令人冒汗。 “公主还是……” “我不要。”刘槿熙撅嘴不满地打断了他,“我也要去。” 沈淮之面不改色拱手快速说道:“公主身躯娇贵,微臣不敢怠慢,若是公主受伤,陛下怪罪,微臣也担不起这份责任。” “本宫不是说了要称本宫槿熙,你如此无视本宫的命令,莫非是想暴露本宫的身份?” “臣……”到嘴的话顿时被噎住,她就爱威胁他,沈淮之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索性也不装了,他将手收回腹前,端坐坐姿,“你要是出了事可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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