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贺重锦又道:“女子也好。” 从小到大,江缨听惯了嘲讽,每次学习八雅时,但凡稍有懈怠被江夫人发现,江夫人便怨怼地说,说当初为何不生出个男子来?偏就生了不争气的女儿。 后来,江缨和江夫人偶遇其他官员的家眷,无意之间听到他们在私下里说江夫人肚子不争气,夫君厌弃,也许是这些话一直江夫人的心里头,积压已深。 虽然都是些气话,但江缨每每回想,心中难免低落。 “你真这样觉得?” “嗯。”贺重锦说,“你久居闺阁,可知道辽州守将孙将军吗?” “知道,辽州守将孙晚晚,孙将军武艺高强,征战沙场,之前她回皇京复命时,我还偷偷跑到街上看她,英姿飒爽甚是威风,夫君与她结识?” 说着,江缨揉了揉耳根:“我倒是忘了,贺大人在朝中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不认识孙将军。” 贺重锦笑道:“有机会,我带你见见她。” “缨缨,过来。” 心神微动,江缨想书上说定亲的男女不能同塌,又没说保持距离,于是慢慢翻过身,额头紧贴着贺重锦的胸膛,她感受到上方男子的清浅呼吸打在发顶。 他问:“还挤吗?” “还好。” “再过来一点。” 闻言,江缨又靠近了贺重锦一些,他们二人本就盖着一床被子,现在更是亲密无间,倒是符合书中夫妻该有的亲密感了。 贺重锦胸前的衣衫微敞,隐约露出精致锁骨,沿下是冷白紧致的胸肌,他的温热将她的整个身躯都包裹着,暖暖的。 那天在宫园里,夜黑风高,江缨什么都没有看清。 记事起,江缨就从未像现在这样亲近男子。 贺重锦合上双目,她便也准备睡下了,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眸,忽然问她:“缨缨,有一件事令我疑惑,至今都没有问过你。” 江缨:“什么?” “你与赵纲尚未定亲之前,赵纲在朝中为赵恒之物色门当户对的官家女眷,以此扩大在朝中的权势。” “况且,以赵恒之母亲的为人,我想她断不会轻易许诺你正室之位,江家是握有赵家的把柄吗?”贺重锦望着江缨,继续道,“即便赵家误以为那晚在宫宴的人是赵恒之,顾及探花郎的声誉,但我想,以赵家的权势和赵家的手段,压下此事并不难。” 闻言,女子杏眸渐渐黯淡了下去。 贺重锦并不知道赵家的确有能力矢口不认,以权势威胁江家,但江缨怀了孩子,并且误以为是赵恒之的孩子,出生之后,模样理所当然会越来越像赵恒之,所以为了赵恒之的名声,赵家无论如何都只有认了江缨这一条路。 有孕之事,她还没有告诉贺重锦。 皇京之中除了赵府,无人知道那夜之后她有孕的事,而贺府的聘礼早已经送到了江府,这门亲事已是板上钉钉,赵家忌惮贺重锦的权势,断然不会轻易将这件事说出去。 贺重锦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再者,如果他知道她打算怀着孩子嫁到赵家呢? 届时,是她对不住赵恒之,还是对不住贺重锦? 见江缨久久不说话,贺重锦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子或许有难言之隐,于是将怀中人抱得紧了紧,转移话题:“过几日,我带你去宫中拜见太后。” “拜见太后?” “不止太后,陛下、贺家人,都该知晓这件事。” 贺重锦道,“顺便,向陛下求一道赐婚圣旨。” 江缨:“.......” 贺重锦:“怎么了?” 江缨笑笑:“没事,到了那天,我让红豆好好打扮,万一在太后娘娘和陛下面前失了体面就不好了。” 成亲一事,贺重锦果真是一点都没打算瞒着旁人,也不给自己留一条悔亲的路。 那么她呢?她该不该告诉贺重锦腹中孩子的事? 过了一会儿,江缨想通了,她做好心理准备,决定告诉贺重锦:“夫君,那晚我从宫宴回到江府,最开始的一月并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前段日子爱吃酸食,呕吐不止.......其实是害喜。” 身旁一片沉默,江缨抬头看去,贺重锦疲惫地睡着了,看得出来他很累,呼吸变得沉重,不再均匀。 不得不说,白日里无论是什么人,是何身份,夜间都会卸下所有,沉入夜里的静谧。 看来今日是没机会告诉贺重锦了。 如果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喜是怒?是凶是吉? 不过,大概率会勃然大怒吧,毕竟她要怀着孩子嫁进赵家去做私生子,甚至还合计着打掉。 唉,认了亲爹后,这孩子就变得格外金贵起来。 * 第二日,侍女提醒贺重锦该去早朝了。 他自己穿戴整齐,临出门时看向塌上熟睡的女子,江缨睡得正香,只是姿势不太对,她整个人趴在那里,头却又侧着,两条纤细的腿一直一弯,导致呼吸时频频打鼾声。 贺重锦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黑靴踩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将江缨的奇怪睡姿调整过来后,轻轻盖上被子。 他想,如果江缨醒来后发现昨晚睡成这样,或许会放在心里很久,不能被她知道。 “江娘子没醒的时候,别靠近房间,府外备一辆马车,方便她出行。” 侍女行了一礼:“是,大人,对了,以往大人在外处理公务,不用午膳,晌午只需备江娘子的一双碗筷,还是......” 贺重锦想了片刻,道: “两双碗筷,我尽量日日回来,你告知刘管事,成亲之事选在吉日,不要草草了事。” “奴婢知道了。”侍女忍不住夸赞,“大人对江娘子真上心啊,奴婢还以为大人只关心朝政之事,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 贺重锦没再说下去,径直出了房间。 他的确一窍不通。 自从成为人人口中的权臣贺大人,贺重锦为太后排除异己,肃清朝堂,扶持少年登基的皇帝,除了朝中事,其余的不曾有过他想。 他无父无母,无人教他礼仪,除了太后,也无人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他更不懂身为女子的夫君,怎样做才能合女子的心意。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文钊看出贺重锦有心事,于是问道:“大人在想什么,不是已经找到江娘子了?” 贺重锦问:“文钊,你觉得缨缨如何?” 这还是贺重锦第一次问文钊关于命令以外的问题。 文钊整理了一番话语道:“回大人,江娘子饱读诗书,多才又多艺,不像属下,大字不识几个,只会武功。” “那你觉得,我如何?”
第11章 早朝(修) 文钊一惊,连忙道:“大人位高权重,是群臣表率,在属下心里自然是好。” 此刻文钊的内心:贺大人怎么像个女子一样?变相地想听旁人夸赞自己? 贺重锦自知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 以前,他虽然扎身朝政,但外界的声音多了,或多或少落入他的耳朵里。 有人说过贺重锦,为人冷酷,独来独往不近女色,也有人说,贺重锦雷厉风行,若是娶妻,那女子可就遭了殃,日日哭夜夜哭,却又不敢和离。 但昨晚睡前,贺重锦认真思考过这件事,他不近女色,是因为小皇帝刘裕刚刚登基,权力不稳,所以贺重锦在朝中全心全力帮助太后母子集中权柄,坐稳江山。 朝堂之中尔虞我诈,各方势力暗潮汹涌,防不胜防,他算人心,设计布局,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女子。 至于他娶的妻会哭,昨晚,江缨没有哭过吧? 今早贺重锦起的早,天刚蒙蒙亮时,偷偷去看她,发现江缨的脸上并没有泪痕,她睡得很香,翻身时一拳砸在了他的胸肺上。 她应该......不会哭吧。 “文钊,你之前出身市井,能否告诉我一些关于男女相恋的事。”贺重锦道,“我之前没与女子接触过,想学一学该如何待她。” 皇宫,登极殿上。 小皇帝刘裕坐在龙椅上,面对文武百官,下意识挺直身子,隔着金色珠帘,香炉中檀香萦绕,太后正襟危坐,年过三十依旧保养得当,面容姣好。 一名朝臣从中走出来,拱手朝御前行了一礼:“陛下,太后娘娘,贺大人迟迟未来,不妨先议事?” 另一名朝臣道:“贺大人一向是早朝上第一个来得,如今来得晚了,定是有事耽搁了。” 这时,一向看不惯贺重锦的李侍郎,顺势见缝插针:“贺相府家中有喜事,只听闻君王不早朝,还是第一次见到宰相不早朝,想必贺大人正搂着娇妻,流连美色吧。” 茶杯的边缘刚到唇边就停了下来,太后第一次感到诧异:“喜事?” 刘裕道:“母后,贺大人何时要娶妻了?朕怎么不知?是昭阳郡主吗?” 赵纲的脸色难看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最后面站着的江怀鼎,江怀鼎下意识低头,不叫别人注意到自己,心里上下打鼓。 如果不是事先有人知情,恐怕没有人想到,这朝中人人都想攀附的乘龙快婿,竟然落到了一个八品官员的头上。 恰巧,他们所交谈的人来到了殿上。 紫色圆领衣袍,官帽下是一张清隽的面庞,他一出现,朝中多少青年才俊都黯然失色了几分,只要站在那里便引人侧目。 “臣贺重锦,拜见陛下,太后娘娘,今日早朝来迟,还望赎罪。” 太后扬了扬手:“念及贺大人第一次来迟,哀家便不追究了。” “表......”察觉到叫错了称呼,刘裕轻轻咳了咳,纠正道,“贺、贺大人何时娶妻了,母后前些日子还在忧心贺大人的终身大事,是谁家的姑娘?” 不知情的百官看似恭敬,实则纷纷竖起耳朵。 汝南王就在殿中,如今谁人不知昭阳郡主有意要嫁贺重锦,而贺重锦在宫宴上拒了这门亲事。 大家无不想知道,哪位高官的女儿收服了贺重锦这个了不起的人物。 太后娘娘看向汝南王,见对方表情明显有些不悦,便猜到并非是昭阳郡主。 她道:“既不是昭阳郡主,那么便是在座哪位爱卿们的高门嫡女,掌上明珠了?” 这时,江淮鼎从朝臣之中的最后面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行了一礼:“回,回太后娘娘,是微臣家中的独女,江缨。”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贺重锦道:“陛下,太后娘娘,确是江大人家的嫡女,微臣已下了聘礼,日后择一个黄道吉日,江缨便是微臣的正妻。” 倘若不是今日提起此女,太后几乎快忘了江缨的模样。 曾经,身为摄政太后日理万机,但凡有空闲,太后都会抽出身来去为贺重锦在京中寻觅合适的良人。 没想到,寻来寻去,最后他出乎意料地下了聘礼,不日之后将会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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