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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燃不为所动，对掌柜颔首：“有劳帮她选两身像样的衣服。” “得嘞，姑娘里边请。” 掌柜笑得热络起来。 楚南夕看得默默叹了口气。 知道这衣服非买不可，那她就不将就了，要买就买喜欢的。目光在成衣间流转，最终选了身还算轻薄的单衫，要了一藕色，一翠色。 穿戴整齐，跑到楚燃身边，期待地问：“哥哥，看我好看吗？” 楚燃闻声望去。 她身着藕色缠枝花卉纱合领单衫，细腰不盈一握，百褶裙随她走动，翩跹而舞，眼眸慧黠转动，轻柔娇美的娉婷韵致，勾魂摄魄。 “哥哥，哥哥，哥哥，我好看吗？” 她再次追问。楚燃回神，撇开脸，毫无情绪地“嗯”了声。 “你刚才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楚燃：“……” 谁家姑娘会这么问！ “沉默就是默认。” 楚南夕开心，“哥哥若是觉得我好看，那就多看，我喜欢你看我。” 楚燃：“……” 选了衣服，掌柜也不吝夸赞：“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那是，掌柜的我跟你说……”楚南夕攀扯得开心。 她恨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兄妹多亲。 楚燃沉默付了钱，拉过她出了铺子。 衣饰买了，吃食也得买，小姑娘对粗茶淡饭难以下咽的感觉，他懂。 刚来这里，他也吃不惯。 不过他是男子，当时又恰逢战乱，荒民遍地，有口果腹之食已是幸事，并不觉日子多苦。 如今现世安稳，她一个姑娘，娇气几分也正常，不该跟他将就。 楚燃带她去米面行买了精米和细面，又去肉摊买了肉。 买完这些，身上的银钱也去了大半。 望着憋下去的钱袋，无奈自嘲。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为银钱发愁。看来这些年，确实是他过得太安然。 他笑容挫败。 楚南夕看得心疼极了。 好像她真成楚燃的负担了。 她可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呀！ 可楚燃很大男子主义，买东西不肯用她一分钱。 哪怕她一再说她有钱，他依旧坚守己见，履行着照顾她的承诺。 有钱花不出去的滋味，真难受。 楚南夕摸着怀里的钱袋子，心里怅然。 现在也只能指望元老夫子的画像能争点气了！ “走，哥哥，我们赚钱去。” “去哪里赚钱？”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眼眸里闪着精光，一看便知憋着鬼主意。楚燃猜不透她想做什么，只能跟上。 “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别乱动。” 她拉他在镇中心的书馆前停下，转身就要走。 楚燃急问：“你做什么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南夕蹲守在书馆门口，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 看到一华冠丽服，头戴银冠男子走出，急忙凑上前：“公子留步，有没有空聊几句？” 小姑娘柳眉杏眼，双瞳剪水，煞是好看。 被喊住的男子，面露羞涩，嗫嚅道：“不知姑娘可有何事？” 看他反应，楚南夕暗暗点头。 这单应该稳了。 耐心哄骗：“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看公子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猜测你肯定有功名在身，不知我猜得可对？” 男子脸红挠头：“倒也算不得什么功名，只是早两年凑巧考中秀才，这两年一直……” 他似有口难言。 楚南夕懂，这两年没考好呗！那正好。 对他眨了眨眼：“那是因为你没遇到我啊！”问道，“你可知凡是元老夫子的门生，就没有一个不高中的？” 她也不确定实情。 总之楚燃说元老夫子厉害，那就是厉害，吹呗，唬住一个是一个，眼前的人看着不太像聪明的样子。 眼前男子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这我知道，拜入元老夫子门下的弟子，个个榜上有名，官途通畅，皆能大放异彩。” 原来元老夫子这么厉害啊！ 楚南夕松了口气，吹得更有底气：“就是说！这元老夫子可是神了，没事可得拜拜。” “谁说不是。” 见鱼儿上钩，楚南夕奔向主题：“我这有个好东西，不知道公子想不想要？” “何物？” “元老夫子的画像，他亲传弟子画的，可谓是世间难寻。” 楚南夕掏出怀里的画像对他比划，“你看元老夫子这气度，这神采，若是能贴到书桌旁，定能文思泉涌，下笔如神。” “姑娘是怎么得来的？” 他的眼睛都亮了，非常有戏。 楚南夕说得一脸为难：“是一位公子送我的，他当年拜在元老夫子门下，对恩师十分崇拜，便画了许多他的画像。” 话锋一转，委屈揉眼，“谁知后来他平步青云，我家道中落，如今生活所迫，不得不拿出来为自己换点嫁妆……我……我也是看公子和他几分相似，有官运之相，这才……” 楚南夕格外佩服自己的演技。 那男子信以为真，出言安慰：“姑娘别哭，我都懂，是我不该问，不知姑娘打算卖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楚南夕装得可怜，“公子看着给吧，元老夫子在你心里什么价，你就给多少吧。” “这……”他为难道，“元老夫子在我心里自然无价，只是今日身上没剩多少钱。”拿出钱袋数了数，“我这里有一两零着二十文，姑娘看行吗？” 行啊！太行了！ 这画楚燃一天能画好几张，一两银子能买三十斤肉，划算！太划算了！ 楚南夕心里窃喜，面上不显，故作为难地接过钱，把画像递过去：“谢谢公子，你真是好人，明年必定能高中。” “谢谢姑娘割爱。” 看他小心翼翼捧着画像离开，楚南夕乐得想拍大腿。 擦掉眼泪，扑向楚燃：“哥哥，钱赚来了，我厉害吧。” 楚燃从未想过老师的画像还能兜售，更未想过她随便拉过一个男子，便可以和人家亲昵地靠在一起畅谈。 手里的银钱颇丰，足以抵普通农人一年收成。她哭一哭，哄一哄，钱这么轻易就到了手，真是好手段。 楚燃脸黑如墨：“既然你这么厉害，大可不必让我照顾。” 他眼底波涛骤起。 把银子扔到她怀里，拂袖离开。 楚南夕傻了！ 他什么意思？ 不想要她了？ 那可不行！！！ 第 12 章 街道上人潮涌动。 楚燃一袭青衣，穿梭在人群里，醒目出众，挺拔的身影离她却越来越远。 他没有半点要回头的意思，就这样把她丢在了书馆门口。 好伤心！ 楚南夕想不通哪里惹他生气了，不想被他丢下，飞快跑上前去抱住他：“哥哥，我错了，对不起，你别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她哭喊着圈住他的腰，整个人贴紧在他的后背上。 如若他们是黄口小儿，这样的举止尚未不可，可他们不是，置身人群，被她这样不管不顾地抱住，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人言啧啧。 她如此恣意行之，又岂是知错的样子。 果真谎话连篇，擅长欺瞒。 刚才还在书馆门前和别的男子巧笑嫣嫣，贴头凑耳，转而又跑过来说没有他，谁知她的话有几分真心。 莫名升起的燥气在心底不停蔓延，楚燃挣脱，冷冷启口：“楚南夕，我不是你哥哥。”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掰开她的双手，顺着人流继续向前走，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他真的不要她了。 楚南夕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伤心地忘了哭。 楚燃说，他不是她哥哥。 她知道他不是。 是她这个不小心穿来这里的孤魂野鬼想要他做哥哥。 楚燃的脸，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存在。 她喜欢叫他哥哥，喜欢跟着他，喜欢他无可奈何又耐心包容她的样子…… 待在他身边，她才不觉得害怕孤独，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她不知道人一旦没了念想会怎么样，他是她在这里仅有的一点念想了…… 现在连这点念想都要失去了吗？ “穿越一点也不好玩。” 楚南夕揉着酸涩的眼睛，逆着人群往镇子的另一端走。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从小到大，她就没离开过爸妈，衣食住行被他们安排得条理，每天只要开心就好，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变成没人要的小孩。 不是大女主，也没有金手指，待在举目无亲的陌生地，她真的好无助。 楚南夕漫无目的往前走，不知不觉便没了路，一座河堤出现在眼前。 河水清澈，深不见底，河岸绿柳垂下万丝绦，给河岸遮起一片阴凉。 风清云静，水木明瑟，倒是个不错的静思之处。 楚南夕岸边颓坐，思索着该何去何从。 她倒是可以不管不顾追着楚燃去，按他的性子，只要她又哭又闹，他想赶也赶不走。 可她不想让他心烦。 刚才他离开得那么决绝，明显就是厌弃她了。 如果她的存在对楚燃而言是一种困扰，那她还是别出现在他眼前了，不想让他用烦闷的眼神看她，会看得很难受。 …… 楚燃走出人群，瞅见路旁的包子铺，步子再也迈不出半分。 身后脚步声杂乱，却听不到小姑娘独有的脚步。 她总喜欢踮脚跳动着走，不规律的步伐，特别灵动，不觉他就记在了心上。 明明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但他又总感觉她在身后，次次回头，却又次次不见她的身影。 这一次她没有追来。 楚燃心里的燥火慢慢被其他情绪取代，她来时一颦一笑不断在脑海里回映。 她蹦蹦跳跳攥他袖口笑时很好看，她听闻诋毁谩骂信任袒护时很凶，她举着包子甜甜地说哥哥你也吃时很动人…… 不过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罢了。 楚燃越想越觉得不该对她发火。 他不是真想抛下她，只是恼她不守规矩，恼她将他的心境扰得纷乱无比。 没想到她竟没有像以往一样赖皮地非跟着他不可。 不跟着他，她又能去哪里？ 即使她能寻到别的去处，那他也要亲自确认无虞才行，毕竟把一个小姑娘独自丢下不管，实乃不是君子所为。 楚燃叹息，认命般地回头去寻。 街道巷口皆不见她的身影，隐忍慌张走到街道尽头，终于在河堤寻到了人。 她双手抱膝，蜷缩在岸边，纤弱的肩膀轻抖，似乎在哭。 想到那晚她纵身跳入河里，楚燃心头蓦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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