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罢了。 扶玉没忍住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护着自己,他不懂,明明他是来杀白玉的。 白玉脱口而出:“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世间最后一个朋友,她不能失去了。 朋友,真的存在吗…… 他记忆中的朋友都在不止不休的残杀以此来决出胜负,强者生存,而弱者被丢弃到无人问津的黑暗中,唯一下场就是死。 “谢谢,得罪了。”他低喃着,从袖口抽出短匕横放在白玉脖子处,“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她。” 意料之外的反转,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长剑随即落地。 不难看出剑刃有血,是裴璟的。 白玉感受着身后人的束缚,她用两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高度说道:“拿我威胁他没用的,你失策了。” 她在裴璟心里一文不值。 扶玉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久久的对峙—— 半晌,她听到裴璟呼吸浓重:“放开白玉,我放你走。” 再后来,白玉感觉到背后有人点了她穴位,顷刻之间意识模糊,陷入无尽的眩晕中。 “裴将军真是深明大义。”扶玉环视一周,不再披着那层笑脸的皮,冷哼道,“让他们退出去,我把人还你。” 装这么长时间,他早就累了,不如撕破脸皮对峙到底。 僵持着,举足不定。 扶玉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冷意,慢条斯理拿匕首在她脖间游离,等待着大将军发话。 此番此景,不用说裴璟应该是查明了清涯寺行刺之事,一部分是梁易萧所所为,另一部分则是他的谋划。 可惜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终究不知晓自己意欲何为,只能蒙着头团团乱转罢了。 他为的是刺杀怀玉长公主梁嗣音,来将计划弄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可就在刚刚一瞬间,扶玉盯着眼前一片肤若凝脂,他突然改主意了,今个儿不杀长公主,以后留着自有用处。 看着白玉愈发虚弱人也昏了过去,裴璟不由攥紧拳,别过脸:“退下去放人!” 扶玉离开之时,深深看了怀中人一眼,反手将其推到裴璟怀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试过鼻息,确认过白玉仅仅是晕过去后,忙不迭抱起人往别院走去。 裴璟离开没多久,嬷嬷远远望了一眼地上蒲欢的尸体,慌慌忙忙向柳尔蓉复命去了。 “什么!”柳尔蓉眉头紧蹙,“就白白让她这么死了?” “奴婢亲眼所见那小贱蹄子是裴璟将军刺死的。”嬷嬷低声应道,“看样子她并没有给外室下毒,奴婢瞧着那把守更严了些。” “我当时就不该轻信她!”柳尔蓉气不打一处来,咒骂道,“果真是个小贱蹄子,死了还不安生,想要拖人下水。” 嬷嬷问:“现下该怎么办?” “见机行事。”柳尔蓉来回踱步,“把知道此事的下人都灭了口,莫叫裴璟抓住把柄,就查不到我们身上。” 是了。 蒲欢当日撞见她两人密谋,被柳尔蓉强行灌下了毒药,那毒是柳尔蓉偶然从道士处得来的。 那毒药性厉害,不出一日内必然七窍流血而亡,生前会受尽折磨如万蚁钻心,痛苦不堪,那七尺男儿未必能扛下来,多半全是半路自行了断,图个痛快。 柳尔蓉靠近不了白玉所住之地,歪打正着碰见蒲欢,逼着喝下毒药后,便拿她家中人做威胁,威胁她去给白玉下毒。 否则她一家人都得被连累。 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柳尔蓉还是低估了二人的感情,她们对彼此甚至胜过了血浓于水的亲人。 没成想,蒲欢直接被裴璟…… 如此一来,柳尔蓉计划落了空,裴璟怀疑到她身上,反而让白玉的处境更加安全。 弄巧成拙,这下想杀死白玉愈发难了。正想着,柳尔蓉忽地笑了。 天无绝人之路,谁也不知道琦儿是她安排在白玉身边的人,待裴璟离开将军府后,这枚棋子也该施展用处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 长庆殿,香炉青烟袅袅升起。 皇帝抵着额头坐在棋盘前,漫不经心听着高洪禀报:“明日裴将军便可出兵北幽,找回长公主殿下在所不辞。” 梁易萧抬手间,“吧嗒”落下一子:“如此甚好,待裴璟凯旋,朕必大大有赏。” 高洪弯腰附和:“能替陛下分忧,是裴璟将军的福分。” 梁易萧狭长双眼盯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局面微眯,他轻叩着桌面:“也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 身在棋盘中,人人都是棋子,又有谁能真正掌控全局。无非在赌,赌一场所谓的输赢罢了。
第21章 玉葬火海 芜湖,预备备开埋!…… 帝辇之下灯火长明,碎琼乱玉簌簌落于琉璃瓦间,迎来入冬后第一场雪。 太监弓腰慌忙穿过宫廷小道,不过一个转身,便被人捂住口鼻在黑暗中“咔嚓”断送了性命。 角落是用尸身堆积成的小山,足有一人之高,死相百怪血流满地,实为可怖。 与此同时,皇宫各处无一不是上演着此番场景,叫人破胆寒心。 男人坐在高位低睨着闯进宫殿的一行人等,朝堂上有头有脸的文官武官皆在其中,而为首的人他再熟悉不过,是先前突发恶疾的太后。 逼宫之势不言而喻。 团团包围,面面相觑—— 梁易萧环视一周,极为突兀地笑了:“母后带这么多人来,儿臣真是受宠若惊。” 太后冷笑:“你龙位已坐多年,如今也该退位让贤,早些休息了。” “儿臣以为时辰尚早。”梁易萧不以为然倒了两盏茶,掀起眼皮看向太后,慢悠悠道,“母后喝点茶提神如何?” 太后傲然屹立,甩袖:“这茶还是皇帝留给自己喝吧,现下裴璟早已带兵出城,又指望谁能救得了你,此举无非是在拖延时间,自取其辱罢了。” 如今皇宫内外都遍布了她的人,区区一个皇帝插翅也难逃,皇位更是手到擒来之物。 梁易萧抿了口茶,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母后当真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太后背过身不语,反而是跟随她的臣子们齐刷刷埋头下跪,异口同声高呼:“请陛下退位!” 烛火抖动,打在这位年轻帝王脸上半明半暗,他狭长双目微眯,不由映照出几分怒意。 “哀家要你心甘情愿让位给永安。”太后终于说了埋藏在心底的话,“他才是哀家的儿子,而皇帝只不过是所谓的垫脚石罢了。” 养儿终归比不上亲儿。 “朕要是不让呢……”他冷静自持,“太后难不成想弑君夺位,背负大不道恶名?” “自然不会。”太后摆手,势在必得道,“若是迟迟不让位,那哀家便每过一刻杀一位宫中大臣女眷,杀完宫内还有宫外百姓,皇帝觉得意下如何?” 听闻,一众臣子栗栗危惧又止不住地磕头:“请陛下让位!” 梁易萧龙袍下拳头攥紧,目光发沉,不再言语。 * 屋内寂静无声,未曾有人点灯。 白玉蜷缩在床榻前,怀中抱着的是蒲欢亲手所缝制的护膝。裴璟离开将军府几日,她就被困在这四角院落中多长。 她一阖眼脑海中满是蒲欢死在自己怀中的场景,还有裴璟居高临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自那日后,白玉院落周围被裴璟派人严加看管,就连琦儿照顾她时,也常常有双眼盯着。 仿若是养着的笼中鸟,生害怕她一不留神就自寻短见。 白玉现下不过单凭一口气吊着,自己还未完成蒲欢留下来的遗愿,等给她兄长临科考前送对护膝,之后就能安心去了。 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姑娘你好些时间没吃东西了。”琦儿端来碟糕点才放下片刻功夫,就有人拿银针试毒,动作再熟练不过。 没听见白玉搭话,琦儿习惯性拿起火折子,去点燃烧过半截灭了的烛,反反复复,才终将把屋内照得亮堂了些。 忽而,琦儿看清了白玉埋在暗中的面容,不过短短几日人瞧着消瘦不少,她发丝凌乱披落肩头,神色空洞呆杵在床前,模样憔悴不堪。 活脱脱像换了个人似的,沉默不语。 半晌,白玉似乎想到了什么,长睫一颤,声音虚弱低如蚊蝇:“可否帮我寻些纸钱过来……” 琦儿为难:“姑娘,大晚上的哪里去找。” “可今日是蒲欢头七,我该送送她的。”白玉撑起身子踉跄几步,走到琦儿面前抓着她的手,“倘若没有就寻些黄纸来。” 琦儿自知拗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出去了。 夜色茫茫,高墙外有黑压压一片人驻足,腰前刀鞘微启,手掌边溢漏出阵阵寒光。 太后亲侄高坐于马上,汹涌的火光打在他侧脸刀疤愈发狰狞:“宫中有令严查叛贼,请裴府开门让我等搜查,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府门一开,出来的人是时酒。 他持剑挡在其间:“裴将军不在,恕在下不能由着各位进去。” 太后亲侄拉起缰绳,身下马蹄在将军府前踏了两下,声音异常响亮,他以上位者的姿态说道:“哦?尔等蝼蚁也敢违背宫中的意思。” 时酒剑指前方,眉眼毫无惧色:“究竟是宫里的意思,还是你等逆贼的意思?” “大胆!给我杀!” 霎时间刀剑相撞,短兵接战。 反观高墙内隔着火光,惶恐不安,有丫鬟三三两两结队收拾着细软逃窜。 琦儿刚走出院落便被这阵仗吓得脑袋空白,正想着寻个人问问出了什么事,扭头就看见了柳尔蓉身旁侍候的嬷嬷。 “你要去何处?” 见嬷嬷目光阴狠,琦儿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如实说道:“姑娘要奴婢寻些纸钱来。” “纸钱?烧给她自己的吧。”嬷嬷看了眼周围,耳语道,“你回去告诉那边的守卫,说府门前力不能及,需要人手速去相助。” 琦儿迟疑:“这不好……” “啪”一巴掌扇过她的脸,接着就听见嬷嬷在耳边威胁道:“想活着就得听话。” 琦儿捂脸泪眼婆娑,狠狠点头:“是,奴婢知晓。” 见琦儿得命往回走,嬷嬷也不做停留直接拎着钥匙向后门去了。 * 门“吱呀”被外推开。 琦儿回来,捧着一小把黄纸跪在白玉身前与其平视,她小心翼翼道:“姑娘,奴婢只寻见这些。” “有劳。”白玉见眼前人心神不宁安慰道,“很多了,谢谢你。” 耳闻,琦儿瞬间起身支支吾吾道:“时辰不早,奴……奴婢先退下了,姑娘歇……歇着吧。” 看向丫鬟仓皇失措的身影即将离开,白玉不禁唤道:“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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