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嘟嘟囔囔道:“我自己打听去!” 正了正自己新穿的期门军统领的盔甲,他大步走进期门军衙署,就有两副将并几个候着的录事参军围了上来,恭贺他高升。 伏虎看着他们,装腔作势地和他们打了招呼,这才好奇地问:“你们见过陛下带回来那小白脸儿没有?” 众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还是瘦瘦高高比旁人精明几分的刘副将反应快,问:“将军说的可是沈七公子?” 一旁矮胖得像个墩子似的孙录事听了,赶紧道:“沈七公子寻常都在承明殿待着,属下们也未曾得见。” “承明殿?”伏虎错愕得语调都高了几分,“这小子住承明殿?” 不怪他一惊一乍,当初他最开始给段曦宁当亲卫就在承明殿。 他是亲卫中年纪最小的,比段曦宁还要小两岁,几乎是在承明殿长大的,自然对那里感情深厚,哪里容得下别人居于此? “行啊这小白脸儿,怎么忽悠的陛下?” 他咕哝了一句,旁人也没听清,都盯着他看。 伏虎回过神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吩咐两个副将:“你们两个,以后都给老子盯紧点儿,承明殿有啥动静儿,那小白脸儿干了什么,及时汇报!” 刘副将直白地问:“您是让我们监视沈七公子?” 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戳穿了,伏虎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干巴巴地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啥监视?老子是让你们好好当差,咱期门军既然是掌宫中防务,大事小情不都得知道知道?” 刘副将也不揭穿他,附和道:“是,是,是,您说得对。” 段曦宁虽觉得贺兰辛太过草木皆兵,却并非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听他说起沈渊买剑的事,颇觉疑惑,沈渊又不会武功,买这个做什么? 她自信沈渊绝没那个胆子来行刺她,否则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出去买兵器。 再说,他若真想行刺,先前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难不成他还会剑法,藏了一手? 仔细回想了一番,他确实不会武功,或许是像云京里那些富贵公子一般,买来装装样子? 沈渊根本想不到还能引来诸多猜测,只是发愁这不年不节的,该怎么送给她。 以他的身份,若是直接捧着剑匣到她面前,只怕会被人误会他要学荆轲刺秦王,被人当场拿下。 他记得段景翊先前来串门时说过,段曦宁对其功课抓得极严,时常会过来过问段景翊的功课。 那倒不如等她来找段景翊的时候给她。 刚好承明殿就在她去找段景翊的必经之路上面,一直守着,总能等到她。
第13章 拿人手短 商陆眼见自家公子中了邪似的,成日在殿门口打转,有几次还被段景翊误以为是在等自己,硬拉着他去景明殿坐了坐,便忍不住叹气:“公子,你这能行吗?好好地送什么宝剑?又贵又没什么用。这大桓最不缺的就是兵器了吧?” “送礼自然要投其所好。”沈渊有理有据道,“那位陛下同贺兰将军一样是习武之人,约莫也像贺兰将军一般喜爱名剑。” “可是这位女皇陛下未必领情啊,免不了要吃力不讨好。”商陆不由地给他泼冷水,“到头来说不定是白费银子。” “孟子有云,尽其心者,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沈渊认真道,“我当尽其心,得失由命。” 听他文绉绉的,商陆摇摇头:“公子,我听不懂。” “先前教你……” “公子!”眼见他要说教,商陆像是学堂里不爱读书,见了先生就要跑的学子一般,赶紧往一旁躲,岔开话头,“我去小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给您做点儿好吃的。您慢慢等,不急啊。” 沈渊看着他像兔子一般溜了的背影,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任他去了,轻叹一声看向空荡荡的长街。 这都大半个月了,怎么连人影都没有呢? 等待的工夫委实枯燥,他百无聊赖地默背起了《春秋繁露》打发时间。 背一段便朝远处望一眼,盼着能早些看到等待多时的人。 这些天,他已经将儒家十三经、汉赋四大家的辞赋全都默背了一遍。 若是再这么等下去,他莫不是得默背《三字经》、《千字文》了? 终于,在背到“故能使万民往之,而得天下之群者,无敌于天下”一句时,远处似乎终于有动静了。 他急忙朝路口处望去,内心不免忐忑起来。 段曦宁懒懒地坐在步撵上,远远地就见沈渊在承明殿不远处的长街上徘徊,跟丢了钱似的。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他在等她了。 他还在假装正好撞见的样子实在有些傻,段曦宁扣了扣步撵的扶手,问:“在这儿做什么?等人啊?” 一下子就被人看穿目的,沈渊面上微囧,慌乱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本想掩饰一番,可他实在不会撒谎,干脆硬着头皮道:“陛下,我,我上次出宫得了把名剑,想请陛下品鉴。” 段曦宁觉得新奇,叫人将步撵放下,起身跟着他进了承明殿问:“你哪儿来的名剑?” 沈渊忙叫人先给她上茶,又亲自将棠溪取来,如实道:“上回出去在外面买的。” 听他一说,段曦宁这才想起,上回他出去买了把剑,贺兰辛给他告状的事。 当时她还疑心他买剑做什么来着,后来政事繁忙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等他打开木匣取出棠溪,她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把好剑,棠溪之名她也有耳闻。 绝世宝剑,定然值很多银子,到她手里却是要暴殄天物了。 她轻飘飘地掂了掂手中的棠溪,看不出是否满意,问道:“多少银子买的?” 担心送礼没送到点子上的沈渊有些犯难,轻声问:“陛下不喜欢佩剑吗?” 她一笑,问:“时人有‘君子剑,霸王刀’一说,你觉得,朕可称得上是君子?” “这……”沈渊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未多见其行迹,自不可妄下论断。 段曦宁却没有追问下去,故意玩笑道:“朕这种身形娇小的小姑娘,拿这种君子之器未免显得过于秀气,对敌时恐怕会落了下乘,叫人欺负了去。” 身形娇小? 沈渊顿时哽住。 人常说七尺男儿,而她应当算得七尺女儿了,这叫身形娇小? 她若是娇小,世上便没有高挑的人了。 她被欺负…… 她欺负旁人还差不多吧? 段曦宁看到他这发懵的神情顿时哈哈大笑,直让他觉得她又在逗他。 她既有心思开玩笑,或许也是对这把剑还算满意之故? 说话间,她突然起身,握着这把剑一下出鞘,在手里灵活地挽了一套繁复的剑花。 可以看出她极擅使剑,动作干净利落。 那剑明明是利器,在她手中却翻舞出花儿来,看得人眼花缭乱,令人不禁拍案叫绝。 沈渊也跟着起身,有些看呆了,几乎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心中惊叹未散,却见她突然脸色一变,笑容瞬间敛去,剑锋指向了他的咽喉,眸色冰冷,满是审视。 变故来得太快,沈渊吓得脸色一白,僵立当场,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翻脸,只觉得那锋利无比的剑尖只需轻轻用力,便能叫他血溅当场,顷刻丧命。 他霎时间脊背发凉,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是如此的近。 他一直害怕的事眼看竟要成真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就要被这么随意地斩杀吗? 后背冷汗直流时,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真是幼稚可笑至极,竟然会想着去送她宝剑,这不是给屠夫递刀吗? 这下可要自食恶果了。 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向她求饶时,就见她忽而重新带上了笑意,仿佛方才的变脸是他的错觉。 只是那笑意未曾达眼底,仍旧叫他心底发寒。 “沈公子,买这么好的剑,想用来做什么?” 沈渊紧张得有些结舌:“送,送给,陛下的。” “无事献殷勤。”段曦宁将信将疑地审视了他一圈,收剑入鞘,“难不成是有求于朕?” 见她收了剑,沈渊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摇头:“不是。” 段曦宁多半信了他的说辞,带着玩笑的语气,大方地承诺:“说吧,毕竟拿人手短,朕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被她这么一吓,沈渊别说提什么要求,话都差点儿说不利索了,急忙解释:“没有,真的没有别的事。” 段曦宁晃了晃手中的剑,不吝称赞:“不愧为名剑。” 无缘无故的,她也不打算白拿这么贵重的宝剑,起身离开时,随手递给他一枚腰牌:“下回想出宫拿着这个,别再跟着采买宫人了,免得叫人误会。” 沈渊收好那令牌,又松了一口气,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要送礼讨好她,怎么就变成了像是他拿宝剑换令牌? 一旁被吓到的商陆眼看段曦宁走了,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凑过来问:“公子,您没事吧?” 沈渊望向远处,早已看不见段曦宁的身影,只摇摇头:“没事。” “吓我一跳。”商陆心里还是毛毛的,“这位陛下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真吓人!” 沈渊收回视线,提醒道:“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哦。”商陆应了一声,仍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沈渊好脾气地安慰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放心,我没事。陛下这不是还给了一块令牌吗?” 商陆看了看他手上的令牌,依旧心有余悸:“公子,您没事就好。” 沈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殿门外,不知为何,明明应当惊恐的,他心中阴霾却奇异地散去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位女皇陛下从决定带着他回京时,就根本没想过要杀他,每次都只是吓唬他罢了。 若真想杀他,不会这么麻烦,像对待那位荆国质子一般,一掌打死扔哪个荷塘做花肥就好了。 商陆以为他也被吓得不轻,想要说些什么,让他莫再多思多想,自己吓自己,便故作轻松问:“公子,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想出去就出去了?” 就知他坐不住的,沈渊问:“你想去哪儿?” 商陆一听他语气温和就来劲儿了,积极地提议:“公子,上回我听说南市有家酒楼,叫六合馆,听说那里有各地名厨,可以尝到各地名菜,西域的菜都有,要不咱去尝尝吧?” 沈渊听得心动,却不像他那么踊跃,反而佯装板着脸问:“《急就篇》你可都背下来了?” 商陆登时就泄气了:“公子,你就饶了我吧!我又不去考科举,你成天逼我读书有什么用呢?你就是打死我,我也给你读不出个状元来啊!”
言情书网:www.bgnovel.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0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