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荣冷笑着想,真是个愚蠢的帝王。 竟然在开战的节骨眼上,亲手将重臣推向自己。 多荣望着信笺,双眸缓缓眯起。 第72章 第72章 日光轻柔洒下,江晚月跪在佛堂中。 她素斋洗沐,每日都在此地虔诚祈福。 虽然江晚月从未过问谢璧的伤势,但秋璃知晓,姑娘是为了谁。 姑娘虔心礼佛,终究和那些流言有关,说白了,还是唯恐因了自己命格,误了谢璧的性命。 江晚月缓缓闭眸,在佛前默默祈祷。 她始终记得,回头的一瞬间,看到谢璧胸前中箭倒下的场景。 心底的恐惧惊慌顷刻淹没了她。 她怔忡看着人群一拥而上,将谢璧围在中间。 众人嘈杂的寻太医,他胸膛的血在日光下飞溅…… 她站在人群之外,恍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这些时日,脑海里徘徊的,都是和谢璧的过往。 上元时笑着给她买的白玉步摇, 笨拙给她刻的文房四宝, 还有婚后一起读书,他借着念诗故意念出她的名字, 他也会从背后拥住她,说要给她治咳疾…… 胸膛的温度,让她想起他去船上救她时,他将她拥在怀中,炙热坚定,一直到今日,那温度都不曾冷却…… 婚后的那些时日,江晚月刻意不去想起,渐渐地,很多时刻,她以为自己都忘了。 可原来,那些时刻深埋在记忆里,隐蔽,却清晰。 甚至,她还想起了婚前的画面。 初见时谢璧横笛立在舟中,还有在人群中,他笑着为自己写字。 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 哪怕被他所伤,江晚月仍如此觉得。 他当时娶的是妻子,却并非爱人。 于责任上,他并无多少可谴责的,也说不上相负。 他那般清隽有礼的人,又会如何对待爱人呢? 这般好奇的念头忽然冒出,江晚月猛然惊醒,他惦念着谢璧的伤势,夜夜无法安眠,但从未主动踏足过谢璧的住处。 谢璧的伤很严重,那箭极为凌厉,是冲着要他性命去的。 纵使谢璧早有防备,穿了软甲,胸腹处的伤口仍有一寸深。 好在并未射中内脏,也只是皮肉伤。 谢璧望着前方,眸光沉静,好似始终在等一个人。 竹西懂得郎君的心,轻咳一声解释道:“秋璃今日又来打听郎君的伤势了,想来姑娘也是惦念郎君的,只是不便过来……郎君莫要在意……” 谢璧摇头,沉默半晌,平静道:“江姑娘有自己的日子,你莫要去打扰她。” 竹西怔了怔,终究没多说什么。 郎君明明很想见夫人,却从来不允自己去打扰夫人,唯恐对夫人造成打扰。 谢璧轻咳两声,神色未变,将信交给竹西道:“你帮我做件事,将这封信送去北边。” 谢璧出事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天下,蜀都之人自然也早有耳闻。 这两位刺客从蜀都而来,又身携暗卫之箭,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谢璧是国之重臣,又是潭州封疆大吏,南北开战在即,按理,朝廷定然会严查此案,派人抚慰。 可蹊跷的便是,在此事上,蜀都上下都三缄其口,并无丝毫解释。 莫要说官员,就是普通百姓,也对蜀都的做法颇有微词。 “你听说了吗?谢大人被蜀都人刺杀了,但朝廷却迟迟不让人查案。” “当然不会查案了,说不定就是朝廷派来的呢……” “谢大人为国为民做了这么多事,朝廷怎能如此对待……” “就算是再一心报国的官员,心也冷了啊……” 而就在此时,多荣接到了谢璧的信笺。 信里说的都是有关朝廷的秘闻,还说到潭州,永州等多地防守薄弱,多地之间的长官都矛盾重重,分属不同朝廷派系,相互斗争错综复杂,若大军南下,恐怕没有抵挡之力。 这封信多荣看罢,细思良久,后将心腹召来商议。 若隆如今也被多荣倚重,若隆沉思良久道:“南朝和我朝不同,多是文人治国,彼此争权夺利,党争迭起,因此这封信里说的消息,想来可信。” 北戎旁的将军都是靠军功起家,如今没了仗打,一个个垂头丧气,坐立不安,早就想挥师南下,如今等到这个契机,都恨不得明日发动大军,统一南北。 “陛下如今已经称帝,那些南朝人有何可惧,被我们灰溜溜打到蛮夷之地,龟缩不出,我看,南朝气数已尽。” “是啊,我们内有刚刚训好的水上雄兵,外有谢璧等人里应外合,时机已到,切莫坐失良机啊陛下!”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说得甚是激动。 多荣却面色平静,待到大家都说完,才缓缓叫出忠心暗卫。 多荣生性多疑,潭州和京城相距千里,仅凭一封信,他半信半疑。 他对暗卫吩咐道:“你亲自去潭州,看情形是否真的如同谢璧所说。” 那暗卫星夜不停,抵达潭州。 还没有见到谢璧,便听到民间纷纷扬扬的传言,都在为谢大人受伤一事抱屈。 暗卫特意潜入谢府去看了,亲眼目睹谢璧确是受伤严重,卧床不起。 暗卫又去襄阳调查了永州两位守将的关系,也发现确如谢璧所说,两家多有隔阂,且各为其主。 真要打起仗来,定然不会全力协助。 看来那信笺里所说为真。 多荣闻报后,下定决心,挥师南下。 毕竟北戎内部权势更迭已稳定,多荣登上宝座后,提拔了忠于自己的大臣,皇位已经坐稳,正渴望收复南北,大展宏图,谢璧这些信笺,如同瞌睡了送枕头,恰好送到了他心里。 况且,江南多水路,如今到了盛夏丰水期,北戎已有耗巨资打造,极为气派的三层战舰,兵士正可借着水力顺流而下,直取蜀都,若是秋冬之日,河道水位不丰,恐怕连船舰都托载不动。 兵贵神速,多荣不愿再拖延。 想来那少帝在蜀都已经天怒人怨,重臣离心,想来大兵一到,不战自溃。 也许,这就是天意。 多荣点柴广为将,大军直奔永州而去。 柴广是多荣妻弟,出身北戎名门,熟读兵法,但并未有太多带兵经验,多荣想着有了精锐水师,这次南下不足为虑,因此派了两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给妻弟做副手,想着妻弟借此事有了战功后,也好拔擢。 柴广顺流而下的消息很快传到潭州。 北戎这次的目标看似是永州,实则是蜀都,毕竟永州在湖南西南部,直通蜀地。 而要想兵临永州,必须经过潭州。 永州众人早已做好准备。 这次北戎水军多达几万人,且多是大船重舰,拿出了大军压境的气势,连败两次潭州水军。 柴广等人陷入胜利的喜悦。 但水路毕竟不是陆路,并非出战人数越多越好。 永州水系密集复杂,柴广很快发现,重舰虽帮他们打了胜仗,但也限制了他们的活动。 永州处处山冈,有丘陵,水系,沼泽等不同地形,水道蜿蜒狭窄。 很多地方,重舰根本无法经过。 柴广这时才恍然。 为了乘胜追击,他们头脑一热临时改道,放弃了顺流而下直达蜀都的大道,而是临时改道,看地图之中,改道后也能通往蜀都,却没曾想一些水道过于狭窄,要通过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炎热的盛夏,河道中没有任何遮阳之地,唯有几艘船只在酷热的水面上航行,北戎军士叫苦连天,军中一直禁酒,但炎热天气下美酒难禁,在夜间,不少北戎军士聚拢在船上饮酒。 船所已在江晚月,江来的等人的带领下找到合适木材,制出了轻艇,轻舰有纯黑之色,可夜间疾行,上有简易炮车,还系有可逃生的轻便竹筏。 每到夜间,便有十位壮士乘轻艇而下,暗中纵火焚烧北戎军士帐篷。 从前逼近敌军战舰的水军都是抱着必死之心,如今轻艇上有了竹筏,生还几率大了不少。 因此他们胆子更大,果断靠近北戎船只,几夜过去,不少船只帐篷成了灰烬。 柴广等人知晓此地仇恨他们的民众甚多,官民联手,如鱼得水甚是狡猾,他们没必要恋战,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离开此地,去正面战场,沿河继续西行。 要想离开此地,必须摆脱众细密水系,沿潇河而下。 他们赶路到半程,果然看到一望无际的河面。 将领挥兵南下之前,看过不少兵书。 知晓渡河前要检查江面河道,若河水浑浊有泡沫,表明河流上游已降雨,可能渡到一半,河水暴涨。 但眼下,河道并无水沫,平静澄澈。 在若隆的怂恿下,柴广下令渡河。 众人在河道上极目远望,能望见天际尽头似有几艘隐隐约约的船只,渐渐放下心,渡河的速度也更快了。 谁知渡河到半途最深之地,河水惊涛飞速涌下,席卷而来的汹涌河水,瞬间淹没了军队。 众人拼死挣扎,唯有几千人爬上了岸。 柴广等人至死没有想到,他们明明已经够谨慎了,怎的还会到这种境地。 他们怎会料到。 早已建好大坝,看似是天然河道,实则上游已建有大坝,水量多少早被控制。 谢璧立刻下了开闸的命令。【看小说公众号:这本小说也太好看了】 当时,还有许多船停靠在河中。 比如刘大妈运送香料的船,就停在水面上, 但大家都怕此刻移船会让北戎军士生疑,非但无一人前去移船,大家还一起上书,请官府即刻开闸,莫误良机。 谢璧看到众乡亲的陈情,沉默良久。 从前京城沦陷时,众臣互相推诿,纷纷出逃。 官员各有私心,百姓却愿意不顾身家,保卫家国。 那些未撤退的船让北戎军士放松了警惕,才有了这一次瓮中捉鳖。 柴广九死一生,爬上岸后,并未死心。 虽然征讨连连碰壁,但好在永州的两位守将素来不和,他们已花重金贿赂了一方,如今趁机攻打另一方,定然能攻下永州。 谁知两人此番联手抗敌,再加上若隆在内配合,里外包抄,将北戎兵士杀得片甲不留。 一时间,河道上被血迹染红,夕阳余晖洒下,显出几分悲壮凄清。 柴广战死,剩下的士兵也溃败逃窜。 柴广至死不知,从前两位守将虽有间隙,但早已在谢璧的撮合下和好,甚至因了秉性相投,二人称兄道弟。 全然不曾因前事心有隔阂。 在京城闻讯的多荣大怒。 他立刻摆阵,御驾亲征。 一是被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南人打败,心中甚是不服,二也是为了安定北戎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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