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干燥失火? 但是这个天气明明温和无比,怎么可能会出现因为太干燥而燃烧的情况。 华慕南想冲出去一探究竟,脑海里同时疯狂思考着起火的原因。 他最不愿想的是起火的原因来自于城门外等候的人,他都说了自己要进来一探究竟,陆旭阳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会这么执拗放火。 毕竟这里面可还生活着亲戚或者邻居,哪怕是点头之交的路人,亦或是只问过价钱的商贩,都是活生生见过的人啊。 但是华慕南并没有跑出院子,他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就感受到有滔天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把他的头发眉须都吞噬殆尽。 他只能往后退一步重新回院子,漫天的烟尘已经开始阻塞呼吸,他不得不掩着口鼻。 举目四望之处,皆是疯狂舞动的火焰,越长越高,呼啸着像浪一样的扑过来。 到处都是红色,不光是后山,到处都是。 火焰蔓延的速度让华慕南心中陷入绝望,这是有目的的的放火,并非意外。 热浪逼得华慕南在院子里急得转圈,却怎么都无法出去一步。 上官寞正在床上躺着看书,鼻子便钻入了一阵燃烧的火油味,并且这火油应该燃烧的很猛烈,他还闻到了烟尘味。 顾不上腰疼,他直接坐了起来,然后龇牙咧嘴的扶着大刀往外走。 在门口守着的侍卫赶紧扶住了上官寞,上官寞出来之后第一眼就是去看临安城的方向。 那里正燃烧着滔天焰火,仿佛一处红色的江海。 燃烧的声音将咳嗽声尽数淹没,明明只有草垛烧起来时而发出的炸声,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阵阵哭声。 上官寞皱眉,他扶着侍卫,让他带着自己去找陆旭阳。 他赶去的时候,陆旭阳正坐在帐篷里喝茶,手上捧着一本书,面色淡然的仿佛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上官寞掀开帐篷,进去后便开口问道:“华慕南呢?” 陆旭阳喝茶的手一顿,视线从书上挪到了上官寞脸上,他看着他,然后叹了一口气,“华学士因为染病已经……” 他没说完,而是摇了摇头把茶杯放了下来。 上官寞盯着他,“我虽是个粗人却也不是个傻子,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下令放火,明显没想让华慕南出来。” 陆旭阳面色不改,他仰面看着上官寞,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你是要揭发我吗?” 上官寞被他这样的神情激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眼前人却不慌不忙朝着身旁的心腹伸出了手,心腹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封信放了上去。 陆旭阳将信捏在手里,随后又递给了上官寞,他抖了抖手腕示意上官寞看,眸中带着几分大局在握的笑意。 “不如看看这封信在说话吧,鄙人虽是才上任的丞相,但手上也有几分权力,上官寞,为你的父亲想一想。” 他笑盈盈的看着上官寞,笑容分明和蔼温和,却像极了狩猎场上隐藏在暗处的虎豹豺狼。 上官寞本来不为所动,最后听到父亲二字时眉头抖了抖,他紧咬牙关,最后还是拿起了陆旭阳手中的信。 他打开来,上面的内容让他眼睛忍不住瞪大。 知道他看到了自己想让他看到的重点,陆旭阳笑着开口:“老将已死,上官寞,这是你往上攀爬的机会。从此以后,我文你武,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重臣。” 上官寞面色复杂的把信纸重新折了起来,他看着陆旭阳的笑容,然后把信纸随手扔在了地上,“不需要你的帮忙,我的能力也能坐上那个位置。” 他的拒绝并没让陆旭阳的笑容变化,陆旭阳继续加码,“而你的父亲,我知道他一心想入仕,我可以帮忙。” 上官寞盯着陆旭阳,这回没有直接开口拒绝。 凡是临安城的人都知道上官寞的特性,是一个万分孝顺的孝子。 砍树救父母便证实了这一点。 但很不幸,在上官寞和父母去京城之后,母亲因在山上封闭一个月落下了病根,到京后不久就撒手人寰。 只剩下了父亲和上官寞相依为命。 自从上官寞考上武状元后,父亲便越发消沉下去,每回都坚持来接他下朝,目光在那些文官身上久久无法挪开。 那里面全是渴望的光。 上官寞的父亲是个书生,但二十年科举不中,入仕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 而上官寞虽是个武状元,但是到底还是缺点人脉和心眼,看在眼里却始终没办法帮忙。 这一回,陆旭阳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父亲成了上官寞的唯一软肋,他看着陆旭阳的笑,腰痛突然猛地一刺痛,让他低哼了一声,再抬眸时,里面便换了坚定的神色。 他声音很沉,缓缓道:“好。” 陆旭阳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他起身将信纸捡了起来,“你我虽在临安城生活,但是临安的百姓又帮过什么呢?你当时砍树救人,可曾有人帮你砍过一分?” 上官寞没说话。 确实没有人帮他砍过,当时他露出天生神力后,来看的人一拨一拨,但却又有些惧怕,只敢在后面远远的望着,没人帮他。 都是劝他的。 但也有人给了他吃食和水,那一个多月都是靠那些人的接济撑下来的。 陆旭阳循循善诱,“上官寞,他们后来给你食物和水,不就是想让你继续砍树吗,受益最大的人就是他们,你把树坚持砍完了,后来临安城不就少了一个后患?” 上官寞没应声,他抬眸看向陆旭阳,“记得你承诺的就行。” 说完,便转身自己佝偻着腰离开了,腰痛让他直不起身子。 等人行远了,陆旭阳看向扶着陆旭阳来的侍卫,“解药可以喂给他喝了,别让他发现。” 侍卫上前接过他递来的药包,弯着腰退出去了。 身旁心腹却有些担忧,“丞相,这步棋是否太险,万一上官寞出去后悔了,岂不是……” 第165章 故事结束 陆旭阳笑了,“一介武夫,后悔又能掀起什么浪来。” …… 华慕南不管是往哪里去,面前等待着他的都是一堵火墙,哪里都去不了。 火已经在整座城蔓延,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火势也越来越大。 有些火苗已经攀过城墙蹿到了院子里,他不得不回头往寺庙里面走。 华慕南面对大火,眼中已经多了几分绝望。 生路,生路,生路在哪里? 他转身四望,环顾一周后最终和台上的三座泥像对上了眼。 这些泥都是新,应该是才加固过。 华慕南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然后从腰侧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走近几步后深吸一口气将水尽数倒在了泥上。 …… 粉黛白面的戏子仰头,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可叹那临安,在旭阳手中建起,又被旭阳亲手烧毁,最终化为一捧土灰,只剩曾经空名——” 一声拉长的叹息声后,这一段长长的故事终于落幕。 整个云春茶楼一瞬间寂静无声,每个人都被这一段故事惊骇,脸上神色不一,有人为临安城的百姓哭泣,有人为陆旭阳的冷漠无情愤怒,也有人奇怪。 “华慕南呢,华慕南最后走了吗?” 戏子缓缓低下头,雌雄莫辨的脸神情冰冷,他没有理会,而是收了收袖子行了一个礼。 知道这也就是故事的结尾强求不来,询问的人长吁短叹,最终还是从怀中接下荷包扔到了台上,赏钱不断被从台下扔到台上,落在戏子脚边满满的。 都快要看不见戏子穿的戏鞋。 戏子弯下腰来将东西一一捡起,揣进袖子后便转身下台。 场下的人还在议论,声音不小,都在感叹这故事的后劲,云春茶楼的说书先生每回都会带来不同的故事,但都比这个故事的精彩程度要差些。 若论差在哪里,有人嚷嚷,“这可是天子脚下,谁敢说些这种大逆不道的故事,我听这个戏子的声音不想上京人,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不然肯定也不敢讲这种故事。” 这差啊,到底还是差在真实性。 疫病在大楚向来是闭口不提的话题,一旦有大的疫病爆发,那些被感染的人若是救不回来,基本都是锁在屋子内自生自灭,所谓隔离。 要再恶劣一些,就会全部处死,防止窜逃以绝后患。 但是烧城这一点,至今无人敢做,更别提故事里的临安情况还不明了。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做出烧城的举动,那就是罔顾人伦,草菅人命! 所以这故事给人心中留下的印象就是——大胆。 沐姝听着这故事,心中也五味杂陈,这看上去是个开放性结局,但华慕南到底逃出来没有这一点也算明显。 因为花家不还好好的? 花羡,花家的起源人,开国功臣之一,当初是赫赫有名的三部侍郎,职位仅在卢丞相之下。 而那位皇上之所以把这三个临安人都安排过去,最后又说出那番话恐怕都有所深意。 陆旭阳,上官寞,华慕南,都是极好的苗子。 若是放在现在,也都是会被皇上重点关注的存在。 所以这三个人的性格,皇上不可能不了解。 而他也正是了解,才把这三个人都送了过去,如果沐姝没猜错,皇上心里早就做好了要让这三个人成为自己左膀右臂的打算。 但是左膀右臂绝对不能太过和谐,需要制衡,不然这朝臣就变成了这左膀右臂的戏台子。 临安病疫便成了他离间的最佳契机。 皇上还特意提醒了陆旭阳——如果不能把疫病控制在城内,那就让疫病隔绝在此城。 这不就是变相的提醒陆旭阳,可以把临安城直接“处死”吗。 沐姝看那戏子的衣摆从门后一闪而过,便从椅子上起身追了过去。 戏子没有脱下衣服,出去后也没急着去休息室,而是上了楼梯,一路往上行。 沐姝紧跟了上去,对方一直走到了四层,然后进了一个房间。 门并没有关。 沐姝在门口停下,并不打算进去,对方仍穿着那身戏服,正站在窗户门口背对着她往外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是态度很明确,正是在等她。 沐姝仔细打量着这个背影,却发现这个人在台上的时候还没发精确测量,但现如今站自己面前之后便能感受到这人真的很高。 大概是八尺。 她想起了江晏景之前告诉她的消息,江南有一个世子过来了。 这个故事恐怕不是那些江南世家里的核心人也说不了这么清晰。 沐姝打破沉默,“世子说的可是江南世家最初的故事?” 戏子没动。 沐姝又问:“世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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