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令人失望的是,众人沿着围墙搜寻了半天,还是未发现一点痕迹。 阿呆抹了把汗,道:“老大,会不会凶手是寺里的和尚或杂工呢?他们的马车进出寺庙,也许没有经过严格的检查,特别是厨房的杂工,杀了人后,将尸体藏在木柴或者蔬菜中,偷偷运出寺庙,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不,寺里人员简单,并且出身平常,决计得不到寒铁所制的针,况且建宁寺的厨房边有一大片菜田,和尚与杂工都是自给自足,很少去集市买菜,所以他们的嫌疑,可以排除。” “这就奇怪了,”阿呆挠了挠脑袋,“难道凶手有隐形之术,能够隔空将尸体运出?” 景暄和沉吟了一下,吩咐众小旗,道:“大家先休息一下,稍安勿躁。” 她思索案子的时候喜欢踱步,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湖边。 正值三月,寺中盛开了大片的樱花,微风拂过,仿佛下了一场花雨,有花瓣落入湖面,在阳光下掠过光影,如惊鸿划过。 湖边有嶙峋的假山,景暄和原本想在湖边找个石凳坐下,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串脚印,这脚印来来回回,似乎反反复复过数次,这些脚印虽然大小相同,深浅却不一。 景暄和不由得蹲下身子,开始研究这串脚印,又拿出随身带的皮尺,开始丈量起来。 “呦,一个人躲在湖边偷懒呢。” 身后响起一声轻蔑的笑。 景暄和转头,只见周思逑站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他的靴子踩到了这串脚印上,景暄和冷冷道:“请把你的脚移开”。 “如果我非不移呢?”周思逑向她做了个鬼脸,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这个小子给我甩脸色吗?” 景暄和有些无语,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为什么他总与自己为难? 这样眼高手低、粗鲁无礼的人,如果是她弟弟,她非得给他一顿好打。 “周少爷,你我无冤无仇,想必你也不高兴见我,何不离我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周思逑道:“老子就是讨厌你,就是故意与你为难,你又敢把我如何?” 景暄和叹了口气,走近他,说:“你想听我一句实话吗?” “什么话?” “我有病。” “……”周思逑错愕道:“什么意思?” “我有病,已经病了很久了,如果你离我太近,我的病就会传染给你,就像这样……”景暄和重重地对着周思逑咳嗽了两声,周思逑赶忙捂住鼻子道:“此话当真?” “当然,所以周少爷以后还是少与在下讲话为妙,说不定这两天,我的病已经传染给你了。” 周思逑脸色大变,额头冒出了汗,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景暄和盯着他的眸子,忽然笑了,她淡淡道:“骗你的。” “你……” “看来周少爷也讨厌被人玩弄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希望周少爷能明白。” “可恶!”周思逑有些恼怒道:“你算老几?锦衣卫中都传开了,你和内阁首辅万灵安大人关系不清不楚,还有人说,你是万灵安养的禁脔,否则万大人又怎么会向哥哥推荐你?” “胡说八道!”景暄和纵容性情平和,听到这话也有些恼了,“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我将你嘴巴缝起来,让你再也不能乱说。” “自己行的正坐得直,还怕别人乱说?”周思逑邪恶一笑,道:“有次你在万府待了一下午,对吧?若只是普通的关系,又怎会待那么久?就怕有些人呐,被人当马骑,还沾沾自喜。” “你心思怎么这样龌龊?”景暄和瞪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头撇向一边,道:“也罢,夏蝉不可语冰。” “怎么,心虚了?”周思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道:“我就说你有问题。” “把你的手拿开。” “就不。”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手拿开。” “就不!”周思逑颇有些得寸进尺。 景暄和一脚踩上他的靴子,手臂便绕到了周思逑的背部,他疼得叫了一声,景暄和一用力,抓住他的后颈,就掌握了主导权。 周思逑向后踢来,景暄和左膝一挡,双手猛地一推,转瞬间,周思逑便摔了个狗啃屎。 景暄和拍了拍手掌,还不忘气一下周思逑:“我就是与万大人关系亲密,又关你何事?实话跟你说,我早就对万大人仰慕至极,万大人就是我的靠山!像万大人那般光华璀璨的人物,哪容得你这般满嘴喷粪的小人污蔑!” 周思逑气得捶地,挣扎着爬起来,景暄和看他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只觉得着实解气。 “是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浅笑,像夏夜柔和的微风伴着栀子的香气。 景暄和蓦地瞪大眼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万灵安正站在她的身后,狭长的眸子恍若寒星。他一身紫衣轻袍,倾城之姿,自有一种冷漠飘逸的气度。 景暄和被吓了一跳,脚步不由得后退,这一退不打紧,竟忘了后面是湖! 一个不注意,“噗通”一声,摔入了湖中。
第12章 烈火迷雾(3) 转移死者的特殊方式。…… 景暄和不会凫水,只觉得身子正直直地沉入水底。 她想大声呼救,却被湖水包围,眼睛像灌了铅一般重。这时,另一人跳入了水中,朝她游来,景暄和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见那人缓缓向她游近,矫若游龙,仔细一瞧,竟是万灵安! 他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上游去,终于在临近水面的时候,将她托了上来。 景暄和挂在他的身上,鼻尖闻到了淡淡的月麟香的味道。 这香初闻极淡,再闻却让人目眩神迷。 景暄和抓住他的肩膀,只觉得他的下颚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景暄和并非没有与男人近距离接触过,在衙门办案时,有时顾不得规矩,甚至与大家同吃同住也未有多想,只觉得男人都是臭烘烘的难登大雅之堂。可是万灵安却不同,他身上有种贵公子的气质,明明对你冷眼相对,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匍匐在他脚下,听从他的号令。 景暄和觉得,这是危险的信号。而这些年她一贯的做法便是,遇到危险要躲远些。 这时,又有几人闻讯赶来,也跳入了湖中。 景暄和见有人搭救,便下意识地推开了万灵安,转而搭上了别人。万灵安一愣,只觉得怀中空落落的,不过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二人就这样被拉了上来。 “老大,你还好吧?”阿呆赶忙将外衣脱下,给她披上。 万灵安也被随从盖上了披风,随从递给他一方白帕,帕角绣着一朵墨兰,他却将帕子递给景暄和。景暄和一抬头,只觉得他的眸子被水洗过,愈加耀然生辉,她自知理亏,微微低头,准备接过帕子,可是万灵安却没有松手。 “景大人,有时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景暄和知道他在揶揄自己,便四两拨千斤道:“小人不名一钱,怎敢劳烦万大人这般高贵的人物来搭救?小人只觉得不敢连累大人,慌了神,才松开了大人的手。” 万灵安气息不稳,咳嗽了一声。 他松开了手,景暄和低头望着那帕子,只觉得气氛怪怪的。 为了缓和尴尬,她伸手想扶万灵安站起来,可是万灵安却没有理她,只是在护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景暄和便不去管了,余光望向了那一大片湖水。湖水澄澈,波光粼粼,阳光洒下,像落上了一层碎金。 突然灵光一闪,对锦衣卫众小旗说:“你们中有谁会凫水吗?” 高大虎和赵四梁站了出来。 “能否帮我一个忙?” “大人请说。” “顺着这湖再向前游几里,也许会有新的发现。”景暄和的眼睛明亮,头发滴着湿漉漉的水珠,神采飞扬,像是想通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高大虎与赵四梁领命下水,二人水性极好,一下便游到了远方。 万灵安则是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万大人,”景暄和叫住了他,“我有话对您说。”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了他,万灵安盯着她的眸子,只觉得乌黑明亮,像一颗发光的黑珍珠。 她的唇畔嵌着一抹笑,有种洒脱的感觉。 就在万灵安思索景暄和会说什么的时候,景暄和真诚地、一字一句地说:“下次我一定要学会凫水。” 万灵安:“……” *** 三刻后,高大虎和赵四梁浮出了水面。 “大人,有重大发现!”高大虎急不可耐道。 景暄和眼眸含笑:“快快说来。” “这湖竟与外面相连,打死我也没有想到,与之相连的竟然是周府的湖!刚才我与老四浮出水面后,还被周府的丫鬟当做登徒子,吓了她们一大跳呢!” “与我家相连?”周思逑惊讶地合不拢嘴。 “是。”赵四梁终于开口,肯定地说。 “这么说来,一切就说得通了。”景暄和拊掌而笑,道:“凶手杀人夺心后,将尸体与自己绑在一起,顺着这湖游到了周府,再从周府将尸体运出去,怪不得那死者的衣服有潮气,还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那这些脚印?” “这脚印便是凶手留下的,怪不得脚印深浅不一啊!凶手准备犯案时,是一人从湖中出来,是故出湖的脚印轻;而作案后,凶手背着死者,所以入湖的脚印重。” 她的声音清朗,分析案情时眼中带着自信的从容。听她说话时,众人皆没有移开眸子,她就是全场的焦点。 *** 第二日,景暄和在北镇抚司整理文献时,阿呆却敲了敲门,问:“老大,在吗?” “进来吧。” 景暄和将手上的宣纸放下,却见阿呆神态有些紧张地说:“刚才万府的小厮过来通报,说万大人病了。” “病了?”景暄和疑惑道:“病得重吗?” “想来是很重的,万大人要你现在过去。” “我又不是大夫,过去有什么用?”景暄和心想,同是落了水,万灵安便病了,她却像没事人一般,也许这些生长于温室的公子哥就是娇贵,与寻常人家是不能比的。 “老大,听说万大人体弱,他八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快死了,从那时起,就尤为怕冷,甚至一丝的寒气都受不得。” 景暄和道:“竟有此事?” “是啊,当时万大人并不在顺天府,而是在辽东的军营里,那时万府到处张贴告示,遍访名医,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景暄和皱眉,道:“那他现在怎会做一文官呢?” “那场病过后,万大人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弃武从文,在第二年的科举中夺得头魁,入仕后,才一步步到达现在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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