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闹市中还骑马彰显威仪的除了金吾卫,也没别人了。 老板娘迅捷分开,抬首稳稳她头上垂花簪,佯装闺蜜谈笑。 苏达自然不能给老板娘惹麻烦,戏要做足。言笑晏晏间,余光仍然关注着那帮披着官身的匪。 心底思虑这就是权利的好处,她跟着阿耶也大抵懂了什么叫允无功者赏,夺有产者财。 不由得暗暗叹气,在这小小街市之中,光摆摊的个中学问就够人喝一壶了。 又想到老板娘那皙白的五根手指,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可内心大为震撼。一天500文,那一月下来就是15两银子,比阿耶的月俸还要多。 老板娘因着两人初遇时的好印象,也不扭捏,问出自己所想,“你也想卖猪蹄冻?” 苏达挥挥手,不想她误会,毕竟自己是来找人帮忙的,并不是要来掺和一脚搞竞争。 真心实意得很。 于是躬身虚心道,“我只想问问,现下西市可有什么活计是无需本钱便可以赚钱的?” 老板娘自上而下打量苏达一番,她只是有些奇怪,面前小娘子长得花容月貌,虽衣着款式普通,并不想现如今长安时兴的款式。布料也就是家家户户都穿得料子,便宜又舒适。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官显贵家的,想做生意倒算合理。但是那日的与之相熟的小郎君,确实实实在在王家人。倚靠如此显贵为何还要作践自己? 士农工商,商排末位。由此便知商人地位低下。这小娘子又何苦…… 真是怪哉。 “说无需本钱,我倒想到一个,你可以去试试。” 当务之急,赚钱最重要,苏达一听有戏,杏眼流露出抑制不住地期待,忙不迭催促,“老板娘快请讲。” “你唤我芸娘就好,我说的活计其实普通得紧,若是无需本钱那自然要去给别人打工,像小店伙计,这些就无需我推荐你。最近有个和吃食有关的活计,我倒觉得还挺合适。” 苏达那双黑亮的杏眼立即神采奕奕地盯向她,芸娘忍不住发笑。 “帮人送吃食,也叫索唤。是最近才开始时兴起来,听说是店家出钱雇佣伙计专门来派送。不过,”她话音一转,有些踌躇不定,眉宇间闪着担忧,“那些‘闲汉’都是男子,你一个小娘子,怕是……” 苏达看她神色眉头一抖,但一听是这等小事,猛拍斜挎的囊袋。“怕什么?我比他们又差在哪,不过是送吃食而已。有什么做不了!” “芸娘你需要吗?” 她紧忙摆手,“我这是小本买卖,可雇不起。” “你可以去福来酒楼看看。那可是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往来皆是富贵之人。老板也出手阔绰。”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自然就得一鼓作气。 苏达谢别芸娘,一人独自去了福来酒楼。 不得不说福来酒楼之所以能成为长安城之最,地理位置占其中一项。 长安城有一条南北通向街道——朱雀大街,与朱雀大街平行的便是渠河。福来酒楼临渠河而建,想要去福来酒楼,统共就两条路,一是乘酒楼专用舫船泊廊,二是从鹊仙桥入游廊。 故而,需要横穿朱雀大街,过南华街。这条街市和西市不同,铺面装潢无一不精美,往来没有摊贩。而西市则更像集市,所卖之物也都是普通百姓都能消费得起的东西。而南华街则不然。 苏达走在四通八达的宽敞街道上,路上来往皆是马车小轿,亦或是骑着高头大马飞驰穿梭。虽然确实畅快不少,但她失落摇头,实在没一点市井烟火气。 倒是一处挂着如安斋的牌子引她多看了几眼。 可事有轻重缓急,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去福来楼。 再紧走几步就是鹊仙桥,此时日头已高高挂起。 她站在桥中仰望着的架在河面上的三层高楼,左右还有三五座辅楼林立,与主楼见梁桥相连。真可谓是雕栏画栋,飞阁流丹。 每每见过此楼群,还是会惊叹不已。 脖颈因为过度后仰而微微泛酸,即使用手背遮在眉骨处,还是差点被刺眼的日光灼了眼。 好在河面上最不缺的就是凉爽通透的软风。细碎的日光洒在河面上,映出粼粼光影。隔着半个楼,好像就能闻到对面飘来的饭菜香气。 苏达闭眼缓上一瞬,正欲继续往前走。 就有一人正擦着她的侧身,嘴上慌张地说着“借一步”,一个转身就滑了进去。动作之丝滑让人睁目结舌。 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人就已经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一楼转角处。看那人麻布粗衣穿着打扮不像客人,当是这儿的伙计。 咽下口中想询问的话,细致地抚平衣摆褶皱,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找活计。 面上虽不露怯,可手心里冒出的黏腻感让她忍不住又紧了紧拳头。但她苏达可不是软柿子,她压下心里的不安,杏眼莹莹,心里早已想好了七八个应对福来楼老板的话术。 一楼进门便是掌柜坐镇的柜台。 说也奇怪,整个偌大的一层,居然只零零散散摆了几道小案。之间皆用双层绣的屏风隔开,薄纱之后能依稀见个朦朦胧胧的人影。说不好是因为隐蔽还是旁的什么。 倒是身旁一道声音为她解了惑,“这屏风最大用意是为了清幽好看。这一层专门为那些个喜好附庸风雅的文人准备。” 苏达了然地点点头,但心里咂摸此人说话实在太过直白。 看向那出声的人,正是手还没从算盘珠子上放下的掌柜。 掌柜低头也不看她,只是故作深沉地摸下两撇八字胡,沉吟道,“这位小娘子不像是来吃饭的,有何贵干?” 苏达说明来意后,事情倒是出奇的顺利。 等她再出门口时,也才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而大半时间都花在了签契上。 掌柜说的很明白,她的俸钱由酒楼出。一般情况她将饭菜送到,拿回买家需付的饭菜钱,即可获得报酬。一次一结。 苏达握紧囊袋问出了自己的顾虑,若是有人不付钱该如何? 哪知掌柜子胡子一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颤抖着唇痛斥苏达有眼不识泰山,“也不看看你是在给谁跑腿!我们福来楼的面子就算是王公贵族哪一个不给半分薄面!” 苏达哪敢再出言辩驳,只能强忍着恶心被一顿唾沫星子洗脸,好保全这来之不易的赚钱机遇。 想到这,又不禁掏出帕子将脸擦了一通,可仍觉得一阵嫌恶,手中帕子也像烫手山芋,恨不得扬了去。可有心疼不已,这可是牛婶新给她缝制的,她可舍不得。 解决这一事宜,就又往南华街走去。路上不停,直奔如安斋。 一进门苏达便招呼老板,把小十九拿出来。可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实在冒昧。小十九是阿耶自己定的称呼,这老板怎会知道。 却不想老板哈哈一笑,直言道,小十九前两日就被苏御史请走了。 苏达屈指一算,前两天可不就是升职那天。难怪宋伯伯都到家中好久,阿耶才缓缓而归。 她还以为是还马耽搁了,却不想这老头原来是拿刚卖米的钱把这小十九偷偷请回家了。 本想着趁着这次升职,把阿耶心心念念许久的印章买回来给他个惊喜。竟忘了阿耶可是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尤其是在印章方面。 阿耶也真是心狠,那可是接下来他们家这几个月的花销啊! 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回去就把他偷偷藏的体己钱全没收! 心里虽这样想,还是咬紧后槽牙吐出一句。 “我挑个小二十。”
第17章 清澈愚蠢“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 春三月的午后日头正足。 可苏家的四方小院里却犹如被一阵夹着雪粒的凛冽寒风席卷而过,整个小院仿佛封上无形的冰层。散发着阵阵透骨寒气。 穿过光秃秃的枝干,在了无生机的柿子树下,苏达正抱臂望着想往屋里躲的苏父。 只见她身子向后卸力,悠哉悠哉地半靠在树干上。 举起咬了半口的苹果,下嘴前又抬眼看向苏父,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 “阿耶可有事瞒着我?” “酥酥说什么呢?” 苏父眼珠子一骨碌,身子又往后撤了半步,一手背后已经摸上四格棂下的圆形铜首。 这孩子每当这个动作,这个表情,就肯定是拿住了自己的把柄,可思来想去,他最近也没干什么,只不过买了个印章。 难不成在诈自己?反正就是做好了拒不承认的打算,若是她敢再上前半步,他立马就转身进门栓门,不给她一点机会。 脑子中已经描绘了无数遍的场景,就等着苏达的一个动作指示。 “咔嚓”清脆的咬苹果声让人听着不寒而栗,苏父看向苏达。 她正慢悠悠地品尝着手中苹果,只不过这一下又一下仿佛打在人心上的咀嚼音,伴着那恶狠狠盯死的眼神。让人觉得她嚼得不是苹果,而是苏父那颗乱花钱的脑子。 忽然,苏达伸出空着的右手。 苏父条件反射般按他早就预想过的转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苏达咽下口中酸甜的津液,都忍不住想给他拍手叫好。无奈两手皆有东西。 可“啪啪啪”的拍手声依旧传了出来。 苏达手拿着苹果愣了半响,寻向声音的源头——西厢。 苏父透过窗棂往外瞧,想看看苏达的手上究竟拿的什么东西,这一看,眼都直了。 西厢的支摘窗虽被支起,但被糊了一层薄纱,倒是看不真切屋内情景。 等她回过头时,苏父已经迫不及待地立在她身前,那手已经欲欲跃试地往前伸了。 苏达立马收回手,杏眼微眯,笑得像个得逞的小狐狸。 “阿耶,该解释小十九是怎么回来的吧?” 苏父一听心里一惊,才知道自己暴露了。脑子飞速运转,在招和死扛到底这两项下,繁复纠结几十次后。 才呐呐开口,声音软了好几度,黑眸不住地往四下飘,不敢去看苏达的眼睛。 “酥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小十九?” 苏达气极反笑,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真想掰开阿耶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将脑浆全倒了出去,全换成玉石印章。 苏父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他尴尬地摸摸额上虚无汗渍,斟酌开口。 “酥酥,其实……我那天恰好经过如安斋,就顺便买回了小十九。” “我头一次听说,回西外城经过南华街是顺道。” 蹩脚的理由瞬间被戳破,苏父更慌了。 只得全盘托出,半点不敢隐瞒。 “是我迷了眼,蒙了心。鬼使神差地就去了如安斋,把小十九给买回来了。” 苏达的目的可不是这些。她将吃完的苹果核朝渣斗抛去,拿出手帕擦了擦粘着黏腻汁水的手指。
言情书网:www.bgnovel.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4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