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用力将程乾拉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灶膛前,她偏头往灶膛里看一眼,仰头对程乾笑,“郎君,昨天你汗湿的衣裳我今儿给你洗了,你先放到门口的木盆里。” 程乾看了香穗一眼,转身出了灶房。 东南墙角就堆起了一个不大的柴火堆,不过两日小丫头就捡了那么多柴火过来,是个为活着拼命努力的人。 程乾眼睫闪动,收回视线走去东厢房,因着香穗的到来小院有了往日不曾有的生机。 她勤奋,爱笑,自己吃芋头却给他吃馒头。如此一心为他着想,留下来也挺好。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才快,香穗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她娘,因而她总是一天两趟跑出去砍柴。 十来日的时间,东南角已经堆起来一个高高的大柴堆。 天越来越冷,香穗没有偷闲,又背着背篓去了城南树林子。 城南树林子不是只有香穗过去捡柴,也有别的孩子过去。 大多都是男娃,香穗便离他们远远的,自己捡满一背篓枯树叶就回去。 冬日的暖阳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背篓已满,香穗背靠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 她仰头微眯着眼睛盯着树梢亮得刺眼的日头,真暖和呀。 远处不时传来几个孩童的打闹声,香穗有点儿羡慕,村里的孩子饭都吃不饱是没有力气玩闹的。 香穗闭着眼睛,准备在这里晒一会儿太阳就回去,村里老人说,冬天晒晒太阳来年能长高。 她觉着自己太矮了。 旁边扑通一声,吓得香穗猛然睁开了眼睛,她侧头往旁边看,一只灰兔子倒在她旁边的一棵树旁。 兔子腿抽搐了两下,随后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香穗眼冒精光,兔子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有这好事。 她无比欣喜,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提着兔子腿将兔子提了起来。 兔子还温热着,香穗将背篓里的枯叶子扒开一点,将兔子放进去又盖上一层枯树叶。 她听村里的孩子说过,一只兔子能卖一百个铜板,突然之间到手一百个铜板香穗激动地手脚都有些颤抖。 不知道城里的酒肆收不收兔子,她放好兔子,背上背篓要走。 在远处玩的那一群男娃唰地一下都跑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其中一个大点儿的孩子抱着胳膊问香穗:“刚才你捡的是什么?是不是兔子?” 不管是什么,都是她捡到的,香穗不准备理他们,转身往后面走。 他们一群人哗啦啦跑过来又堵在了她跟前。 香穗蹙着眉头,厉声说:“什么都没有,让开,我要回去了。” “是兔子,我看到了,兔子一头撞到了这棵树上,然后她捡起来放背篓里了。”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指着旁边的那棵树对那个大孩子说。 香穗背着背篓扫了眼,跟前站着的四个男娃,四个人大小不一,最大的感觉有程乾那么大。 香穗抓着背带的手紧了紧,这兔子是她捡的,她定然不会给他们。 一百文钱能买近三斗麦子。 若是他们敢抢,她就跟他们拼命。 “让开。”香穗对着她跟前的这个大孩子厉声呵斥。 “把兔子拿出来。” 香穗一个小女娃,长得又瘦又矮,那高个子男娃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拽香穗的背篓。 男娃们一窝蜂似地扑上来,香穗被他们推倒在地,兔子从背篓里滚出来。 他们捡了兔子哇哇叫着跑走了,香穗也不做他想,褪下背篓跑着冲了上去。 她疯婆子一样,没命地追上去,睁着眼睛往着拿兔子的那个孩子身上撞。 那孩子被香穗撞倒,兔子一甩被撞了出去。 香穗也不管兔子,骑到那孩子身上就打他,“这是我的兔子,你们凭什么要抢。” “臭丫头,不想活了,臭蛋,快给我打她。” 那孩子抱着头蛄蛹,其他孩子原本被吓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们老大让他们打香穗,他们就扑过来打香穗。 小拳头纷纷落到香穗身上。 香穗不管谁打她,她就闷着头打被她压在身下的人。 她闭着眼睛两个拳头胡乱落下,下面的孩子被她打的哇哇叫。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兔子给你。” 小孩子收不住手,没人听他的,他们不停手,香穗自然也是不停的。 “停~” 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打香穗的孩童们一怔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不打香穗了,香穗也收了手。 “你他妈的,快给我滚下来,兔子你拿走。”被香穗压在身下的男娃伸手推她。 香穗从善如流地从他身上站起来,跑去提起被扔在远处的兔子走了回去。 香穗提着兔子,恶狠狠瞪了那孩子一眼。 那孩子被香穗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直流,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反正她现在身上都是疼的,胳膊,后背,还有脸。 或许她没有比他好多少。 “铁哥,你流鼻血了。”被叫铁哥的孩子瞪了叫他的孩子一眼,伸手抹了一把鼻子。 伸手到眼前手上被蹭的都是鲜血。 臭丫头,下手真狠,恶狠狠地照着鼻子猛打。他要是再不喊停,鼻子都要给他打歪了。 铁哥朝着地面吐了口口水,口水中也带着鲜红的血丝。 铁哥咧了咧嘴心中暗骂:忘八! 狗日的,嘴也被她打破了。
第14章 卖兔子 香穗将散乱一地的枯树叶都扒拉进背篓,看也没有看那些男娃一眼,背起背篓往城门外的道路走。 直到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路上,香穗揪着的一颗心才松懈下来。 她看似无所谓,其实心中很怕,她很怕那几个男娃追上来,若是他们追上来,她怕是不能像刚才那样不要命地反击。 就像严老翁讲的那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当初坐在旁边听严老翁给程乾、严雄讲这句话的时候,不是那么有感触。 今儿她跟人干了一架之后,深切地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严老翁讲得有理,有空她多去听听是正经。 走着走着香穗停下了脚步,她在想若是今日是程乾或严雄在,会不会很轻松就能将那四个男娃降服? 脸颊热辣辣的疼,不知道哪个小子在她脸上捶了两拳。 香穗抬手轻轻一碰,疼得她龇牙咧嘴。凭着手感她感觉自己右边脸颊好像肿了起来。 若是她也会两下子是不是他们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香穗想着她在严家看到的拳脚功夫,想着这样那样三两下就将那几个孩子打得落花流水,不由得笑了起来。 因此她遂暗下决心,严老翁教程乾、严雄功夫的时候,她要看仔细了,回家之后跟着好好练。 有拳脚功夫傍身总是好的,今日她被人抢兔子,他日还不知道被抢什么。 香穗忍着身上的疼痛往大街中心走,她记得那里有家大酒肆。 她头一日去南城门是从大街走的,后面都是走坊间的小道。 距离头一日虽然已经过去快二十多日,她依然记得很清楚,十字街口的西南边儿有一个搭了彩门欢楼的酒肆。 香穗头一回见那么特别的铺子,愣是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还有后面袁婶子告诉她,那叫彩门欢楼,州府的酒肆正店才有的东西。 那家酒肆能搭得起彩门欢楼,是因着那家铺子是蒋家的。 而蒋家的当家大娘子是京城承恩侯府的七姑娘。 京城,侯府不管是哪一样对香穗来说都是没听说过的,遥不可及的存在。 而蒋家正店确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她希望店里的掌柜能收了她的兔子。 走了大概两刻钟终于快到十字街口了,香穗伸着脑袋往西南角看。 “哇……” 一群孩童的欢呼声从蒋家正店的欢楼下传出来。 酒肆里是有什么热闹看吗? 香穗加快步子往前走,走到店门口。才发现一群孩童都弯腰在地上捡着什么。 而酒肆的正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锦袍的十六七岁郎君,郎君一身石头白的暗纹圆领袍,在太阳光下闪着熠熠的银光。 香穗仔细一看,那郎君手中端个精美的瓷盘,盘子里应该是豆子,他抓了豆子撒向地面,站在欢门下的孩童便疯狂挤着抢。 这不是作贱人吗? 香穗眉头轻蹙,抬头又看向那郎君。 郎君不只穿着富贵,长得也极漂亮,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此时那张桃花眼正微挑着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哗啦~ 一把豆子朝着香穗撒了过来,香穗背着背篓往后退了两步。 豆子从半空掉落到地面,咕噜噜滚动着来不及停下就被一只只黝黑的小手捡了起来。 有人捡了就送进嘴里,有人捡了紧紧攥在手心里。 香穗咽了咽口水挪开了脚步,往旁边挪了挪,香穗抬头望店里张望。 正午已过,店里没有用餐的人,她也没有看到掌柜的。 香穗沿着旁边没人的边缘往店门口走,刚到店门口就被店里的伙计拦了下来,“小娘子若是送柴从后门进。” 被伙计拦下,香穗也没有生气,因着是她不懂规矩。 既然来到了正门,她便问问价格吧?于是她抬头对那伙计说:“我想找你们掌柜的。” 不过说了一句话,香穗脸扯着疼,她轻轻咧了咧嘴。 那伙计来不及说话,旁边的锦袍郎君就将盘子递到了伙计手里,他盯着香穗,眉头一挑,问:“找掌柜的何事?” “你们要兔子吗?野兔子。多少钱一只?” “有多少?” “一只。” 一只兔子也值当得跑来他们蒋家正店卖? 蒋玉鸣玩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娘,一身破旧的袄裙,头发凌乱,一边脸颊青紫,看起来像是跟谁打了一架。 人瘦瘦小小的,背着个比她身高小不了多少的背篓。背篓里结结实实装了一大篓的枯树叶。 看起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她却不去捡他扔的豆子。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大的出奇,大而黝黑的眼睛里头闪着亮光好像铺撒了星子一般。 小女娘鲜活,倔强。 “小娘子,一只兔子你就拿去别家看看吧。” 伙计见少东家没说话,好心提点香穗一句。 这么大个酒肆,东西少了还不要啊?香穗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她躬身道:“打扰了。” 香穗转身要走。 “等一下。”蒋玉鸣觉得香穗有趣,便出声叫住了她。 香穗转头。 蒋玉鸣笑问:“兔子呢?” 香穗望着眼前郎君笑得好看的眉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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