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连累刘叔。 而在这段时间中,温妕忙得脚不沾地,对刘叔的消息也有些疏忽,每日都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便了结了。 每个人都放松了一点,最终就落得现在这样麻烦的境地。 温妕扣上金属面罩,飞快地在林间穿梭。 她这几日已经摸清楚了贫民窟各户人家平日的活动范围,很快便找到了抱着金砖傻笑的洪六。 少女的身形一闪,在男人还没有防备的时候,瞬间踢上了他的后脑勺。 她算着力道,只是让洪六摔得跪趴在地,趁他下意识回头破口大骂的时机,抬腿踢翻了他的身体,一脚踏在他的胸脯,险些让洪六一口气吸不上来。 “孩子呢?”温妕冷声道,腿部肌肉发力,让洪六几乎动弹不得。 软弱的洪六哪里敢违抗暴力,很快就颤颤巍巍地交代了:“献……献给朱雀天神了。” 温妕没时间跟洪六废话,抬脚一踢,直接将洪六踢得昏死过去,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庙宇。 温妕早就猜测到“天灵草”是假的,是长生的母亲猜到了洪六已经穷途末路,为了将长生送走的借口。 但也存了侥幸心理,觉得即便洪六找上门,她也能及时解决。 说到底,是她考虑不周。 温妕将自己的五感提升至极限,隐约听到了孩童的啼哭声,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今日天色昏沉,四处素然一片,温妕身着浅灰轻装,蹲于庙宇屋顶,融入雾霭天空之中,居高临下看着院中情况。 披着深蓝兜帽的老者支着手杖,站在木质牢笼前,俯首审视。 笼中关押着三两孩童,面上都是麻木,似乎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 长生便是其中之一。 其余一男一女,男孩有些发育不良一般,头比一般的孩童要大一些。女孩似乎有些寒冷,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之中,脸颊已经有些冻开裂。 “怎么这么少?那位大人要的可是五人。”青亘撩起眼褶看了身边的红锁一眼,语气疲倦。 “他要什么也得我们有才行啊。” 红锁简直要将白眼翻上天,语含嘲讽:“你要问问我们亲爱的教主,怎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初阳大神’抢了风头。” “而且,现在世道那么乱,谁愿意生孩子?有就不错了。” 青亘不愿与之争辩,只是淡淡道:“暂且如此吧,还有些时间,我再去信徒那边找找机会。” “说得好像就你一个在干活一样。” 红锁说着,与青亘一同离开。 放任几个孩子在这里?就那么自信不会有人来劫持吗? 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尽快将长生救出来。 温妕凝眉,思忖须臾还是飞身下了屋顶,从发间取出一根铁丝开锁。 长生见到浅灰色的身影,眼眸慢慢抬起,唇瓣蠕动,低声吐出一句:“你是谁?” “你娘的朋友。”温妕三两下便开了锁,“你娘叫我来救你。” 听到这个话,长生明显一愣,眸光随着牢门开启而发亮:“我娘还……还好吗?” 长生会问出这个问题,大概率他的母亲已经遭遇不测。 温妕没有回答,只是落下一句:“先出去再说。” 随后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个孩子:“你们与我一起走吗?” 女孩没有反应,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腿。 男孩愣怔在原地,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温妕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向她而来! 第16章 男孩 那玩意儿是凡人能赢的吗? “还要带些什么?在这些贫民信徒眼里,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已经是恩赐了。” “贫民穷,但是他们不是傻子。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一无所有,他们比谁都精明,注重眼前的蝇头小利。现在只要跪拜‘初阳’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这个节骨眼上你空手去,岂不是自找没趣?” “说到底,还是卜兴德太废物了,今天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红锁与蓝亘的谈话声由远及近,温妕的心跳也随之开始打鼓,捂住怀中孩子嘴巴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红衣女子踏入庭院的一瞬间,便瞪大了眼睛,震惊高喊出声:“人呢?!” 只见眼前的木笼牢门大开,其中的几个孩子早已不见身影。 气得红锁一个箭步上去踹了木笼一脚,数根木棍摇摇欲坠险些散架。 蓝亘落后几步看见这一幕,反应比起红锁要平淡不少:“黑翼呢?” 听到这个问题,红锁的头脑冷静了下来,蹙眉低语:“对啊,黑翼呢?难道说……” “先去找他吧。”蓝亘打断了红锁的自言,目光淡漠地扫了一眼庭院,便转身走出庙宇。 红锁知晓蓝亘的意思,不再说话,只是几步追着他出去了。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温妕有些疑惑,手臂的力量也随之一松,怀中的男女两娃总算解放了出来,大口喘息着。 如若只有温妕一个人,她有把握能够自如在敌人门前藏匿与逃脱,但是身边还带着三个孩子,形式就不那么乐观了。 可要眼睁睁放任孩子在这自生自灭,她又于心不忍。 就在她心急之时,身躯碰到了卜兴德之前就坐的高台,不知是开启了什么机关,竟然将她与三个孩子推进了高台内部。 里面另有乾坤,足有一个供成年男人安坐的空间,塞下身形较小的少女与三个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孩子绰绰有余。 目之所及处皆是一片黑暗,温妕只能靠听力来判断敌人的去留。 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与木门吱嘎作响的开关声,形成了冬日底层百姓的生活节奏。 温妕屏息听了须臾,忽而听到一声细微的利刃出鞘,在空寂的寒冬极为清晰。 她猛地向后一转身,飞速抓住了刺向自己的匕首。 仅凭四周缝隙中透出的微光,少女看清了行凶者比寻常孩子略大一些的头颅,与狠厉冰冷的双眼。 是刚刚牢中救出来的孩子。 萍水相逢将他救出来,此刻却要杀了她? 那人的力道极大,温妕用尽气力才勉强与之抗衡,不禁怒极反笑,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男孩不说话,只是一味用力。 密闭的空间中飘来一阵幽香,温妕一嗅就知道不对劲。 是软骨散! 少女手中的力道陡然一松,利刃直直向她的瞳孔而来。 避无可避。 · 卜兴德最近焦头烂额。 不知从何而来的初阳大神,仅凭朝拜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而且与他们的简单粗暴不同。 如若你求财,他会送你一封工作的邀请函,且每一份工作都恰好是祈愿者所能胜任的。 如若你求色,翌日便会有媒婆找上门,为你介绍门当户对的姻缘。 如若你求生,江湖游医会恰巧路过,为你把脉开药,诊金与药费可打欠条。 将朱雀神教的恩赐比作鱼肉的话,那初阳便是将鱼竿与钓鱼之法捧到你眼前,能否改命只看信徒本身的一念之间。 “不求苍天垂怜,只愿神道酬勤。” 大华的政权本就没有完全坍塌,百姓心中依旧残存着对秩序与公道的希望,比起献出亲人生命换来的富贵名利,靠自己双手达成追求的踏实感是无可比拟的。 单是如此倒也罢了,因为朱雀神教的忠实信徒早就被不劳而获侵蚀了筋骨,回不了头了。 但是初阳竟然令自己的护法开班教学仙术,步步拆解,细致入微。 什么驭雷,什么控火,统统不过是江湖把戏。 只要知晓了原理,就算是三岁孩童还能凭空而起。 卜兴德作为“天神”的根基被一步步动摇,甚至有信徒已经壮着胆子来问朱雀天神能否不靠任何衣物飞天了。 天杀的,“初阳”不赚钱了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那位大人,勒令卜兴德不惜一切手段要毁灭“初阳”。 否则就要考虑“断尾”了。 毕竟所有的金银食物皆是那位大人提供的,如果他卜兴德赚不到钱,那位大人肯定不会介意扶持一个新的“青龙天神”“玄武天神”什么的。 但是别以为他就没有办法了,他有自己的杀手锏。 “听闻最近有伪神在造谣本座,说本座的戏法只是一场骗局。”卜兴德端坐在高台上,声音庄严肃穆,睥睨台下,“一派胡言!本座荫蔽世人已经数年,非区区鼠辈能够比肩的。” 台下跪拜的信徒蠢蠢欲动,有些想要抬头看看自己的神明却又不敢。 “如若尔等想要借本座的名望替自己造势,本座可以既往不咎,但如若要倒反天罡、倒打一耙,说本座并非真神,如若我能够同意,就要问问我们头顶的天!同不同意!” “你们扪心自问一下,这些年你们是不是没有遭遇任何苦难,便得到了自己想要之物,还不能证明本座的慈悲为怀吗?” “如若没有本座,你们早就已经死在了某个寒冷的冬季,哪有能力在此处与本座争执?” 卜兴德浮词诡说,但多年的熏陶早就掏空了台下信徒的理智,此刻没有人敢去反驳他。 见此情形,卜兴德终于在长时间的打压中找回了自己的场子。 他扬起下巴,胸膛挺起了几分,振臂高呼:“如果你们依旧质疑本座,那本座就带你们回顾登神之路!” “十年前冬日的火焰,在三天后将重新燃起!” “而本座,将会在火焰中重生!”卜兴德的声音如唢呐响彻苍穹,“到时就可见谁是真神,而谁,是假!” “让火焰焚毁一切虚妄与质疑,三昧真火与黄金大铃终将吞天动地!” 听得这话,台下的信徒瞬间将不知从何而来的“初阳”抛之脑后,激动得全身颤抖,眼中染上了兴奋的光彩。 这是要重现“浴火重生”的意思! 教主除了十年前最后一次表演过以后,就再也没有在人前“浴火重生”过了。 所以那抹象征希望的火焰从来没有映照在新信徒的眼中过,但是现在他们可以亲眼见证了,这如何不让人心潮澎湃! “教主英明!” “教主!” “教主!!” 此起彼伏的朝拜震天骇地,让站立于远处观望卜兴德演讲的颜景不由得捂上了耳朵,只觉得聒噪。 “天尊啊,几日忙前忙后还比不上卜兴德说两句话。我是看出‘不劳而获’的魅力有多大了。”耿游阵阵啧舌,为了让身边人听到自己说话而提高了音量。 “你说话再大声点,卜兴德现在就能过来把你灭口,他对‘初阳’可是恨之入骨啊。”黄奔同样捂着耳朵,冷淡地浇灭耿游的义愤填膺。 “让他来,来了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除黎明外无敌’!”耿游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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