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平生在项家的地位很高,除了大伯,也就他的话最有份量,甚至有时就连大伯也要听他的。 倘若她带着淑敏偷偷参加宴会的事情被知道,都不用他亲口说,她的父母都会罚她禁足,让她好好磨一磨性子。 想到几个月在屋子里不能出门,项贞婉觉得未来的生活黯淡无光。 —— 项淑敏就更怕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这么冷着脸。 同辈当中经常有人在私下里讨论,说哥哥冷着脸不说话时,比长辈还要让人恐惧。 她其实一直没什么感受。 因为哥哥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发过火,最生气也就是敲敲她的脑袋,而后失笑地说:“是我没教到这里。” 而往常眉目间都带着温柔的男人忽然不说话了,他靠在木色的车壁,穿过棱窗的阳光落在高挺的鼻梁上,深邃的眉眼隐匿在阴影里,神情越发捉摸不透。 项淑敏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心也跟着打鼓。在畏惧当中,她还是没敢如同往常一样在男子的身边坐下,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的位置。 项平生发笑:“怎么,现在连坐在我身边都觉得烦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就是怕打扰到你。” 项淑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好似男人这类似于冷笑的发问,都像是锐利无比的匕首将两个人中间的屏障打碎。能沟通就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最怕的便是沉默,她连一个让他消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濡湿的双眸盯着男人,讨好地笑着岔开了话题。“哥哥,你不是同朋友一起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因为知道我出门,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出门?” 项淑敏攥紧衣服的下摆,连忙道:“我没有,这次宴会是一开始就商定……”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今天要去做什么,可早上出门时还同我说了谎,是吗?”男人的眼神随着问话冷了下来,盯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顿问:“若是我没意外撞见,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项淑敏脸色变白,嗫嚅两句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解释的地方。 她确确实实是瞒着哥哥出去的,目的也是想和同龄人多接触一点。今天如果没有宿向容的话,也会有别的人。 “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和别人多接触一点。我就觉得……我同你待的时间太长了,对外面的人一点都不了解。” “同我待在一起不好吗?”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一个月之前,她都能够坚定的给出答案,没有比待在哥哥身边更好的事情。 毕竟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有时候都在想,她干脆不要成亲好了,又或者找一门倒插门的夫君。 总之要让她,长长久久地留在他的身边。 可偏偏,她做了那样绮丽又混乱的梦,在梦境中男人克己复礼的面容碎裂,双眸里是陌生又带有侵略性的谷欠念,不着寸缕同她亲密纠缠。 她能记得清楚地记得他的唇落在自己身上的触感,能记得边沉重又灼热的呼吸声,也能记得豆大的汗珠从他下颌处滑下、滴落在她心口时那一瞬间的震颤。 这叫她如何去正常的面对自己的哥哥? 项淑敏低着头,圆润的双肩轻颤,小声却又清晰地说:“待在哥哥的身边很好,可是我又不能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往后我也会定亲,会同别人成亲生子……” 她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却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我迟早会离开你的,所以你并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男人瞬间抬眼,黑眸沉沉,原本平稳的呼吸错乱一瞬。 惊怒之下,他攥紧女子的手腕,将她拖拽到自己的怀里。 哪怕是兄妹,也有男女之别,这样的动作不能用亲昵来形容。 小姑娘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梦里的一幕幕叫她害怕得推搡起来,试图在两个人中间隔出一段距离。 这样的抗拒让项平生赤红了双眼,大手握住女子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视线昏沉的马车内,如血的残阳铺在男人清俊的脸上,晦涩的目光中压抑着滔天的情愫,呼吸不稳地问。 “所以我将你从小养到大,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从我身边逃走?” 他很想问,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地守着她,替她打点好每一件事情,生怕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了欺负,重新走上前世的旧路。 她也按照他想象中无忧无虑地成长,虽然不如昭昭张扬自信,却也开始有自己的小脾气,不高兴的时候会知道表达,而不是忍气吞声任由别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一切一切都按照他想象中发展,按照想象的结局,他们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现实却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虎口的位置多了湿润的水渍,小姑娘被迫抬起脸,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崇拜,而是畏惧。 掌心下的肌肤在振动,小姑娘双眸中盛满了泪水,拖着哭腔说:“哥哥,你不要这样,我害怕。哥哥……” 那哭声唤回他部分的理智。 是了,这时候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在她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位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兄长。 所有阴暗、扭曲、下作的情感,从来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深深地闭上眼睛,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荒凉,忍不住去想,上辈子的小姑娘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后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如他一般在阴暗里挣扎? 他甚至在想,既然这辈子她已经过得这么好了,为什么就一定要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她为什么不可以像她说的那样,如同一个正常人去成亲生子,而是要接受这样一段扭曲的感情? 握住女子下颌的手松开,他眼神看着小姑娘跌坐在地上,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拉她起来。 小姑娘也同样愣住,薄薄的面皮上出现通红的手指印,茫然又不安地朝着他看。 他的脸隐匿在阴影里,看着面前与记忆中相似又不相似的脸,眼神中透着悲伤的神色。 在下马车前,他的声音里带着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沙哑。 ——“随便你吧,既然你这么想离开,那就离开好了。” 说完之后,他便直接地下了马车。 项淑敏坐在空空荡荡的马车里,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眼泪都开始凝结,生出一种被丢下的恐慌。 她是想同哥哥保持距离,可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和哥哥争吵。 在过去无数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哥哥丢下去。 想到这里,眼泪又顺着莹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安慰自己,说不定哥哥只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不理她。 等过几日他冷静之后,她再去找他,认认真真地同他道歉,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想要隐瞒行踪。 哥哥对她那样好,不舍得不理她的。 —— 项淑敏想得很简单,也花完自己剩下所有的钱,买了一枚印章当成道歉的礼物。 只是她去前院的书房找哥哥时,哥哥院子里的墨棋说哥哥不在。 “前几日麓山书院准备进行一次大试,允许姑孰所有的读书人参加。可书院那边没想到这次参加的人这么多,导致改卷子的人手不够,山长便请大公子去判卷子。” 墨棋在说这件事情时,脸上带着喜气,一副余有容焉。 项淑敏却彻底愣住了,喃喃道:“哥哥没有同我提起过这件事。” 往常项平生也会有出门,游学或是参加朋友之间的聚会。 但是如果需要出门一段时间的话,他都会提前告诉她去向和可能回来的时间,哪怕不能亲自告诉她,也会让下人递个消息。 从来没有一次,她对他的行程一无所知。 棋墨诧异四姑娘还不知道此事,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这次的行程比较匆忙,大公子也是临时接到帖子,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已经过去了,所以一时忘了同您说。” 项淑敏心里失落,可眼下也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公子没说,小的也并不清楚。” 她同棋墨聊了两句哥哥的近况,勉强打起精神回去了。 她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只能每日两次往书房多跑跑。 棋墨从小就知道两位主子的关系好,见她频繁过来,忍不住问:“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麓山书院又不是完全封锁,小的派人去给大公子传个消息?” “别!”项淑敏阻止,手帕的一角被捏皱,最后只是勉强地笑,“我就是很久没见到哥哥了,所以多问两句。既然他有正事要做,自然是正事要紧。”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书房的脚步就没停下来过。一连跑了好几日,她没有遇到哥哥,反倒是等来了宿向容。 宿向容并不是一个人上门的,而是妹妹宿青圆给项贞婉送了拜帖,他再用陪妹妹来拜访项家的名义。 在拜见过长辈之后,兄妹两便被项贞婉带到花园。 其实说是花园,地方也没有多大,就是利用一个废弃的院子,移栽了不少花木。 因为花匠搭配得当,花园的位置又正好处在前后院连接的必经之路上,因此府里的人在闲暇时经常过来坐坐,也算是招待客人的好地方。 项贞婉自然不会觉得宿家兄妹俩是真的为她来,毕竟她同宿家的小辈的交情并没有多深。 等见到宿向容,她顿时就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十分爽快地说:“我让人去找淑敏,左右都是认识的人,聚在一起也热闹。” 宿向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却没有隐瞒,真心实意地说了声,“劳烦了。” “什么劳烦不劳烦,你记得到时候给我点好处。我也不要旁的,金镯子、金簪子什么就可以。” “呐呐呐……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要这点东西可真没亏你。你是不知道,我为了帮你同淑敏见上一面,被我爹禁足一个月,这几日在屋子里待得我浑身都要发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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