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天下无敌’了?” “那玩意儿是凡人能赢的吗?” 颜景早已习惯了身边两个幕僚的口角,只是左右看了一眼,微微凝眉问道:“黎明呢?” 自家主子的话提醒了耿游,他也环顾了一圈没找到那个带着暗铁面具的身影,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啊,今天她好像没来。奇怪了,黎明是有名的‘从不迟到’啊。” 几天合作已经让耿游心服口服,崇拜之心溢于言表。 颜景眉头拧得更紧。 不对劲。 · 避无可避,那就不避。 温妕的速度极快,刹那间抬腿冲着男孩的腰腹而去,后者吃痛手腕松懈了一瞬,被温妕躲过了匕首。 还未等男孩重振旗鼓,就被温妕钳住了脖颈。 少女指骨发力,将男孩的脖子掐出了红印,须臾他的面色便涨得通红,隐隐有发紫的征兆。 这是什么怪物?在软骨散的作用下还能够有这样的力气? 男孩挣扎地去掰温妕的手指,却怎么也掰不开。 随即一道寒光闪过,男孩被剧痛刺得闷哼,想要尖叫但因被锁喉而只能发出呜咽。 只见温妕手握匕首刺穿了男孩的肩膀,将他死死钉在壁上,眸光在黑暗中浮动,口中再一次问道:“为什么?” 男孩想答也无法作答,只能用力拍着温妕的手臂,示意自己可以回答。 动作间还不忘尽力摆出委屈的模样。 温妕力道松了一下,就在男孩以为她上当时,少女反手卸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拔出匕首贴在了男孩的脖颈边。 冰冷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寒气从男孩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姐、姐姐,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男孩的声音因失去下巴的辅助而有些口齿不清,眼泪与鼻涕糊在脸上,怎么看都是楚楚可怜的孩子。 谁知温妕微眯起眼,匕首反而贴近了几分,声音沉落:“别装了,假模假样叫什么姐姐?” “你根本不是小孩,对吧。” 第17章 初雪 那天夜晚,他的娘亲已经用“天灵…… 脖颈被冰冷锐利的刀片抵着,黑翼甚至分不清跳动的究竟是自己的脉搏,还是利器的心脏。 他已经年过而立,但是□□发育停滞在了五岁那年。 这是他武艺的局限,却也是他战斗的优势。 许多人会因为他的外表而放松警惕,因而极少有人能够在他出手的一瞬间活下来。 然而,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黑翼被近在咫尺的杀气压迫,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之间触及了匕首的锐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温妕感知了一下另外两个孩子的气息,平稳而安定。 应当是睡着了。 孩子是朱雀神教的“货物”,他们不会在交货令来之不易的商品贬值,所以长生和那个女孩应当是安全的。 “姐姐,你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黑翼还想要挣扎一下,但是回应他的是割破皮肤的一道血痕。 该死,这女人下手毫不犹豫,是专业的。 黑翼心中咒骂,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用想拖延时间,我只问一个问题‘那位大人’是谁?” 温妕不止一次听到那些护法说“那位大人”。 卜兴德不过是个江湖术士,没有能力实现那么多人的愿望,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支撑。 再结合他们与跶婆的密切联系,自己父亲的死亡真相应当与“那位大人”有段因果。 黑翼听到这个问题,不禁头皮发麻。 如果让这个女人知道“那位大人”的消息,那他们还有活头吗? 但是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无论如何都比死在这里强。 就在黑翼要开口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你听说了吗?教主宣布说要在三日后表演‘浴火重生’,要准备的事情简直堆积如山……黑翼?你人呢!” 是金雀! 黑翼奋力抬起手就要敲打木壁告知金雀自己的位置。 但温妕比他更快,干脆利落地切下了他的头颅,血液瞬间喷洒而出,将少女粉雕玉琢的面容染作洒红瓷瓶。 黑翼的身子一软,至死都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温妕小心翼翼地将黑翼的身体放平,聚焦注意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金雀看到了空无一物的牢笼,低声嘟囔着:“红锁和蓝亘这么快就去交货了?” 一边走向院中高台。 一步、两步…… 温妕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她在意识到空气中有软骨散的那一刻就调整了内力运行,尽量将药物阻隔在体外,但是没有通风条件,她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在没摸清楚金雀实力之前,她没有必胜的把握。 咚、咚、咚…… 脚步声与温妕的心跳融为一体,她听到了金雀就站立在高台面前。 二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对峙。 温妕的背上渗出了些许冷汗,心中盘算着被发现之后的逃跑路线。 高台修得精致无比,铃铛与火焰雕刻得栩栩如生,涂上蓝红色的漆后,诡异的艳丽感扑面而来。 金雀抬起手,敲了敲高台的木板,啧啧称奇:“这卖了得多值钱?三天后就要被烧了,真可惜。” 言罢就抬腿离开,高喊着:“黑翼!黑翼你去哪了?我跟你说,我们最近可要忙一段时间了,你最好别躲起来偷懒!” 声音渐行渐远,温妕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来的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津津的汗液传来丝丝凉意,温妕怀抱起两个熟睡的孩子,在确认周围无人之后开启机关飞身而出。 正欲离去时,温妕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折返了回去。 用黑翼“赠予”的匕首划了划,末了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才满意地离开。 · 长生做了一个梦。 他最开始的记忆是娘亲的怀抱。 温暖无比,却偶尔下雨。 他抬头便能看见娘亲青紫的面容与含泪的双眼。 “长生,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娘亲总是这样说。 爹爹很爱他,每次回到家都会将他亲昵地抱起来,带他出去散步。 “长生,你是我的摇钱树。” 爹爹总是这样说。 他听不懂“摇钱树”是什么,但是隔壁去私塾偷听过几节课的叔叔说,这是个好词。 爹爹真的很爱他。 只是偶尔,真的是偶尔,会把他扔在漆黑的房间里面,房间里面总有些看不清脸的大人。 一旦铃声响起,他们会用冷冷的刀片割破他的皮肤。 他能够感觉到身体慢慢变冷,直到与那刀片变成一个温度,直到他的眼前也陷入一片漆黑。 但是睁开眼的时候,就会看到喜笑颜开的爹爹,感受到娘亲的怀抱。 就像现在这样。 长生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抱着,那是一个比自己娘亲要小一些的怀抱,但是同样温暖、同样有力。 他抬起头,目光触及了暗色的金属面罩。 温妕垂眸,放轻了声音道:“行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长生的脑子还有些木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从前的僵硬与寒意,是暖洋洋的。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我很好,你是谁?”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好像说过,她是自己娘亲的朋友,故而连忙接上了一句:“你能带我找到‘天灵草’吗?我娘需要它来救命。” 温妕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走着。 长生也不再问,他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只能瘫在少女的怀中。 白日已经落幕,城郊没有油灯,连蜡烛都是稀罕货,只有朱雀天神的火焰是唯一的照明。 长生看着温妕逆着光亮前行,褪去了人为的火光,小小的男孩才发现,月亮投射而下的光足以照亮自己的前路。 “大、大人?” 长生听到了自己爹爹的声音,努力将头转向他。 平日中自己感觉高大无比的身影,此刻跪在地上哭泣,居然那么小一点。 “你饶过我吧!”洪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要是喜欢,喜欢这个小崽子,我可以送给你!我保证绝对不会报官的。求你饶了我吧。” 温妕居高临下地看着洪六,眼神如腊梅上附着的冰霜。 无用之人便是如此,抬起双手便是将拳头伸向更弱者,跪下双腿就是向更强者求饶。 她没有理会洪六的犬吠,只是偏头轻声道:“长生,你怎么想?” 洪六一愣,立刻明白了温妕的意思,膝行几步向长生哀求:“长生,你知道的,爹爹没有恶意的,爹爹只是想要一笔钱让我们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长生看着洪六的样子,并未接上他的话。 他还记得他回来的那一日,爹爹眼中的欣喜若狂,口中说着“都好”“都好”。 长生动了动唇,只问了一句话:“爹爹,娘呢?” 洪六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回来的那天,你说你和娘都好的,但娘呢?” 初冬的天气是冷的,每一声娘都会结上一片白色的寒烟,从每个孩子的唇中飘出。 洪六只听说过长生跑的那日,自家婆娘也死在了游行人的脚下,之后就再未管过了。 他如何知晓长生他娘的去向? 温妕看到洪六的神情便知道了一切,微微蹙眉心中想着要如何宽慰长生的时候,长生先一步说话了: “……姐姐,走吧。” 少女眸光闪烁,片刻后才轻声问:“不回家了吗?” 长生摇头,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我的家,不在这里。” 温妕明白了长生的意思,怀抱着长生转身迈步离开。 洪六看到温妕迈步,须臾间觉得自己安全了,咧嘴一笑。 娘们就是容易被骗,之后他再去报官,孩子不就又回来了吗? 还得谢谢这个臭娘们把自己的儿子救出来,这下他又能…… 刹那间,银光破开结霜的空气,刺入男人眉心,将他的美梦永远定格在寒冷的冬夜。 血液在夜色中泛着黑色的光,缓缓流下融入泥泞的地面。 温妕收回了手,怀抱着男孩在月光下走着。 忽而,一点冰凉落在她的脸颊,少女抬头望去,天空落下纯白的雪花,落入肌肤不见。 今年的初雪。 “姐姐。” 长生的声音拉回了温妕的注意力,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不用给我找‘天灵草’了。” 长生稚嫩的面容上扯出一个笑容,温妕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濡湿,不知是雪花的坠落还是少年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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