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淼乃是灵州刺史薛致远之子,因姜洛微的父亲与薛致远是至交好友,因此两家里常有往来,孩子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感情甚笃。 横云道:“娘子你呢?” 姜洛微边往回走边说道:“我和却月带上家中护院即刻出发,赶往兴远坊。” 姜家的护院个个都是好身手,真说起来,比大部分的衙役都还要强上许多,作为平时的护卫那是足够的了,可一想到昨日那名凶悍的刺客,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 横云迟疑片刻,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得叮嘱道:“好,娘子万事小心,一切以自己安危为重,我很快就带人过去。” 姜洛微颔首:“你放心,我明白,况且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城中,我量他们也不敢太过嚣张。” 说完,她便带着府中的人朝兴远坊所在的东北方向策马而去。 兴远坊位置偏僻,但因为那里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兴源寺和一些零星散布的小庙,倒也不算冷清。 姜洛微到了小林巷口,勒停了马,朝里望了进去,见这是个浅巷,只在尽头处开了一户大门,毫无疑问,就是蝶羽赁的那一所了。 一行人走至近前,小厮上前拍门,不料那门并未锁住,只不过是虚掩着,一拍之下,竟‘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头院子并不大,一眼就能望进堂屋里去。 姜洛微遥遥看到屋中那个略有些熟悉的黑色身影,想也不想,立刻就冲了进去。 “蝶羽呢?”她急惶惶的问道。 沈晏转过头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凛冽的光。 “死了。”他道。 第5章 ◎命案◎ 姜洛微闻言心中一震,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双手扶住门框,难以置信的道:“……死了?你是说……蝶羽?” “是。”沈晏指了指一旁的地面,接着道,“被人杀了。” 姜洛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地面上那一滩刺目的暗红色血迹,她心头又是一跳,却仍挣扎着问道:“只有血迹,你怎知就是蝶羽……” 未等她说完,沈晏便毫不留情的浇灭了她心中那一簇微弱的希望的火苗:“尸体就在里间的床榻上,你自可前去验证。” 姜洛微心里盼着他是在撒谎唬人,跌跌撞撞的进了内室,一眼见到内室的床榻上并排躺着蝶羽和叠红两人,皆是双目紧闭,面色灰败,仿佛早已没了气息。 她煞白着脸走上前去,抖着手掀开了那二人身上盖着的衾被,赫然入目的便是她们二人染满了鲜血的衣襟。 蝶羽和叠红都是被人一剑穿胸而死。 姜洛微闭上眼睛定了一定神,然后放下衾被走了出去,直向沈晏问道:“是你杀了她们吗?” 沈晏见她方才还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如今脸色虽仍旧苍白着,却已迅速的镇定了下来,倒有些讶然,不觉就回答了她的问题:“不是,她们已经死了有十个时辰左右了,应当是昨日离开琼台梦不久就到了这里,随之遇害。” 其实姜洛微也直觉不是他,哪有人杀了人不仅不跑,还堂而皇之的待在命案现场的? 可即便杀人凶手不是他,此事也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是怎么知道蝶羽人在这里的?”姜洛微接着问道。 沈晏淡淡的道:“不是那个叫倚翠的丫头今早告诉你的吗?我恰好听见了而已。” 恰好听到?姜洛微皱了皱眉,这人分明是在监视她,想来是昨夜他没能找到蝶羽,因此才到自己这里来探听,听到倚翠说了这里之后便先一步赶过来了。 姜洛微并不与他辩驳此事,又问道:“你先前说蝶羽盗了东西,她究竟盗了什么东西,竟引来了杀身之祸?” 沈晏的眼神愈发冷了下来,凝视她片刻,缓缓开口道:“你这是在审问我?” 姜洛微道:“你才知道?就是审你又如何,你身份不明,行踪诡秘,怀疑你也是理所应当。” 沈晏一言不发,抬脚转身便要走。 “快拦住他!”姜洛微冲外面喊了一声。 院中站着的一众护院纷纷上前,把人围了住。 双方正在对峙之际,横云带着薛淼和十数个府衙的人进来了。 薛淼刚来,还不清楚这里面的状况,但看姜洛微的护院团团围住一个十分眼生的俊俏冷面小白脸,不消她开口,便二话不说,立刻命人上前,铁桶似的又围了一层。 沈晏冷眼瞧着里外两层围住自己的几十号人,心中并不以为意,若想要脱身,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只是未料到这姜洛微竟叫来了府衙的人。 他若是不管不顾的就此离去,只怕真成了头一号嫌疑犯了,到那时,再想在城中查询,难免就要受到阻碍。 思及此,沈晏便转身仍旧回去屋中。 姜洛微见他去而复还,也就猜着他今晨定然是没听到自己后面让横云去刺史府的话,否则是不会留到这个时候的。 横云和薛淼越过院子,进了屋,听姜洛微说了来龙去脉,又去看过蝶羽和叠红的尸身,心中都是痛惜不已。 薛淼在姜洛微的示意下过去盘问沈晏:“你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几时到的灵州城?来灵州城所为何事?下榻之处在何哪里?身上可有携带通关文牒?又为何出现在命案现场?” 沈晏自怀中取出通关文牒给他,同时一一答道:“某姓楚名清济,青州人士,昨日辰时到的灵州,为追寻失窃之物而来,亦是身在此处的缘由,暂投宿在悦来客栈。” 薛淼仔细看过文牒,并无错处,又问道:“据你所说,蝶羽姑娘盗走了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既是昨日才到灵州城,而蝶羽姑娘昨日就已遇害,她是何时又是如何盗了你的东西呢?” 沈晏沉默了片刻,答道:“是一份家传的藏宝图,大约四个多月前,在丰州,家里叔父救了一位落难的女子,将其接入家中,不久,这位女子便忽然下落不明,与此同时,家中藏宝图也不翼而飞,此事显然与那女子有关,我便一路找寻了过来。” 薛淼越听越疑惑:“四个月前?丰州?蝶羽一直在灵州啊,怎会跑到丰州去?公子想是找错了人吧?” 沈晏笃定道:“不会有错,她若要偷偷出城,难道还会与你们报备吗?再者,四个月前,也就是去年冬月,你们可亲眼看到过她么?” 薛淼一只手托住下巴,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去年冬月里,好像是听说蝶羽姑娘染了风寒,一直闭门谢客来着,倒还真没露过面……” 沈晏道:“那就是了。” 姜洛微听到这里,双眉微蹙,心道,别的倒也罢了,只这有关藏宝图的说辞十有八九是他胡诌的。 自己先前问过他两次这个问题,他都拒不回答,此时忽然这么爽快的就答了?她可是万难相信。 然而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他不肯说实话,别人也没有办法。 姜洛微略一思忖,上前一步,问道:“楚公子,昨晚你将我当做蝶羽,救了我之后,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你的主子已派了人来杀你灭口,你还要为他卖命吗?言下之意,就是蝶羽背后另有人在,且这人就是要杀她的人,那么关于这背后之人,楚公子大约也知道些什么罢?” 沈晏转向她,答道:“我若知道她背后之人是谁,也就不会去找她了,我只知道有人指示她盗图,至于究竟是何人,我却并不知道。” 话问到此处,似乎也再没别的好问了,姜洛微朝薛淼递了一个眼色。 薛淼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楚公子,本来呢,你是这宗命案的疑犯,按照规矩,是要将你逮捕回衙门细细审问的,不过呢,我知道你昨晚上还把洛微当做蝶羽救了她,所以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也就不让人捉你了,但是我需得派人跟着你,直到这个案子水落石出,不然衙门那里我不好交代。” 沈晏听了这话,嘴角很细微的牵动了一下,似乎是要冷笑的意思,然而终究是没有笑,他慢条斯理的道:“我纵是有些嫌疑,但并没有丝毫证据,何来逮捕一说?至于派人跟着我,更是无稽之谈,倒不知你要跟哪个衙门交代什么呢?” 薛淼答不上来了,原以为他是个不懂大盛律法的人,这才想唬他一唬,没想到人家门儿清,反倒把自己噎了个没声。 沈晏也不要他答,他已相当配合的回答过问题了,现下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了。 姜洛微深知此事必定与他有关,不想放他走,正苦于没有法子阻拦,恰在此时,却月轻轻牵了牵她的衣袖,低声道:“娘子,你有没有闻到这屋子的香味儿有些熟悉……” “香味儿?” 姜洛微一怔,她从进到屋子以来,注意力始终都在蝶羽之死和这个楚清济的身上,并未留意其他,此时由着却月的话细细辨认了下空气中的味道,顿时惊诧道:“这是……” 说到这里她就立刻止住了。 第6章 ◎香料◎ 沈晏在听到却月说话时便停住了脚步,对于香料之类的东西他不甚熟悉,见姜洛微忽然停下不说了,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姜洛微看着他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晏问道。 “你调查杀害蝶羽的凶手时需得带上我。”姜洛微有一种直觉,跟着他一定能更快的知道真相。 沈晏沉吟片刻,道:“可以,你说罢。” 姜洛微见他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说道:“这屋中的香味来自一种叫做多伽罗的香料,多伽罗香不仅名贵且十分难得,灵州城只有姜家的香料铺子才有少许,且并不向外售卖,因知道白鹤书院的荀先生素爱焚香煮茶,我便全数赠与了他。” 薛淼闻言,用力的耸动鼻尖嗅了几下:“还真是,先生平日里焚香时,正是这个香味儿,只是这里的香味儿太过浅淡了,若不留心去闻,几乎都有些闻不出。” 姜洛微接话道:“味道浅淡是有原因的,屋中没有焚过香的痕迹,而且,据我所知,荀先生也并未将多伽罗香转增给过旁人,所以我猜测,是某个身上沾染了多伽罗香的人来过这里,且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空气中才会有淡淡的香味。” “你是说荀先生?”薛淼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随即连连摆手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先生终日在书院读书写字,教授课业,种菜浇花的,难得出去一趟,更不识得蝶羽,怎会跑到这里来?” 姜洛微摇摇头,叹口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怀疑是先生,我说的是白鹤书院里那些个学子们。” 薛淼用力的点了点头:“是了是了,他们也是终日待在书院,自然会沾染上多伽罗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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